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7交锋

    要知道宋朝王爵承袭制度，乃是太祖所立？

    北宋开国之初，太祖为了皇权集中在天子手中，便用两策解决了皇权旁落的危机，一则为：杯酒释兵权。二则为：王爵承袭制度。

    本朝的王爵在立朝之初，便设定了四个王爵位（嗣秀王，嗣沂王，嗣荣王，嗣濮王），而王爵的继承并不是父死子承？而是在同祖中选年长者继承？

    例如：嗣秀王死了，继承王位的不是嗣秀王的儿子，而是在嗣秀王这一支脉中，年纪最大者继承，或是叔伯？或是兄长？或是子侄？无关德行才能？端看运气够不够？

    所以本朝的王爷没有造反的？因为与别人是皇帝轮流做，可本朝却是王爷轮流坐？

    也难怪谢皇后的话能引起这样的震动，轮流坐庄变成世袭永替，试问谁能抗拒这样的诱惑？

    嗣沂王妃抢先说道：“皇后娘娘不愧为后宫之主六宫典范，为江山子嗣计竟肯做这样的筹谋，当真是我朝廷之幸，后宫之幸，臣妇愿为皇后娘娘分忧？

    过了中秋，臣妇用心甄选两个好生养的进来，为皇后娘娘分忧。”

    谢皇后听了面上一喜问道：“皇嫂此话当真？那本宫就等着皇嫂送人进宫了。”

    嗣沂王妃说道：“臣妇不敢欺瞒皇后娘娘？”

    嗣荣王妃见被嗣沂王妃占了先，便也说道：“皇后娘娘即为皇嗣担忧，臣妇等岂有不尽力的？既如此臣妇也跟着凑个趣，与皇嫂拼个好事成双出来，也为皇后娘娘驾前，在添两朵解语花进来如何？”

    谢皇后听了大喜，仿佛皇嗣就在眼前一般？双手一怕说道：“到底是一家子骨rou，弟妹和皇嫂可是解了本宫心事的，回头官家也会感念兄弟们的情谊。”

    听谢皇后提起了官家，众人便知道这是官家的意思，若是自己王府进上的人，能有幸怀上龙嗣，那自家王府岂不是要更上层楼？

    嗣秀王妃和嗣濮王妃相视一眼，便也坐不住了，纷纷跟着表示，愿为皇后娘娘分忧，定会选出恰当的人送进宫来。

    谢皇后听了眼波一转，郑重地感谢了几位王妃，又指着几位王妃身后坐着的后宫妃嫔说道：“你们即应了本宫，便不能随便交人出来应付了事？

    本宫可是被宫里的姐妹养刁了眼睛，官家虽然不挑这些？可本宫也不能委屈了官家不是？”

    一番话打消了某些人浑水摸鱼的念头，黄蓁想到方才那位姑姑所说，阎贵妃让宗室女眷早来的事？

    眼神往几位王妃脸上一扫，果然？嗣秀王妃和嗣濮王妃脸色一苦，想来杨皇后方才的话是有所针对的？以阎贵妃之盛宠，怎会没有宗室女眷攀附上来？

    不说黄蓁还真是猜对了，阎贵妃确实与嗣秀王妃，还有嗣濮王妃关系走得近，两人也原本是打算要混过去？

    可是如今谢皇后把话说在明处，要是自家王府送来的人被谢皇后送了回去，那可是颜面全无了？弄不好还要落个对皇嗣不上心的把柄？

    可若是找的人太出彩又分了阎贵妃的宠，岂不是得罪了贵妃？

    如今谢皇后抛出王爵的诱饵来，两位王妃对视一眼，都心有灵犀的要把阎贵妃放在一旁，不管如何为了王爵也是要博上一回的？

    黄蓁暗赞杨皇后高明，既是王府送来的人，官家便是为了体现兄友弟恭，也会格外看重一些，这样后宫格局就会有变化，谢皇后都不用伸手做什么？后来的人就会对上阎贵妃？

    因为谢皇后不争理宗皇帝宠爱，只要适时提点官家雨露均沾，再适当地给新人一些机会亲近皇帝，新人就会对谢皇后感恩戴德，而阎贵妃必定视新人如眼中钉，两下一交手，都不用看结果？谁胜谁负一目了然。

