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61：士气
弘农杨氏，和汝南袁氏一样均是四世三公的顶级世家，就好像这一代的杨家家主杨彪，其曾祖父杨震、祖父杨秉、先父杨赐均是当朝太尉，而他自己，在董卓上位后也曾经官拜司徒。只不过后来因为得罪了董卓，担心被陷害，于是找了个理由辞官隐居了。 而如今，杨瓒又因为当朝顶撞马腾，最终辞去了司徒一职回乡隐居。虽然还有杨奉在朝中担任谒者仆射一职，但杨家的衰落却是毫无疑问的事情。 “这……”听到杨彪的话，杨瓒顿时露出了纠结的神情，沉默了许久才无奈的叹息道，“但如今这种情况下，仅凭我们又能做什么呢？” 闻言，杨彪抚须沉吟道，“虽然为了不让那马腾猜忌而遣散了所有宾客，不过府中如今还有仆从数十人，再加上本家在城内的声望……” 只是听到杨彪的话，杨瓒摇了摇头劝道，“成功率太低了……而且一旦失败，定然会被胡轸等人抄家灭族，到时候……杨氏就真的完了。” “看看吧，如果有机会的话……”杨彪闻言低喃着，随即陷入了沉思。 见状，杨瓒想了想说道，“其实就算我们什么都不做，杨家也不会因此而衰败。那马腾不过只是凉州叛贼，如今又在京师行那倒行逆施之事。就算没人讨伐，想来也撑不了太久。到时候，我杨氏一族自然可以重返朝廷……” “嗯……”听到杨瓒的话，杨彪轻声应了一下，就继续沉思起来。而见状，杨瓒也不多见，施了一礼就起身离去，对此，杨彪却是没有任何的反应。 离开厅堂，杨瓒就向大门走去，他身为杨氏的旁族，却是没和杨彪等人一同住在一起。 “叔父。”刚来到府邸中的庭院，就听到一道声音传来，转头看去，却看到杨彪之子杨修正一脸好奇的看着自己。 “贤侄可是要去找令尊？他在厅堂之中，贤侄直接过去便是。”杨瓒看着杨修笑道，眼神之中充满了宠溺。在如今杨氏一族的小辈中，杨修的才情却是最高的，也是被杨彪等老一辈所着重培养之人。他们相信，在不远的未来，杨修定然会背负起杨氏一族继续前行。 “多谢叔父。”杨修恭声应道，随即就准备前往厅堂，不过就在这时，杨瓒喊住了他。 入了厅堂，杨修就看到杨彪正一副沉思的模样坐在首位上，或许是太过于入神，竟是没有发现自己的到来。 “孩儿向父君请安。”见状，杨修只能开口提醒道。 听到杨修的声音，一直陷于沉思的杨彪回过神来，“是阿修啊，有什么事情吗？”杨彪随口问道，同时指了指一旁的位置示意杨修坐下。 看到杨彪如此心不在焉的模样，杨修心中顿时浮现刚才看到杨瓒时，杨瓒那有些走神的模样。再联想到如今杨家的处境以及城外的李义军，杨修顿时忍不住开口问道，“父君可是想要帮城外的李义军拿下此城？！” “谁告诉你的？！”听到杨修的话，杨彪猛地站了起来，瞪着杨修急迫的问道。随后不等杨修开口，就用一副充满怪罪的语气自语道，“难道是伯玉？”显然，在他想来，除了刚刚和自己商议的杨瓒之外，不可能有其他人。 “没人告诉孩儿，是孩儿猜的。”杨修恭声说道，随后就将自己会猜到的原因说了一番。 听到杨修的解释，杨彪顿时苦笑道，“你这孩子，从小到大都是如此聪慧，却是相瞒也瞒不住啊。” 说着，杨彪就面色一肃沉声说道，“不错，为父是有这个想法！你也知道，如今李无双兵出并州，试图讨贼勤王。而如果能够拿下华阴，那李无双的部队就可以直接攻入左冯翊。如此一来，事成的几率就大大提升。” 说到这里杨彪顿了顿又再次说道，“而且我杨氏一族如今已经式微，如果不主动做点什么，很有可能会就此衰落。若是如此，我身为杨家家主日后又有何面目面对历代先人？” “不知父君可想到了什么办法？”杨修闻言目光闪烁的问道。 “没……”杨彪摇了摇头叹道，“我杨氏乃是华阴大族，而且之前伯玉又得罪了马腾，那胡轸怎会不防备我们？” 听到杨彪的话，杨修陷入了沉默，见状，杨彪顿时笑道，“行了，这不是你这个年纪应该管的事情。” 只是听到杨彪的话，杨修却摇了摇头说道，“父君所做之事，关系到杨家的未来，我身为杨家的一员，同时又是父君的嫡子，又怎么能够插手不管呢？”说完，看到杨彪似乎打算再说些什么，杨修又连忙说道，“而且父君此时不也是没有办法吗？不若让孩儿也帮忙想想，就算没什么用，却也算是增加一些经验了。” 闻言，杨彪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反对杨修的话。 就在杨彪父子密谋的同时，城墙上，凭借着大量的奖赏刺激，以及庞德、梁兴率队来回奔走杀敌，最终完成了之前庞德对胡轸的许诺，没有让任何一名敌人冲上城墙。 只是看着缓缓退去的李义军，不管是胡轸还是庞德、梁兴两人，都没有任何胜利的喜悦之情，和一旁不断欢呼的士兵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而在城下，吕布看着城墙上那些不断欢呼的士兵们，顿时讥讽的笑道，“只是挡住了我军半天的攻势，值得这么高兴吗？” “府君切莫轻视敌人，刚才下官仔细观察，发现我军的士兵在敌人的防守下，竟然没有一名士兵能够冲上城墙。而且观如今敌军的士气，也和昨日有着明显的不同……”一旁的徐庶闻言开口劝道。 “放心，我可不会轻视敌人，毕竟城中的兵力可是比我军还多……”吕布闻言笑着应道，嗯……他真的没有轻视敌人吗？ 不过对此，徐庶却也没有多言，毕竟虽然第一次的攻城失败了，但不管怎么看，似乎都是自家这边占优。这种情况下，徐庶自然也不会去特意说什么扫兴的事情。 随后，吕布一边下令士兵们休息做饭，一边召集诸人入帐议事。 “经过今天的试探，诸位有什么想法？”吕布环视了众人一眼问道。 “府君，虽然今日的攻势受阻，而且敌军的士气也似乎有些起色。但下官以为这不过只是暂时的事情，只要我军持续加强攻势，想来用不了多久，敌军的士气就无法维持，到时候破城，自是轻而易举之事。”听到吕布的话，一旁的关羽立刻说道。 听到关羽的话，一旁的曹性也跟着附和道。 闻言，吕布转头看向一旁的徐荣问道，“士繁可有什么想法？” “回府君，下官昔日曾在那胡轸麾下任职，颇为了解此人。其性急冲动，虽然与那杨定一同被誉为凉州名将，但不过只是有勇无谋之辈。所以下官也同样以为，只需加强攻势，用不了几天，那胡轸自然会方寸大乱。”徐荣恭声应道。 “有勇无谋，性急冲动嘛……”吕布摸着胡须沉吟着，随后转头看向徐庶问道，“不知元直可有什么好建议？” “下官也以为，应当继续强攻，同时制造大量的投石车消弱敌军的士气。”徐庶抚须笑道，“另外，马腾施行暴政，使得治下民不聊生，所以下官觉得，不若在非战时对城中士兵进行劝降，并许诺只要愿意出城投降，不但免去一切罪过，更可以得到一定的钱财和田地。同时可以告诉那些士兵，只要他们杀死胡轸，就可以封官赏钱……” “届时，就算没有人意动，那胡轸也定会生出猜忌之心。而如果有一名士兵偷偷出城投降，敌军必然士气下滑，而且也很难生出死战之心。”徐庶笑着说道。 “嗯，倒是可以一试。”吕布闻言点了点头应道。毕竟这种事情也不损失什么，但如果真的有效，那可就赚大了。 当天夜里。 胡轸正在睡梦之中，突然被亲卫吵醒，“什么？敌人在进行劝降？！”胡轸听到亲卫的禀报，顿时所有睡意都没了，飞快的穿好衣物上了城墙。 