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掩盖（四）
见到青司低着头沉思的样子，隼也不再多言，他突然觉得现在跟青司说这些会不会太早了，眼前的这位少年仅仅十八岁多，对于大人的世界中充满的博弈和斗争毫无敏感性。 可是隼也又不得不将自己上司要求他转达的话讲出来，理由是这次事件的青司就算没有被追究，又因为他身份的特殊，日后也必然会被关注，总而言之隼也只能确定自家的上司酒井奈瑠局长是在保护这位少年，尽管他不知道原因。 他们点的都是七成熟的牛排，也许是受到电视广告和街上宣传牌的影响，抛开乱七八糟一堆想法的青司是潜意识的认为肯定口感甚好。 仅仅是咬了第一口慢慢吃下去，青司莫名的想到了几个月前自己和雪雫以及鹰也在楼顶烤rou的时候。 “前辈，我有一个问题。” 「你说。」 “几天前我去医院看你就问过。” 「哦，你说为什么要带你去涩谷高速，然后引发了一连串的事对吧？」 青司点了点头，他将刀叉又放到了只被切割开一块的牛排旁边，双手撑在桌上端正的坐好等待嚼着牛rou的隼也继续说。 「准确说还多亏你的迟鐷老师。」 “迟鐷老师？” 「他说要我带你这个笨蛋去见见世面。」 虽然说是在损自己的话，但青司现在只觉得想笑，还有的就是恍然大悟。 “原来您在当时说要我回去是这个原因。” 「不过我也有失算，你小子世面见没见到不知道，我倒是丑态出尽。」 “不是的，前辈你可是真的让我佩服得不行。” 现在他还能轻松的回想起来隼也让自己坚持一会，然后发动某种术式的说要用全力的场景，不仅听起来帅，其展现的实力也是让青司望尘莫及。 「得了得了，我最讨厌听小屁孩净说些没用奉承大人的话了。」 青司认为隼也说的也没错，自己在许多人眼里就是没长大的小孩而已。 “所以我才希望早日成为像上杉前辈你这样的能够独当一面的大人。” 「你这是轻小说里的青春期少年特有的成长烦恼？」 隼也不由得想笑出声，他突然觉得跟青司聊天还是挺有乐趣的一件事，或许这也是酒井奈瑠为什么那么袒护这孩子的原因之一？ 他对自己的这个想法更加的想笑，甚至还真一本正经的扫视青司的全身上下，思考着青司有哪些地方会让自己那位一向苛刻的局长喜欢。 「还有青司，你以后可别成为我。」 “呃，为啥？” 隼也的看似依然开朗的表情，可语气听得出来是带着一种为难。说起来好像迟鐷友哉、英树晴彦等人都说过希望自己不要像他们一样。 还有雪雫的奶奶弓弦羽希子也说过自己不要成为北冈透，不要受到父亲遗留下来的笔记所影响，他根本想不明白。 从走上这条道路开始的两年时间里，青司就是在模仿和学习各种人，说是偶像也好，说是目标也罢，他并没有真正想过自己要成什么样的人。 「你没听那位曾经的上原夏惠组长说的话么？」 因为青司肯定会记得那个时候的事，所以隼也就很无所谓的说出来了。 “…难不成，她说的都是真的？” （你要是没有以前干脏活的觉悟，我还真看不起你。） 曾经是涩谷分部二组组长的上原夏惠，她那时候这么说道，青司也是清楚的听见了，只是他并不相信，所以也就不在意真实性，可隼也竟然这么干脆的承认，青司有点动摇。 “脏活……是指的什么？ 青司小心谨慎的语气发问。 「所以我才有点怀念少年时期的纯真。」 隼也叹了口气，他也将手中的刀叉放在盘子的一边，盘子中还有一半多牛rou没有切割，顾不得冷下来隼也都想要说出来。 “还记得我最开始说过的话么。” “这个世界不是非黑即白这么简单，即使是我也一样。” “危机应对局的由来想必你也知道，可它本质是一个特务机关。” 特务机关，这个名字一听通常人就会想到杀手、间谍等等名词，虽然称之为危机应对局，可是最初就是由这类群体构成，乃至危机应对局的局长酒井奈瑠本身就是出自日本防卫省统合幕府监部。 其在职能上包括了应对崩坏事件，即使没有诡事局那样的专业，可其职能就更要宽广，它们要对付的可就不只是妖邪鬼怪。 “你能关联到一切不好的词汇来形容都没错。” “我跟晴彦这种除魔师最大的不同，就是我杀过人。” 隼也经常说自己不擅长除魔，只是没有自己擅长的方面更专业罢了。 「跟我想象的差好多。」 