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第六节
春节时期北京的道路格外好走，从我们所在的小房子出来，开着车不到三十分钟，我们已经来到了位于香山附近的一处古色古香的四合院。 两扇斑驳的红色大门各贴着一个倒着的“福”字，紧紧闭合着；椒图造型的门钹经过岁月的洗礼泛出了青白色的锈迹；青石板做的台阶也被磨的圆润晶亮，台阶两边的门墩更已看不出之前雕的是什么物件儿了。 郑武拍了拍大门，站在我身边安静的等待着。我则因为听说张老曾是个权力很大的人，再加上可以见到“老爷”让我见的黑花儿充满了激动与紧张，小心脏也“扑通、扑通”快速的跳着。 等了没一会儿，一个清亮的嗓音犹如这冬日清爽高远的午后一般响起：“谁呀？” “我。”郑武应了一声。门随之传来“吱呀”一声闷响，一个穿着蓝色牛仔裤，喜庆的红毛衣，外形干净俊朗的男人出现在门后，兴奋而激动的笑着说道：“老大，等你们好久了。这位是马良吧？春节快乐，我叫白朗。” 看他伸出了手，我也忙伸手跟他握了握，一边笑着说道：“春节快乐，快乐啊。” 郑武拍着白朗的肩膀问道：“张老呢？这时候不会休息呢吧？” “没有。”跟我客套完，白朗转身领着我们进了院门一边说道：“老人家精神不错，一直客厅等你们呢。” 一进院门，就是一面灰砖砌的大影壁，影壁正中是一块儿菱形的彩雕，雕着荷花与仙鹤。 绕过影壁，院里与常见的四合院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院子正中摆了个大铜缸，影壁后面也有一小片种花种菜的小田地。 进了院子没走几步，正中间的平房门就打开了，一个穿着洗成灰白色中山装，个子不高的白发老人满脸喜气笑着迎向我们。他一边迫不及待的伸出双手，一边笑道：“小郑，可算来了！” 郑武忙快步过去，跟他热情的握着手说道：“张老，您怎么出来了，还穿这么少，咱们快进去。” “不冷，不冷。”老人并没听郑武的往屋里走，侧头看向我激动的说道：“这个就是马良了吧？” 我有些不好意思的点了下头，也快步走向张老跟他握着手说道：“张老，我就是马良，您好。春节快乐啊。” 张老听我这么说，转头看向郑武，笑道：“哈哈，这个小马，小伙子很紧张啊。” 郑武笑着说道：“张老，他都知道了，没事的。” 张老一愣，看着我道：“都知道了？知道了好，小马，你都知道了还这么紧张干嘛？” 我笑着挠了挠后脑勺儿，郑武则搀着张老往正房里走去。 一进屋，门口就是一道屏风，屏风后面是一个大鱼缸，里面养着许多金鱼。屋的左手边有沙发，茶几，电视，沙发后面还有一张吃饭用的小桌子，和两把椅子，应该就是客厅。在客厅的最左边还有一个隔间，通过开着的门看去，我看到一张床。屋子右边的空间并不是很大，只摆了一张办公桌。 张老领着我们来到沙发边上，我看到沙发上有一直白猫正把身子蜷成一团睡着。张老坐在那白猫旁边，一只手抚摸着白猫，另一只手手掌向下微微扇呼着说：“快，别站着，坐啊。”我跟郑武便分别坐在张老左右。 在我们坐下的同时，白朗把两个沏好茶的白瓷茶杯放到了我们面前的茶几上，然后对我们点了下头就出了屋。 我对茶的了解并不多，所以闻着逐渐在空气中飘散开的茶香却并不知道是什么茶。 张老从茶几上拿起一包军绿色，没有标示的软包香烟，从里面掏出两颗烟叶子色的香烟，递给我一颗。 我点头接过，掏出火机要给张老先点上，他却冲我摆摆手，从兜里套出一盒火柴划着了，然后伸到我面前。我忙双手护火，把烟点着。随着“嘶、嘶”的声音，烟头亮起了火光，一股苦涩中带着甘甜的烟气被我吸入了口腔。我深吸了一口气，发觉这烟很柔和的穿过我的嗓子眼儿进入了肺部。 我吐了口气，透过从嘴里飘出来的淡淡的烟气看着手中的香烟。张老笑道：“怎么，这烟不是你最喜欢抽的吗？” 我一愣，犹豫道：“那个，张老，我是马良，但我真不是‘老爷’。” “你当然不是‘老爷’。”张老笑道：“你是马良，是我认识的那个马良。” “啊？”我有些不知所措，但却有感到一股莫名的感动。 “你觉得这样怎么样？”张老笑着看着我问道。 我又抽了一口，一边闭着眼感受着，一边说道：“这味儿挺有意思，有些发苦又有些甜，很柔和，而且一点也不干。