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惊鸿一瞥
盛天从万方楼下来后，看了眼天色，发现距离天黑还有一段时间，便决定赶紧回家，再砍会儿柴。 他下意识就想避开人流，按从前那条人烟稀少的路走，忽又想起诅咒已能够控制，自己再也不会在无意中对别人造成伤害，故而他这次选择沿着人烟较多的大街直行。 他想穿过人流，体验一下从未体验过的那种热闹感觉，却惊讶地发现每一个行人在触及他的刹那，竟然都主动让开了道。 盛天诧异地望向那些主动让行之人，却更为诧异地发现他们竟全都呆呆地看着自己，而且停住了脚步，而这自然让他免不了有些尴尬。 难道自己脸上有东西？刚才胡吃海喝时没擦干净的污渍？想到这里，他忙又用手擦了又擦，然后再去看那些人，发现依旧是同样的呆愣表情，尤其是行人里的几名少女，此刻竟纷纷以扇掩面地偷觑他。 盛天更糊涂了，心中只觉很不舒服，忽然又有些怀念那几条僻静的小道了。 没有丝毫犹豫，盛天果断掉头，然而就在他打定主意，准备换条路时，一个柔软的身躯忽从侧面撞了他一下。 盛天慌忙后退一步，却见一名粉色衣裙的少女此刻正跌坐在地上，忙又上前轻轻扶起了她。 少女低声道了声谢，盛天只觉幽香拂面，一阵的沁人心脾，尤其是她抬头展现出的那侧颜，简直美得不可方物。 少女被他扶起后，并没有离去，而是递给他一个精美的纸包，同时低低唤了他一声“盛公子”。 “你认识我？”盛天惊讶地低头问道。他这才开始细细打量眼前这位模样秀美的少女，发现她的脸依稀有几分面熟，好似曾在哪里见过。 “奴家是柳西山的meimei柳胜月，家兄托我将一封信和一件很重要的东西交与盛公子，请盛公子收下！” 原来是柳天师的meimei柳胜月，难怪感觉她这么面熟！ 盛天恍然大悟，忍不住又多看了她一眼。 说这话时，柳胜月恰巧缓缓抬起了头，目光交触的那一瞬间，盛天只觉自己的心脏似被什么硬物给重重锤击了一下，一时间竟有些喘不上气来。 眼前这少女眉眼清秀，鼻如悬胆，唇儿弯弯，含笑似一沟清泉。总而言之，五官精致协调，组合而成的那张俏脸上，rou眼竟寻不到丝毫瑕疵，令人忍不住赞叹造物主的鬼斧神工。如果说楚月是那种可爱的美，那么这柳胜月便是另一种清丽脱俗的美。 见盛天看得愣住了，柳胜月双颊微微泛红，突然轻咳了一声。 盛天一惊，这才醒悟自己失态了，连忙伸手接过了她递过来的那个纸包，同时连连道谢。柳胜月轻轻“嗯”了一声后，便低头匆匆离去了。 盛天则依旧沉浸在刚才的那惊鸿一瞥中，痴痴地看着少女的背影，却并没发觉那少女转身离开前，似有意若无意地朝他右手手腕深深看了一眼。 不知痴了多久，等他终于回过神来时，他忍不住暗骂自己一句怎这么没出息，该去砍柴了。同时，他也有些后悔之前的色迷心窍，竟然稀里糊涂地就收下了柳天师的馈赠。尽管他对柳天师的态度已不似开始时那般厌恶，但“拿人手短”的道理，他却还是懂的。 盛天以为柳天师托人送来的很可能是金银细软，他深知财不露白的道理，因此并没有当众拆开，而是匆匆将那个纸包塞进了怀里，然后在众人奇异的目光里，向着山上跑去。 路过铁匠铺时，盛天将自己悄悄从万方楼那里顺的几个用油纸包裹的包子放在桌上，见爷爷正在专心打铁，便没有打搅他，而是继续朝家的方向跑去。 跑到后来是狂奔，只因途中盛天忽又想到了柳胜月的那句强调，“一件很重要的东西”。 经过这次接触，盛天已知这柳天师并不是个俗人，相反还是个风雅之士，他既然说这东西很重要，那就定然不是黄白之物。 