    一举几得谢皇后即得了贤良之名，又与几个王府有了交集，还悄无声息的改变了后宫的格局，果然是高手？至于新晋的宫妃能否孕育皇嗣？谁知道呢？

    可令黄蓁不明白的是？谢皇后整日吃斋念经，事事都让了阎贵妃一头，怎么今日又起了争锋的念头呢？莫不是宫中局势又有了什么变化？黄蓁表示怀疑？

    眼神扫过妃嫔的位置，撇见阎贵妃那张艳丽至极的脸扭曲的相当难看，黄蓁垂下眼帘，听着众位神仙不动声色间博弈，觉得自己这一会功夫便受益匪浅？

    黄蓁忽然有些可惜的是，自己平白领悟了一番，却没有用武之地？

    到不是她矫情，是黄蓁觉得陈世元这帮主当的再怎么威风显赫，也弄不出后宫三千来？想到这里不由一笑？也不知他如今到了哪里？

    黄蓁正自娱自乐走神间，突然听到有人问自己道：“忠义县主，你在笑什么？可是笑话我等见识浅薄？”

    黄蓁一愣抬头看过去？见是嗣秀王妃在似笑非笑的质问自己？

    一激灵什么情况？不明白嗣秀王妃为何发难？举目扫了眼众人都盯向自己的神色？唯有见阎贵妃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噢，原来在这里等着自己呢？

    只是不知阎贵妃许了嗣秀王妃什么好处？让她出来充作马前卒。

    黄蓁慢悠悠地起身抚了抚袖子，然后才对着嗣秀王妃端正的福礼，做出一副懵懂状的模样，说道：“中秋佳节普天同庆，如今我朝君主圣明，皇后娘娘又慈爱，我能得以进宫朝见，有幸听到皇后娘娘的教诲。

    这可是寻常人做梦都梦不到的好事，幸事，如今却被我遇到了，我还不能发笑吗？”

    众人原以为嗣秀王妃咋然发难，黄蓁必然是要诚惶诚恐的请罪。

    能进宫来的都不是傻子？在座的都知道嗣秀王妃亲近阎贵妃，方才嗣秀王妃一开口，有机灵的猜测是受了阎贵妃指使，便有人若有若无的看向阎贵妃？

    至于阎贵妃，就差把幸灾乐祸几个字挂在脸上了。

    谁也没料到黄蓁非但不怕，还能理直气壮地反过来质问。

    好不容易抓住机会出手，却仿佛打在棉花上一样，嗣秀王妃听了一窒，颇有些气恼地说道：“本宫等与皇后娘娘在忧心皇家子嗣一事，何等要紧？你却在跟前面露讥笑，是在讥讽官家绝嗣吗？”

    此话一落，殿内人面面相觑都有些坐不住了？这罪名可是大了？诅咒官家绝嗣可是诛灭九族之罪，连谢皇后也险些坐不住了？今日的事情一个处理不好？这殿里的众人都有了不是？

    谢皇后恨恨地看了一眼阎贵妃，暗骂她又出来作祟？

    阎贵妃无视谢皇后的威慑，反而冲着谢皇后挑逊的微微一笑，心中却暗暗称愿，赞叹嗣秀王妃机灵，没想到黄蓁才落出一丝破绽来，便被嗣秀王妃抓到把柄，这样她就可以趁势落井下石了？

    阎贵妃不由地挺直了身子，心中发狠，今日趁着众人都在，怎么也得扒下黄蓁一层皮来？出了胸中憋闷的这口恶气。

    谁料黄蓁一拍身旁的几案，连累的茶盏滚落在了地上也不去管，用手指嗣秀王妃不客气的斥道：“大胆，身为皇室宗妇，天子堂嫂，屡沐皇恩却出口无状，竟然敢诅咒当朝天子绝嗣？莫非你是妄想凭着子嗣繁茂，欲要颠覆官家的江山不成？”