好烟。” “哈哈。”张老笑着看向郑武说道：“我就说他是马良吧，他这样子，跟第一次抽我这烟的反应是一个样的。” 听着这话，我第一次感到我与那个被称为“老爷”的马良有了些许相同的地方，也第一次不再感觉另一个自己很陌生。 “我”，我嚅嗫道：“我与他很像？” 张老挥了下手，说道：“什么你呀，他呀的，你们俩是一个人。只不过我认识的马良比你年龄大了许多而已，没什么不同的。” 通过张老的这几句话，我一下子对这个老人产生了亲切感，因为他没有给我郑武或者其他知道我身份的人所带来的那种压力，我人也跟着放松了起来。 张老笑眯眯的看了我一会儿，才转过头，关切地问郑武道：“康星最近怎么样？周易天又有什么大动作没有？” “支持我的人大部分都被注射‘解药’后开除了。”郑武悲愤地说道：“剩下的被派去进行很危险的工作。哎，我真没用！” 张老听完，叹了口气道：“不怪你，你本来就不会他那套。这个人啊，我早就说要防着他，你们都不听我的。哎，现在好了，咱们谁也管不了他了。” “那倒不一定。”郑武眼中突然闪起坚毅的光，说道：“只要保证了您的安全，咱们一定有办法对付他！” 郑武向前探了探身子，小声继续道：“我们现在正尽可能多的搜集周易天与田中兄弟还有美国新调任的叫Adam的交易证据。只要赶在周易天行动前，Jane争取到美国那边的许可，我们抓住田中兄弟，再通过您的人脉，咱们就可以使周易天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到时候……” “到时候康星也将不复存在。”张老叹气道：“小马临行前托付我的最后一件事儿就是守护康星，可现在我却要亲手毁了康星。” 张老转头看向我，问道：“还有别的路吗？” 我摇头道：“您不用管我。周易天实在太畜生了，我是亲眼见过鲁谷那事儿的，他根本不管老百姓的死活。” “哼，周易天没了，康星没了你们就觉得一切太平了吗？”一个慵懒的声音突然从离我很近的地方传来。我诧异的环顾四周，却并没有找到那声音的来源。 “马良早已改变了整个世界的命运。不信，你们可以问问现在坐在咱们面前的这个马良，是不是‘老爷’让他来找我？” 我觉得声音离我非常近，就在我与张老之间，可我们之间除了那只蜷着身子睡觉的猫之外什么也没有了。 与此同时，郑武和张老却一同看向那只猫，只听郑武道：“‘黑花儿’你什么意思？” “马良的目的已经变了。”话声响起的同时，一直蜷着的猫突然站了起来，两条前腿使劲向前伸着，后腿则弓着，撅起屁股懒懒的抻了个筋，“还有，你不许叫我‘黑花儿’！我身上哪儿黑了！” 我惊讶的看着那只白猫在抻完筋后看向了我。它长的虎头虎脑，鼓鼻子鼓脸的很可爱，一双大大的眼珠里瞳孔缩成两道竖线。 “你，你是黑花儿？”我诧异道：“你为什么是只猫？” “我不是黑花儿！你眼睛瞎了？我他妈是只白猫！”我眼睁睁看着那只白猫伸出一只前爪示威般的向我挥了挥手，怒道：“我他妈也不是猫！哎呀，气死我了！” 我一愣，彻底肯定了是这只猫在说话，指着它问郑武道：“这，它，它是什么？” 郑武笑了笑，说道：“它来自第十维空间，编号是D10N007。在咱们这个维度还有许多别的称呼，古埃及人很崇拜猫就是因为它。日本神话中的猫又，说的也是它。” 我不可思议的看着那只白猫，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张老则把它抱在怀里，用右手的手指不断轻轻挠着它的额头。 我听见猫被人爱抚时发出的那熟悉的呼噜声，也看见它舒服的闭起了眼睛，但却依然开口抱怨道：“老张你能不能不要当着别人的面做这种让我很舒服的动作？你是不是就像让我丢人？” “哈哈。”我一下没忍住笑出了声，郑武也跟着笑了起来。黑花儿怨恨的瞪了我一眼，却并没有打算离开张老怀里的欲望。 在我们的笑声中，黑花儿由于太舒服而放下了自尊，慵懒的问道：“是不是‘老爷’让你来找我的？” “对。”我笑着答道。 “还笑！”黑花儿突然扬起了头，严肃的说道：“你们这些家伙到底知不知道，现在几乎所有的维度都毁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