第一百七十五章 一路走好，黄泉摆渡
此刻，血月升空。 已经到了老酒馆关门打烊的时间。 不过，梁度和方休没有丝毫要离开的意思。 老酒馆的规矩，客人没走，不打烊。 毕竟老二两当时发生那样的事，老酒馆不能再发生第二次了。 就在陈掌柜没有搞明白梁度这句话的意思，这时候，小六突然惊喜出声。 “二两叔，您来了？” 此刻，黑夜之中，一个身影孤零零站在门口，不是陈二两又能是谁？ 陈掌柜听到店小二小六的声音，连忙站了起来。 他往外一看，门外站着的，就是他一直惦念的老二两。 “老伙计，你可算是来了，自从上次，你可又是一个月不见了。” 老二两没有说话，陈掌柜直接伸手拉住他。 好凉。 但是陈掌柜对此也没在意。 毕竟入冬了，这二十里地，老沟渡口到这，可不就是冷吗？ “小六，快去弄二两酒。” 这时候，陈掌柜暂时也顾不得梁度和方休，先照顾老二两。 毕竟，最近这段时间，他是真的有些担心老二两。 不过今晚这个时间，老二两还到老酒馆，可真的是难得。 “老伙计，您可真是想死我们了。” 可是陈掌柜这么热情，老二两却是一直不说话。 这让掌柜的不由有些奇怪。 这时候，梁度突然开口。 “阴阳有别，就算再眷恋，您也应该自己离开，不然，无论如何做，那都会是悲剧， 而且，这还由不得你控制，这是规矩，天地间的规矩，你平生最守规矩，应该懂这些吧？” 陈掌柜听到这，忍不住皱起眉头，这书生这话是什么意思？ 可老二两听完这话，全身却是微微颤抖，好像在做什么艰难的抉择。 方休今天可算是开眼了，毕竟他天资聪颖，但是这阅历，却毕竟差了那么一点。 别说是他，就连梁度都被老酒馆的故事所感动，也不枉他亲自来这一遭。 只能说，幸好这时候世界阶段升级，不然这老二两的执念，可能就已经让他成为凶魂。 不过，这样一来，是不是说以后的游魂，都可以暂时留在人世间？ 如果是这样，怕是凶魂形成的概率，可会大大增强啊。 不错。 现在的老二两，根本就不是人，而是游魂占据着身子。 梁度这时候这么客气，是因为老二两现在还不是凶魂，只是游魂执念太强。 他也想不到，这老酒馆，竟然是老二两最后的执念。 小六这时候已经打好了酒，一脸开心地送了过来。 看到老二两坐在位置上，直接说道：“叔，我刚烫好的酒，这大冬天的喝下去，全身舒爽。” 梁度看着对面的老二两，随时准备出手。 在他眼里，此刻的老二两，身上气息不稳，说不定一个不好，就变成了凶魂。 好在没过多久，老二两身体终于稳定，而他的气息也顺着稳定下来。 果然，这老二两就算是死后，也依旧夜守规矩。 不过按照规矩算，今天也算是老二两的头七？ 想到这，梁度不由传音给方休。 方休闻言点点头。 他对老二两，其实并没有太大的敌意，也许是因为陈掌柜讲的故事。 方休这时候突然举起酒杯。 “老先生，今天能见着您也是缘分。 虽然没有在您生前认识你，但在你死后能见一面，也是缘分。” 说完，方休便是一饮而尽。 陈掌柜和小六听到这句话，瞬间呆愣住。 等他们反应过来，却发现老二两也举杯，和方休隔桌相对，相互敬了一杯酒。 陈掌柜本来有些害怕，毕竟方休说，这老二两可是死人。 死人竟然跟活人一样，能自己来到老酒馆，这可不是让人瘆得慌？ 但是，这老二两和方休隔桌相对一敬酒，他心里竟然什么也不怕了。 他这时候反而也端起酒杯，和老二两碰杯。 这么多年，各种鬼怪传说他也听了许多，只是没想到，自己也能当一回主角。 而且听方休这意思，今天竟然是老二两的头七，他没回家，却来了自己这里，可见这份情谊有多么深重。 “老伙计，没想到您头七，还来我这里。 这天底下，哪有您这么捧场我们老酒馆的？ 你以前说说是酒虫上瘾，勾来的老酒馆。 怕是想咱这老酒馆了，想咱这烟火气。 您在老渡口辛劳讨饭吃，却从来没少过我们一分酒钱，这是酒德。 有人往您酒壶里兑了白水，您尝出来了却不动声色，这是隐忍大气。 我们这些旁人看不惯，把捉弄您的人弄得无地自容，您还是一声不吭。 为什么酒馆酒客都为您打抱不平，那是因为您做人的境界。 我本以为这三十年老酒馆，我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做人境界也不低。 但现在想来，跟您比，我们还差得远，还得继续保持。” 这时候，小六已经红了眼眶，他这时候上来，也跟老二两敬了一杯酒。 “喝了酒是豹子胆，醒了酒是兔子胆，借酒说话，做事小心翼翼。 从不白吃白喝，怕人白眼看待，喝酒不说大话不应事，能忍就忍躲远点。” 