刚上来，就听到城下不断传来阵阵劝降声，内容无非就是投降之后的待遇多好多好，有田种、有钱花云云，而且最重要的是，如果杀死胡轸的话…… “混账！给我把他们乱箭射死！”胡轸闻言，顿时愤怒的喊道。 “将军，已经试过了，根本射不到他们。”一旁负责守夜的军侯应道。 “可恶！竟然用这种无耻的手段动摇我军军心？！”胡轸闻言愤怒的骂道，同时环视着周围的士兵，怎么看，都觉得他们似乎有些蠢蠢欲动。而且最重要的是，胡轸莫名的觉得，他们在看向自己的时候，目光似乎也有些不一样了，包括那名军侯。 可对此，胡轸却也没有太好的办法，只能留下数名亲卫负责监视，同时派人请来庞德和梁兴商议对策。 只是对此，庞德和梁兴却也没有太好的办法，毕竟敌人在射程之外喊话，又有什么办法阻止？总不能让士兵们堵住耳朵吧？ 接下来一连数天，吕布不断加强攻势，同时命工部士兵不断制造大量的投石车加强对城墙上士兵的压制。甚至在中午吃饭的时候，也会派出士兵不断对城墙上投石进攻。而在夜间，依然是各种劝降声不绝于耳。 这使得华阴城的守军士气越发低落，抵挡的也越来越艰难。甚至好几次都被敌人差点冲上城墙，要不是庞德、梁兴及时杀到，很可能就被敌人冲上来了。 县府内。 梁兴三人表情阴沉的坐在位置上，同时脸上还挂着浓浓的疲惫之情，虽然面前的案几上已经摆满了酒肉，但三人却一点动筷的心思都没有。 “两位，如果继续这么下去，恐怕支撑不了多久啊。”胡轸看着庞德两人疲倦的说道。这段时间，因为士气的下滑，士兵们动摇得也越来越厉害，尤其是昨夜，更是斩杀了一名试图趁夜偷溜出城的士兵。虽然只有一人，但这已经足以让三人心生警惕。 听到胡轸的话，庞德和梁兴沉默着，因为他们也不知道如何是好。有些时候，鼓舞士气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但有些时候，任凭你使出浑身解数，也无法提升半点的士气。而显然，如今华阴城的士兵们就是如此。 敌军强自军弱，而且就算击退了敌人，他们的生活也依然好不到哪里去。因为打仗得到的赏钱，在如今马腾治下根本买不了什么。之所以参军，不过只是因为那些士兵活不下去了，而参军最少还能吃口饱饭而已。 在加上不管是胡轸、庞德还是梁兴，都是不久前被调过来的人，对于手下的部队士兵根本没有什么威信可言。这种情况下，他们的士气又怎么可能高的起来？ 见状，胡轸再次叹息一声，不过却没有开口再说些什么。说起来，有个办法倒是很容易解决他们目前的窘境，那就是请求援军。只是这话胡轸显然说不出口，毕竟前不久才刚刚求援，如今没两天如果就再次求援的话，那马腾会怎么想？恐怕就算击退的敌军，自己的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 而庞德和梁兴呢？同样不想这么快就求援，虽然不会有胡轸那样的担心，但如果真的求援，那他们在马腾心中的地位，也必定一落千丈。 就在三人一筹莫展时，忽然下人来报，说是杨家的人求见。 “杨家的人？他们来干什么？！不见！”胡轸想都没想就直接拒绝道。他可是很清楚那杨瓒为何辞官隐居，何况如今还有马腾的两名嫡系在此？ 只是胡轸的话音刚落，一旁的庞德却说道，“胡将军，本将听闻那杨家之人均有大才，不若向他们请教一番。哪怕得不到什么结果，却也没什么损失。” 闻言，胡轸想了想后，就命人将那杨家之人带来。 不多时，一名年轻男子就缓缓走了进来，“杨家杨修，拜见三位将军！”杨修恭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