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这家伙是疯了吗？
盛元十五年农历正月十二。 今日，陛下为了庆贺如今后宫之中最得盛宠的澜贵妃诞下龙子的满月，在长盛殿大摆宴席宴请当朝重臣以及其家眷。 一大早，姜明衡便吩咐姜衍今日穿着端重些。 “父亲...衍儿不想去，对要不你带meimei去？” 何止是不想去，是打心眼里讨厌。 姜明衡面色一沉，“今日去的都是各个重臣府上的嫡出子女，从古至今有哪位朝臣敢带庶子入宫面圣，岂不是有损天威自寻死路？” 姜衍心中无奈，只得点头。 待一切收拾妥当，便乘着车马往宫城出发了。此次入宫只能带一个丫头，便让棠儿跟着了，用她的话来说，“那种腌臜地方，棠儿自然要跟着你了，否则你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主子会责罚棠儿的。” 一路行至宫门前，皇城禁卫例行检查通过后，又换乘了轿撵往那长盛殿赶去。 当今陛下已年近五十，而那澜贵妃确是同姜衍一般年纪。 她本是长邺城中六品司马的女儿，却因生母是异族人血统，生得异常美艳，见过她的人都说那澜贵妃生了一双浅碧色的眸子，高鼻深目，如同精致雕刻的人偶一般，与长邺城中女子面相偏一贯温婉柔美反差甚大，反而是攻击与凌厉的美，除此之外她还擅骑射之术，尤其是爱身着一袭云袖的裙子起舞，令陛下如痴如醉。 自从她入宫之后，陛下便专宠于她，在宫中大兴土木为她建楼阁，修水榭，种了万株她最爱的垂丝海棠。 而她那原本官居六品的父亲也在朝夕间便升迁至正三品。 姜衍还未回过神来，轿撵已经停了下来，外面传来宦官尖细的通报声。 “国辅姜明衡到。” 下了轿撵姜衍便低着头亦步亦趋的跟在父亲身后，步入了长盛殿。 “姜卿家身后的可是你那府中的嫡小姐？” 上座传来皇帝浑厚且威严的声音，姜衍顿觉心中升起一丝恐慌。 “回陛下，正是老臣那不成器的小女。” “女儿家自是要娇养，以后嫁个好夫家便好，何来成器一说？莫不是还想让你这个平日里捧在手心的掌上明珠驰骋沙场建功立业？”皇帝说罢朗声笑了起来。 殿中一众朝臣听闻也随着哄堂大笑，看来陛下当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今日不仅较众臣到达之前便率先来到了这长盛殿中饮起了酒，连一向肃穆的老国辅姜明衡都打趣起来了。 “朕常听人说起这国辅府的嫡小姐美貌冠绝长邺，既然今日见着了，便抬起头来给朕瞧瞧，好让朕知道可是那些人碍于老国辅，吹捧出来的？” 皇帝这番话说的是极好的，自己今日只是好奇，姜家父女不必多虑。 “是。”少女闻言便抬起头来。 皇帝细细端详了她半天，眉眼间神色似有些失望，“倒是所言不虚，确是殊色无双。好了，快随你父亲入座吧！” 方才姜衍抬起头的时候，并未有直视上方的皇帝，那样是大不敬之罪，她只是将视线挪到了一旁，皇帝见她似是被自己吓到了一般，目光中流露的是慌张与恐惧，顿时心下失望，这国辅府养出的嫡女竟这般胆小如鼠。 姜衍听此一番话，瞬间只觉一身冷汗消了下去。 殊不知，她的父亲，方才亦是暗自捏了一把冷汗。 好在姜衍知道当今陛下最厌烦的，便是胆小的女子，即使貌美也无用，前些日子还有消息说陛下处死了一个偶遇他时被他天威震慑，一时间口吃结巴慌乱无措的才人，所以他如今专宠那澜贵妃也情理之中。 即使那澜贵妃在后宫之中因专宠而跋扈狠辣，罔顾他人性命，皇帝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在他眼中，即便再嚣张跋扈的女子，对九五之尊的帝王而言，也不过是伏在他脚边的一只宠物罢了。 姜衍刚落座，便看到坐在正对面，身着绛紫色云纹朝服的齐澈正冲着她挤眉弄眼。 “这家伙是疯了吗？”姜衍低声与一旁的棠儿说道。 “谁说不是呢。”少女给了他一记白眼。 而在齐澈身后，坐着的则是着了一袭绯色朝服的裴小侯爷，他见姜衍看过来便对她微微一笑。 这一笑与过去并无不同，却是让姜衍生出了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钟鼓楼的授时钟声响起，已至正午。 皇帝轻轻摆手间，那一众等候多时的乐官们便演奏了起来，一时间八音迭奏，加上殿中数十位着赤色水袖翩翩起舞的御用乐伶们，一挑一勾间，看的众人眼花缭乱。 过了大概半个时辰，只听那殿中的曲调骤变，繁音急节，乐音铿锵起来。 那些乐伶们已悄然退了下去，而一身形窈窕的女子立于殿中，以云袖遮面。身着一袭七色如虹的裙子，回云流霞之披肩，随着曲调的起伏变换着舞姿。她时而轻盈，飘飘若流风雪回。又时而疾速，如游龙受惊。 再看那容貌，一双异于常人的浅碧色眸子，异常深邃。肤白胜雪，涂着赤色的唇脂。 莫说姜衍，一旁向来称这些为“搔首弄姿”最为讨厌的棠儿也看得目瞪口呆。 这人便是今日的主角澜贵妃。 一曲舞罢，待那女子走到皇帝坐下时，众人才回过神来。 “众位爱卿，今日澜贵人特意献此舞，为我盛元王朝国泰民安，繁荣昌盛。” 众臣纷纷起身附和，姜衍也跟着站了起来，这时一粒花生弹到了她脚边。 她目光一瞥，齐澈那厮递了个眼神给她后，便悄悄从殿中溜了出去。 这家伙又要搞什么鬼？ 片刻后姜衍向她父亲寻了个理由也溜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