    嗣秀王妃这下子是真的坐不住了，钓鱼者倒被鱼钩给挂住了？这还了得，两眼喷火撕了黄蓁的心都有了，指着黄蓁斥道：“放肆？你竟敢攀诬本宫。”

    可是黄蓁竟不去理睬她？对皇后娘娘一本正经福礼后，说道：“嗣秀王妃口出不逊诅咒皇嗣，不堪配为皇家妇？请皇后娘娘上奏朝廷，桉律惩罚嗣秀王妃，以证律法视听。”

    谢皇后听了心里暗暗称快，暗赞黄蓁好锋利的口角，一下就钉住了嗣秀王妃的退路。

    想当初姨母还在时，嗣秀王妃对自己百般奉承？可是姨母一死，她就与阎贵妃搅在一起，平日便多有奉承阎贵妃，从来进宫都不来慈元殿请安，视她这个正宫皇后如无物？

    而且朝廷如今正是艰难之际，不去体察官家的心思？不去细想自己为何厚待黄蓁，好端端又搅进来发昏，看来是安稳日子过得舒坦了。

    谢皇后晃作受了惊吓，眼中含泪捂着心口，喘息着说道：“王嫂，你这一句绝嗣让本宫如临深渊，浑身泛冷，明明本宫说的是纳淑女为皇家绵延皇嗣，你诅咒官家做什么？这话传出去？让人怎么议论我们皇室？

    本宫知道你儿子争气，可你怎么就能断定官家会绝嗣呢？”

    谢皇后一句反问，便定了嗣秀王妃的忤逆之罪。

    殿内坐着的女眷们都呼吸都放轻了？都生怕神仙打架，她们跟着遭殃，能坐在这里的那个不是人精，哪里不知谢皇后这是要借势拿捏嗣秀王妃了？又联想到前朝有朝臣日日上折子给官家，商议要过嗣立储，而嗣秀王府的子嗣便在折子上。

    又联想到如今几家王府里，唯有嗣秀王的子嗣康健且男丁多，便是不用人提醒？也都明显的阴谋论了，都将怀疑的眼光看向了嗣秀王妃，嗣秀王妃如今撕了黄蓁的心都有了。

    阎贵妃见黄蓁轻松的便扭转了形势？将一盆黑的透亮的污水推了回去，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几句话定死了嗣秀王妃，有些埋怨嗣秀王妃没用。

    于是阎贵妃便气盛地站起来，跋扈的说道：“皇后娘娘，嗣秀王妃一向知书达理，怎会无端端的诅咒官家？您吓到她了？”

    谢皇后问道：“那依着贵妃的意思，是本宫小题大做了？素日知书达理的人，就可以红口白牙的诅咒官家绝嗣吗？你身为天子嫔妃，不维护皇家尊严？却任由别人诋毁官家，是何道理？”

    阎贵妃一窒瞪了黄蓁一眼，辩解道：“臣妾也是为了宗室和睦，说着气呼呼的坐下。”

    谢皇后哼了声不与她计较？

    嗣秀王妃有苦难言，知道今日之事恐怕是不能善了了，本来就是得了阎贵妃撺掇，让她适时难为黄蓁一下，报酬是将他儿子提拔进亲卫营，那可是天子近侍啊？

    便是笨蛋也知道怎么选啊？

    至于黄蓁不过是皇家抬举的县主，无权无势，就算是嫁进了槽帮还能怎样？自家王府还需要要仰仗槽帮不成？简直笑话？

    不过是比别人多了几两银子，谢皇后就如此优待她，真是丢了皇家脸面，所以阎贵妃昨日派人来传话，自己在心里一衡量，便毫无负担地应下了。

    好不容易见黄蓁露出微笑来，本以抓住机会能一招制敌，即打压了没有靠山的黄蓁，又讨好了阎贵妃，儿子的差事也有了着落，一箭三雕的买卖，何乐而不为？

    没想到黄蓁是这样的反应？谢皇后也不管不顾的打压自己，又不能对谢皇后如何？在不得官家宠爱？那也是当朝国母，不是自己可以冒犯的？

    （此章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