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九章 龙羹
张昊天咳嗽一声，正色道：“姑娘，我们在讨论案情——你可还记得你是何时第一次来到泉港城的？” 他一脸正经，淡定自若的模样，若是忽略他两颊的红晕的话，大概就要被糊住了呢。 红娘子未语先笑：“没想到张捕头还是个美人儿，真是......误会了呢。” 张昊天江湖也闯过，却从未遇到这样的......不给人台阶下的姑娘，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如何应对。 江湖人确实大多爽快，直来直去，可是红娘子这般的行径却已经超过了爽快和直来直去的范畴，但凡她没有生的那样的美，没有这样花容悦色的容貌，怕就被人定位花痴了。 张捕头又是一声咳嗽，没了胡子的遮掩，他实在是很容易脸红，偏生这会儿他没有反应过来，否则定然比现在更红几分。 “姑娘，张某在问你，可记得上一次来泉港城的时间？” 这一回红娘子配合的想了想，噘嘴，绕发，道：“想不起来了，大概五百年前？六百年前？” 她摇头，一脸苦恼：“我常来人间的，所以总是会记得混淆。” “姑娘莫要玩笑，”张昊天忍俊不禁，借着这一点的玩笑压下了他刚刚的无措，“不管是五百年前还是六百年前，此处都还没有泉港城。” 倒不是说那会儿这里还是荒地，而是此处那个时候名为鲤村，由于接近江湖入海流而命名。 传闻蛟龙越过入海流才能成龙，与鲤鱼跃龙门一般无二，于是取名鲤村，之后由于鹭岛因海上贸易而发展，鲤村除了打鱼，多了商旅的生意，后来经过实践发展，此处的人口才堪堪到了县，有了县衙，多了县令，才修了第一条可以走骡车的大路。 在过去许多年，改为州府，设立太守郡，但是在任命的太守上任途中被本地老虎吞吃，导致升任失败，直到如今，才成为了泉港城，升为州府。 泉港城这三个字，堪堪才挂牌不到二十年时间，眼前的红娘子，左右不过十八九岁的芳龄，可能年纪都没有那块城门口上的牌匾大，海口倒是夸的下去。 红娘子噘嘴，说：“我也没说我来得是泉港城啊，我只是说，五百年前，我来过这里，吃过一碗菜。” 张昊天见她说的认真，也是无奈，也头疼，觉得今日大概是问不出什么，干脆顺着说：“那既然如此，五百年前姑娘吃了一碗菜，然后呢？” “然后东西好吃，那一碗羹十分鲜美，我原本只是随意赞叹一句，并不怎么珍惜，还以为世间东西皆是这样美味。” 红娘子回忆的一板一眼，一点也没有故意玩乐的样子。 “后来我去别的地方，同样点了那一碗羹，却难吃得很，又腥又臭，我不死心，又走的更远，又去吃别家酒楼的羹，还是难吃，终于明白，世间只有那一碗羹是好吃的。” 张昊天说：“那再回去多吃几碗就是了。” 红娘子听了，拍手，说：“对对对！我也是这样想！可是后来我再回来，这里已经变了样子，原本的空地有了房子，原本的树林也盖了房子，渔村没有了，那个小摊子，也没有了。” 红娘子很是沮丧。 张昊天却皱眉：“你是隔了多久去？如此沧海桑田？” 红娘子落寞：“我跑的虽然远，可是其实也不过是一百多年罢了。” 张昊天一脸木然，觉得自己简直是疯了才会一本正经问她胡说八道的细节。 于是继续试图把话题转移回来：“那么，这一回呢？你说你在那个茶馆，抵押了贵重东西？” 张昊天决定了，如果这一回红娘子再说什么抵押个东西等几百年以后再来之类，他就不用控制自己，结结实实翻一个白眼。 不过若是果然如此，那么她这一回回来的也太快了。 起码再等个一百年，让一百年以后得捕快去头疼才是。 张昊天正在这里开小差，就听到红娘子兴奋起来：“这个茶馆的厨子就是当年做羹的小老儿！” 这下张昊天没来得及翻白眼，那个动作才起了个头，稍微漏出一点下三白，然后就被震惊的表情一眨眼晃了过去。 他脑子百转千回，一会儿想到昨日花园错眼见到的木云乔，一会儿又想起自己去过的那家书铺，他脑子里还能清楚的记得那个门十分狭小的厨房，一道门帘，一道木门，木门十分结实，他还撞上去过，十分疼。里头的厨子是个小老头，身量类似侏儒，当时正把刚刚从梨树上摘下来的新鲜梨子塞进雪山里头去。 他以为自己会问一些关键的问题，比如老头长什么模样，当年到底细节，眼前的姑娘果然活了那么久等等。 结果他听见自己脱口而出问：“做的什么羹？” 有那么好吃？惦记个几百年.....又不是什么mama的的味道之类。 结果红娘子一脸神秘，左右看了好几次，确保周围没闲杂的耳朵，才朝着张昊天勾勾手，示意对方附耳过来。 张昊天再三确认对方不是想咬他的耳朵之后，勉强同意附耳。 红娘子说：“龙rou！” 张昊天：“.......” 他身体还保持着微微侧身的动作，因为和红娘子的身高差自己还屈膝半蹲了，打眼过去就是一副好听八卦的活泼样子，结果......他没忍住，果然翻了个大白眼。 这白眼翻得不算是巧妙，但是妙在他是在直起身子之后翻的，接着这个身高差，很是容易躲过了红娘子的察觉。 红娘子津津有味，一副回味无穷的模样，讲得头头是道：“龙rou寡淡，你想啊，那么大的块头，一定是不好吃的，所以神仙都爱吃龙肝，龙rou基本都是直接丢的，若是烹饪不好，龙rou吃起来连味同嚼蜡都不如。那小老头，竟然可以把龙rou烹的那样的美妙！” 龙rou的味道怎么说呢，食之无味，弃之......不好丢。 往往捡拾起来都是很大一块，一些妖怪畏惧龙rou残存的余威不敢打主意，倒是很多修仙门派曾经想尽办法试图烹饪，但是往往到最后连锅带碗全扔了，即便是这样，原地都会长时间的残留一股莫名的味道。 即便是勉强用各种香料覆盖了，那rou也是难以咀嚼，有尝过的弟子试图描述：“像咬了一截被泡过水，但是还没泡烂的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