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墟》第二十四章 林姨的屋子 第一节
第二十四章林姨的屋子 第一节 原来,昨天夜里马宏伟离开家去工厂值夜班以后,晚上八点多的时候,马宏伟的妻子把在学校补完课的女儿接回了家。十点一过,马宏伟的妻子脱了外衣上炕睡觉,临睡前还拉严了前后两扇窗户的窗帘,并叮嘱女儿,早点睡别太累了,明天还要起早上学。 看见mama睡了,女孩儿便关了屋子里的日光灯,打开书桌上的台灯,开始专心看书。 夜里很静,一过半夜外面开始有了风,那风声时隐时现、时远时近。在寂静的深夜里,风在屋子周围的废墟中穿行,有时吹进隔壁的空屋里,在天棚里发出“唦唦”的声音,就像有人在头顶的天棚里小心翼翼、缓慢地走。 她站起身,从身后的毛巾架上拽过一条湿毛巾擦了擦脸。 由于屋子里只开着一盏台灯,所以很昏暗。就在她一转身准备重新坐下继续看书的时候,随着一阵由远而近风声,眼前的窗帘轻轻地、缓缓地掀开了一条缝,仿佛黑暗中有一只无形的手。 她心里一紧,紧紧地盯着轻轻拂动的窗帘,心里“咚咚”直跳。 紧接着,又是一阵细微的风声,窗台上的尘土“哗啦啦”地被吹落下来,掉在书桌上的书本上。她战战兢兢,缓缓地站起身,发现窗帘依然在微微地颤动。 突然,她发现自己的影子投在窗帘上,显得非常恐怖。于是便“啪”地一声关闭了书桌上的台灯,顿时室内漆黑一片。她没有动,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眼前的窗帘在黑暗中轻轻地拂动,周围一片沉静,甚至能够听到自己的心脏在“扑通扑通”地跳,她屏住呼吸静静地听。 这时,从窗外传来“唦——唦——”的脚步声,虽然很轻,但是在寂静的夜里却显得格外清晰。 已经是半夜了,是谁在外面走?她心里这样想着,便从面前的书桌上拿起一本书,慢慢地伸过去突然一挑窗帘。 外面一片漆黑,什么也没有。只是她发现,不知什么时候,窗户被拉开了半扇。也许是被风吹的——她在心里这样想。于是便放下手里的书,把手伸到窗外去拉打开的那半扇窗户。 就在她把手伸过窗户上的铁栏杆,去拉外面那半扇窗户的一霎那。突然,眼前白影一闪,从窗外冒出一个女人的半截身子。女人面对面地直视着她——那是一张根本看不清面孔的脸,长发披散着遮住了整个面孔,透过长发的缝隙她隐约看见,散乱的长发后面有两道绿幽幽目光,正冷冷地看着自己。 她被吓得目瞪口呆愣在那里,忘了惊叫,甚至忘了把伸出窗外的手缩回来。 就这样愣愣地对视着,窗外女人的脸隔着窗户上的铁栏杆几乎要贴到她的脸,她甚至感觉到对方口中呼出的气体喷到了自己的脸上。 不知对视了多久——也许是几秒、也许是十几秒,她猛地醒过来。就在她意识到自己的手还在外面的瞬间,外面的长发女人突然抓住了她的双手,同时张开大嘴,从嘴里吐出血红的舌头,而且那舌头还一滴一滴地淌着红色的液体。 她绝望地瞪大眼睛,惊恐地看着对方。 突然,外面的女人一咧嘴,那张漆黑得看不清面孔的脸上,露出两排惨白惨白的牙齿,是笑还是其他什么表情根本说不清楚。 突然,她“啊——”地叫出声来,惨叫声立时划破了寂静的夜空。 外面的女人也被吓了一跳,同时“嗷”地怪叫一声从原地跳起来并松开双手,然后一转身,只见白影在眼前一闪便消失在月色下的废墟中。 惊叫声惊醒了在炕上熟睡的女人,她手忙脚乱地开灯,看见女儿站在地中间、面对着窗外依然在歇斯底里地惨叫:“啊——!” “孩儿呀!怎么了?”女人来不及穿鞋便下地来到女孩儿的身边急切地问。 女孩儿瞪大了眼睛,一边恐惧地叫,一边指着窗外。 女人顺着女孩儿手指的方向向外望去,只见断壁残垣的废墟中,一个一身白、披散着长发的女人一蹦一跳、忽隐忽现,那白色的身影最后消失在老军校方向。 女人吓得急忙打电话报警…… 孟小冬看到,女孩儿叙述的时候,脸上依然带着惊魂未定的表情。他知道,这个孩子真的吓着了,再问也问不出什么,于是便对董迪说:“董迪,你先把他们仨送回去吧。”然后又拍了拍女孩儿的头说:“孩儿呀,不怕,有你孟叔叔在。”说完拍了拍腰里的枪。 “你是刑警队的?”一旁一直没说话的老人走过来问孟小冬。 “是。大爷,我叫孟小冬,你叫我小孟吧。” “你叫孟小冬——市公安局刑警队的孟队长?”