「但是，她当时的意思来看的话，前辈你肯定已经很久没有再做过那种事了吧？」 “太久没干以至于我都快忘了。” 「那您希望又或者认为我以后会是什么样的人？」 青司做了一个大胆的提问，倒不是真想要朝着隼也说的方向去努力，只是想知道他对自己的看法而已。 “我哪知道。” “未来无法预测，有的人生来做什么可能都是命中注定。” “但是要记得，今后在诡事局的时候，青司你可不能忘了一个原则和底限——尊重客观事实，立场不一样能理解，可不能没有是非对错之分。” 「您想说些什么…？」 “我是指上原夏惠，你们涩谷分部原来二组的组长，也许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明明在这场事件中对隼也和青司造成的最大阻碍，隼也的伤也是因为她，为什么又要让自己去尝试理解那个女人，青司更加头晕了。 「可是她明明伤害了您…」 “我都说让你不要非黑即白了，我跟她之间的矛盾或许早在以前就埋下种子。” 隼也觉得说得差不多了，他已经把酒井奈瑠让自己说的都说一遍，还夹杂着自己的一点看法，他站起来准备离开。 “青司，今天就到这里吧。” 「谢谢。」 青司站起来握住隼也伸过来的手，湿冷而粗糙的手掌，给他一种历经沧桑的感觉。 “对了，走之前想拜托你件事。” 「什么？」 他刚离开作为转身迈出一步突然停住的扭过头。 “你的好朋友，浅苍鹰也回来了的话，替我向他问一声好。” 「啊？」 青司的表情更加的困惑，因为鹰也有事离开东京，他记得自己应该没有和隼也提过，刚想开口追问，隼也早扭回头迈开脚步远去，他左手插在裤兜，右手抬起挥了挥。 “还有这顿饭我已经付了款，你要想的话，我盘子里的那份你也可以吃。” 「真是…」 望着隼也离去的背影，青司只是看着桌上的两盘都没怎么吃完的牛rou发出无奈的叹息。 青司坐回原位一个人独自的将自己那位牛排吃完了，突然想到鹰也好久没联系，掏出手机一看却发现有条奇怪的短信，来信人的ID是“洸”。 内容是——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 并不是说明神秘暗号，也不是发错或者广告，青司反而受刺激的瞳孔扩大，他心中很清楚这个来信人，只是时隔太久，以至于他都有些忘了。 四天后，2023年9月11日的夜晚，位于新东京区的商贸大楼的楼顶上，青司心怀焦虑的从楼道上跑出来，一眼看过去就见到一位侧着身带着漆黑护目镜的男人。 他的身高比青司略高一些，一身的漆黑风衣，以及一只落在他肩膀上全身漆黑羽毛有着红色眼睛，酷似乌鸦又体型大的又像鹰隼的鸟。 「我知道你肯定会来。」 “洸先生……” 「上一次跟你见面，应该还是在去年。」 「时间总是在悄无声息之间流逝。」 青司慢慢走到他的旁边，再一次的扫视这个男人的全身。 「突然联系是因为只想提醒你。」 “为什么。” 这个男人的声音总是显得低沉跟嘶哑，实际上他根本没有开口，跟青司说话的是他肩膀上的那只黑鸟，当然依靠的是“术式”来实现说出人话。 最开始青司只觉得他是一个怪大叔，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将墨镜遮挡下的眼部露出来。 「时至今日，你还是不愿意相信我说的，还有你所亲眼看到的？」 “…” 男人的话另青司沉默。青司很清楚他指的是什么，他所看到的又是什么，无论真实性与否，这个时间点已经临近了。 两个人就这么的在这高达三百米的商贸楼的楼顶上，夏季末期的夜晚冷风已经有秋天那种冰凉感，青司将外衣的拉链拉上呼出一口热气。 “难道就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改变吗？” 「有啊，不然我为什么再三的提醒你？」 其实他与青司的见面并没有超过三次。 “办法是什么？” 「不要急，命运不会轻易的改变，即使是我也无法预测太遥远的未来。」 青司的语气显得十分焦急。 “洸先生，请你告诉我。” “拯救雪雫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