陈掌柜听到这，忍不住摇摇头。 “六子，你在说什么呢？” 小六摇摇头。 “不是，掌柜的，我想我爹了，他喝酒也跟老二两一样。” 这时候，老二两的身子，不由微微一颤。 他双眼木讷，抬起头看着小六，小六心里一咯噔，眼泪就止不住地留。 从今天起，就跟他老爹一样，自己以后就看不到老二两了。 陈掌柜这时候也说不出话来，闷头把酒喝了。 梁度两人这时候更没有开口说话。 这一把心酸，都在老二两的酒里，这老二两也算是一个酒人儿。 不曾喝酒误事儿，只有品酒知冷暖。 老二两坐在旁边，还是没有说话。 因为一说话，那就得坏事儿。 一口阴气从他口中出，那就得尸变。 纵使如此，他死后还记得守着规矩，这是一个讲究人儿。 就在这时，老二两杯中酒尽，他站起来，看了一眼老酒馆，也不打声招呼，直接就往外走。 桌上却多了几枚铜钱。 方休面露惊疑。 梁度也有些奇怪。 讲究人。 这时候还不忘酒钱。 不过也怪不得老二两没有变成凶魂，铜钱，本就是沾染人气最足的东西。 陈掌柜和小六这时候，已然哭成了泪人。 梁度和方休这时候站起来，放下一枚碎银，施施然出门。 陈掌柜和小六这时候站起来，却没有跟出来。 阴阳相隔，这也是规矩。 至于梁度两人，他们也看明白了，这是奇人，不能用常理对待。 老二两，一路走好。 陈掌柜目送老二两离开。 梁度和方休跟在老二两身后，看着他一步一步往城外走去。 他身上的阴气越来越重，头上血月照在他身上，竟然隐隐光芒闪现。 梁度第一次见到这情况，却有些似曾相识，这像极了自己真正摆渡那些枉死游魂。 不多时，老二两就到了城门口，城门口的士兵根本就像是看不到老二两。 他直接穿门而出，至于梁度和方休，他们更不可能被士兵发觉。 只不过，老二两穿过城门的时候，城门口的士兵，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这虽然是冬天，可刚才怎么这么冷？ 奇了怪了。 梁度和方休一直跟在老二两身后，却发现他这时候来到郊外。 梁度和方休看到他的目的地，不由对视一眼。 眼前的建筑他们可太熟悉了。 这不就是一座城隍庙吗？ 文山城的城隍庙，和以前的邕城城隍庙相比，稍微小了一些。 但是风水建筑规模，却几乎一模一样。 只见老二两直接就进入城隍庙，之后再没有了任何动静。 “走，咱们也进去看看。” 梁度和方休艺高人胆大。 更别说，梁度对城隍庙有种特别的情感。 方休这时候敲门，也没有隐藏自己的气息。 不多时，城隍庙庙祝开门。 他一看到方休，眼中有些诧异。 好年轻的夜游使。 “庙祝，我两人刚才跟随刚才游魂而来，不知可否进去看看他？” 庙祝看了一眼两人，感知到他们的气息堂堂正正，不像是阴司的人，便点点头。 他以为刚才的游魂，生前可能和方休他们息息相关，所以来送他最后一程。 梁度和方休进门，看到城隍庙大大小小的游魂，但一眼就找到了老二两。 这老二两身上，阴气纯粹，果然是生前守规矩之人。 梁度没有多说什么，识海一动，瞬时间，黄群路上，多了一群游魂。 而老二两这时候竟然站在桥上。 他是这里面唯一一个经过奈何桥，之后才进入黄泉超度的游魂。 虽然摆渡了这么多游魂，却连一个灰色印记都没凑出来。 奈何桥上亮了一下，但时间极短，梁度差点以为是错觉，接下来却也没有任何动静。 梁度却不知为何，看到老二两这种结局，心里也有些高兴。 毕竟老二两这种人，值得自己出手。 现实中，方休和庙祝却忍不住互相对视一眼。 这游魂突然全部消失，而且看的出来这不是凶变，当真有些奇怪。 按照以往经验，这些游魂本应该慢慢在天地间消失，现在这种情况，实属少见。 不过，梁度没有开口解释，庙祝看着他们，想了一下还是开口。 “不知二位先生从而来？” 文山城要是有这等高手，他不可能不知道，所以这两人只能是外人。 “邕城梁度，方休。” “邕城？” 听到这，这庙祝却是眼睛一亮，邕宁府秘地在极短时间内归属于大夏，邕城可谓露了一把脸。 听到他们来自邕城，他瞬间消除了疑虑。 既然是邕城来的高手，有这本事也属正常。 接着庙祝可谓热情之极，因为天色已晚，梁度和方休也没有拒绝庙祝的好意，在城隍庙借住一宿。 晚上睡在厢房中，梁度有些感慨，今天的经历属实有些奇特。 一个普通人，竟然能给他这么大感触，实属不易。 而方休，隐约间，神魂竟隐隐有些进步。 看来这小子的境界，也提升了几分。 老二两，活的通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