听到孟小冬三个字,一旁的马宏伟瞪大了眼睛,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 “是呀!是我。”孟小冬感到莫名其妙。 马宏伟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 老人对孟小冬说:“孟队长,如果没有什么事,就麻烦你把她们娘俩送回去。反正我也没什么事,正好陪你坐坐。” 孟小冬目送董迪和那母女俩出了门。一转身,看见马宏伟从屋角的冰箱里掏出几听可乐,然后拉开一个递到孟小冬的面前:“孟队长,喝水喝水。” 孟小冬接过可乐扫了一眼,见可乐罐上面粘糊糊的沾着灰尘,出于礼貌他喝了一小口。 “马师傅,你……认识我?”孟小冬看着马宏伟不解地问。马宏伟态度的突然转变,让他感到莫名其妙。 “孟队长,你是名人、你是福星啊!咱们寒江市有几个人不认识你呀!” “我……这……”孟小冬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小。他暗想,自己虽然是市局刑警支队的大队长,但做事从来都是谨慎低调,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名气。 “孟队长,我也是玩彩票的,你用几十块钱逮住了一百多万的大奖,咱们寒江市的彩民谁不知道哇。你中奖后又把一百多万给手下的弟兄分了——够义气!” 孟小冬恍然大悟,他笑着说:“原来是这事呀!你可把我整蒙了,我还纳闷,我什么时候出名了?” “噢!你以为我见你是公安局的大队长才这样啊?”马宏伟也笑了,继续说:“刚才态度有些冷淡,失礼的地方请孟队别挑我,我是个直肠子。” 刚开始马宏伟的父亲还有些发蒙,听儿子马宏伟这么一说,他心里明白了,就过来说:“孟队长,我儿子前些时候因为家里强迁的事跟你们公安局有些不愉快,然后他就对干你们这一行的有些……” “爸,你说这些干什么?孟队长是来破案的。” “得得,我不说了。你们聊,我到院子里坐会儿。”说完,老人摆了摆手要往外走。 孟小冬急忙劝住老人:“大爷,我们只是来了解了解情况,您坐您的,我们随便聊聊。”说完,孟小冬给马大爷递过去一支烟,然后又从灶台上拿起那盒脏兮兮的火柴给老人点着。 马大爷眯着眼睛吸了一口,然后微微张开嘴用鼻子轻轻一吸,只见从他嘴里冒出的烟又被他吸进了鼻子里,随着他再次一吐,吸进去的烟同时从他的鼻孔和嘴里喷出来。老人满意地笑了,赞许地点着头说:“不错。怪不得这烟这么贵,确实好抽。比我这三块钱一包的烟强多了。” 听他这么一说,屋子里的人都笑了。 “大爷,您在这房子里住多少年了?”孟小冬轻描淡写地问。 老人抬起头看了看房子的天棚,嘴里自言自语地说:“58年我和老伴结婚就在这房子里住,一直到现在,你算算——都半辈子喽!” “那您来的时候,这房子是新盖的?” “不是。”老人连连摆手并摇着头说:“我搬进来的时候,这房子就是旧房。在建国前这一片就是棚户区,只是没有现在这么密,住的都是下九流。建国后寒江市的国有企业都把职工宿舍建在这里,慢慢地越建越多,就形成了现在这个规模。” 说着老人指着窗外说:“红砖灰瓦的平房都是解放后盖的,像我们家这样青砖灰瓦、屋里下窖的,都是解放前盖的老房子,甚至有的房子是跟西面的日本房一样,是在伪满的时候盖的。” 听老人这么说,孟小冬的眼睛一亮,问到:“那您是这附近的老户了。” “当然是老户了,我六七岁的时候,经常到老军校大门口的石狮子那去玩。那时候老军校是医院,大门洞里有伪满警察站岗。大院里的正楼是档案馆,不让外人进,里面有穿黄军装、带白胳膊箍的日本宪兵站岗。” “那伪满时期,当年发生在老军校大院里的事,你知道吗?” 听孟小冬这么一问,老人顿时噎住了。他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地面,嘴里自言自语地说:“当年我是亲眼看见……” “看见什么?快讲讲!”听老人这样一说,孟小冬急忙催促到。身边的费特殊时期也瞪大眼睛,把头伸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