既然不是金银之类的黄白之物，那又会是什么呢？盛天被勾起了强烈的好奇心，此刻恨不能插上翅膀，一下子飞到家里 正是怀着这种强烈的好奇，盛天的脚步不由加快，速度竟比以往快了一倍，很快那间熟悉的石屋便已遥遥在望。 到了家，他低头看了眼那沾了些山路灰尘的衣裳，想了片刻后，还是决定先把它们脱下来，然后换上从前的旧衣服。 重穿旧衣服时，盛天忽想起之前离开顶楼匆忙，竟忘了将浴桶旁叠好的那件旧衣裳也一并拿回洗洗晾了，不由懊悔不已。 匆匆做完了这些事，盛天擦干了手，这才极为郑重地拿起那个纸包，小心翼翼解开了外边绑着的那根金丝线。 包裹物体的纸张既大且厚，很是精美，无论弹性还是质感，都远非他从书场上所购那些书册的轻薄纸张可比，显非凡品。 顺手展开，但见纸上绘着一副山水城郭图，似乎是仿慎太祖开宏年间那位名动京师的画师柳青城成名作《离城》，极具写意色彩，画尽千古离愁。 纸上犹湿，不知是柳天师新作不久，墨迹未干，还是因为他路过山间川流时，意外沾了点潮。 小心翼翼打开后，率先映入盛天眼帘的是一封精美的信笺。信笺旁随意叠了张纸，墨迹洇透纸背，似是写了些什么。 纸包里有信笺，他知道也看到了，但那柳胜月说，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东西。 难道这张随意折叠起来、看着平平无奇的纸，便是那件“很重要的东西”？ 想象与现实对比引发的这一巨大反差，更深一步勾起了盛天内心强烈的好奇。他所读过的某些书不止一次告诉他，任何事物都不可貌相。所以，下一刻，他迫不及待地打开了那张纸，想要一览里面的内容。 然而，当盛天的目光聚焦到纸面时，不由愣住了——那张纸的正面，竟然空空如也。 不可能！ 盛天分明记得自己刚才看到了墨迹，因而又忙将纸翻了过来，果然再次看到了那力透纸背的墨迹。 盛天不由猜测，这张纸上书写的内容，可能是被柳天师以某种神秘术法给隐去了。 至于该如何破解这张纸上所隐藏的内容—— 盛天忽然将目光投向了刚被他放在桌上的那个信笺，心道，答案一定就在那里面。 信笺上端正写着“盛天弟亲启”五个字，以簪花小楷写就，透着股英挺秀气，而这不免让盛天遐想连翩。 这信应该是那位名叫柳胜月的姑娘磨墨执笔代写的吧，只因这信笺上，似乎还残存着她那如兰似麝的熟悉淡香。 打开信笺，抽出信纸，信不长，盛天一字一句地读了起来。 “盛天吾弟: 辟邪大选在即，为保弟能通过大选无虞，特将本派秘术《七玄录》导引篇，辅以秘术录于纸上，令舍妹代送，赠弟一观。望弟阅后速焚，牢记于心。 以水沃之，即可观此书，勿要外传此事，切记！” 柳天师既说这是派中秘术，外传定会遭到派规的惩处，盛天读完这封信后，心中涌出难以言说的感动，有感于柳天师不惜违背宗门，冒着受罚风险，也要帮助他通过大选的恩德。 但同时，心中的疑惑也更深了——这柳天师不过就是和自己一起吃了顿饭的交情，为何会愿意这般冒险帮助自己？ 想不便不再多想，盛天牢牢将这些字印入脑海后，便迅速取过火折子，将信焚烧殆尽。 之后又依着信上所言，舀来一勺水，然后摊开那纸，小心翼翼地浇灌在其上，看着那水一点点将纸浸湿。 这一刻，在盛天的感觉里，时间似乎过得很快，但似乎又很漫长。 恰在这时，似有灰尘迷了眼，盛天忍不住揉了揉。 当他再次睁眼时，纸上果然浮现出一行行的字迹。 最上方，赫然是“导引篇”这三个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