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二章 忍看禅宗欺我辈,使我不得开心颜(求订阅月票)
随着一声声惊呼声响起,大广场上,无数民众仰头望天,继而,纷纷瞪大了双眼。 今日,天穹中堆满了灰色的云团,显得天光有些冷淡,这也是方才禅宗出场,一轮大日光耀大地,效果拔群的原因。 毕竟若是本就阳光明媚……效果就差出许多。 而此刻,人们惊讶望见,天穹中的云团,突兀裂开了,仿佛天空塌陷,云层被洞穿,有七彩神光穿透云层。 隔着万里之遥,宛若光柱,笔直打在广场上,成千上万人沐浴在神光中,心神摇曳。 继而,一片片透明虚幻的羽毛,纷纷扬扬,如大雪飘落。 “这是什么?” “快看!” 民众惊呼,一名骑在父亲脖颈上的孩童眸中映着漫天光羽,伸手去抓,却抓了个空。 那羽毛,仿佛由光线编织成的,无法触碰。 突兀,一道刺耳的“铮”响,如雷霆浮现,那是琴音,穿空裂石,自九天之上传来。 吸引了全场目光。 继而,众人耳畔,响起一道低沉高亢的吟诵声。 “青冥浩荡不见底,日月照耀金银台。” 咦……这是诗文?何人在吟诗? 瞬间,在场的文官们敏锐地竖起了耳朵,被戳中了敏感点。 鸿胪寺一名官员望着那照耀鹿台的光束,意识到,此情此景,恰好与诗文相配。 “天上有人!”忽而,有眼尖的江湖人惊呼,人们这才注意到,那裂开的云层边缘,竟站着密密麻麻的人影。 “是道门的家伙?”六先生席帘折扇“啪”的一声合上,有些愣神,不明白道院要做什么。 正疑惑间,第二道唱念幽幽传来。 “霓为衣兮风为马,云之君兮纷纷而来下。” 这是……不少人一个激灵,意识到,这不是诗,或者说,不完全是诗文,而是与琴音相伴的歌声。 彩虹为衣衫,风为骏马,云端的仙人们纷纷降落凡尘……书院区域,心宽体胖的二先生心念一动,微微坐直。 果然,下一秒,道门众人,沐浴着七彩神光,飘然落下。 “虎骨瑟兮鸾回车,仙之人兮列如麻。” 第三句落下,倏而,民众们惊愕望见,神光中,有神兽虚影浮现,抱琴弹奏,有青鸾拉动车辇,似为仙人开道,美轮美奂。 禅宗方向,眉毛花白,手持念珠的空寂禅师眯起双眼。 书院大先生脸色古怪,心说道门的那群人,何时也学会如此浮夸的出场了? “神仙……神仙降世了!” 下方,围观的民众们哪里见过这个,仙人披着羽衣,神兽拱卫,仙音相伴,落下凡尘…… 这视觉效果,比之禅宗高出一个层级,顿时引得无数人心驰神往,高呼神仙。 而伴随道院众人降落,围观群众们很快注意到了,那站在最前端,慨然而歌的一袭青衫。 “那……那是齐国手!”有看过棋战的人,瞠目结舌。 “是齐公子!他怎么在天上?” “齐诗魁莫非,要替道门出战?” 一时间,四周哗然。 经过棋战,齐平名气暴涨,人气正高,甫一登场,立即成为全场焦点。 书院区域,几位先生微怔,就连趴在禾笙膝上打盹的橘猫,都呆滞了一瞬,更不要说,后方众学子。 “是齐师弟!怎么会是他?”元周恍惚,不敢置信。 雀斑女孩手里的小本本“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学习都不香了。 另外一边,镇抚司众人也面露惊愕,洪娇娇柳叶眉几乎挑到天上,裴少卿等人大呼小叫,余庆眼神中满是不可思议。 他对齐平的修为很是清楚,故而,虽知他去了道门,但也从未想过,齐平会代道门出战。 即便他很优秀,但毕竟修行时日尚短。 可眼下的一幕,却令他不得不接受现实…… 余庆想着,扭头望向上首,只见一袭黑红锦袍的杜元春,手中的杯盏险些跌落,同样失神: 怎么会是他?他上去做什么? “是那大饭桶!他怎么又上场了?” 角落里,脸蛋素白,一副小家碧玉模样的云青儿兴奋地攥着齐姝的手:“嘿,有好戏看了。” 齐姝摇了摇头,细细的眉尖颦起,她不懂这些。 小麦色肌肤,有些局促地坐在小凳子上的向小园仰着小脸,大大的眸子中,只有那一道身影,放在膝盖上的手下意识用力。 “阿弥陀佛。”人群中,老僧神情凛然,却并不意外,雪山小分队也都是类似的模样。 如果说,此人的确是首座弟子,那代表道门出场,是顺理成章的。 只是…… “这般出场,虽引人瞩目,可后面输了,如今多备受瞩目,而后便要承受多少非议,依我看来,倒不如低调些。” 中年剑修冷笑。 刀客夫妻点头,很赞同,虽然齐平出人意料地赢了棋战,但道战可远非围棋下得好就够的。 更何况,此番禅子带队,禅宗几乎是稳赢的局面。 他们并不看好。 不过有清醒认知的人,毕竟极少。 绝大多数民众或江湖修士,见识有限。 对他们而言,佛道两方,都是传说中的人物,故而,必然是谁更拉风,便觉得谁更厉害。 …… 这时候,齐平与道门众人已来到鹿台上方。 他低头,可以清楚看到那一张张脸孔,只见他神情悠然,眼神飘远,声音忽而淡了下去: “别君去兮何时还?且放白鹿青崖间。” 琴声也与此刻收敛,从浩大的仙人降世,骤然,转为了修行者超然世外,远离凡尘的气度。 这句诗的意思是,齐公子与诸君告别,即将去往太虚幻境,不知何时返还,那便且放“白鹿”于“青崖”中等候…… 白鹿明显是将“鹿台”拟人化,而青崖非实指,而是一种诗文意象……在场文官们赞叹不绝。 感慨不愧是京都诗魁,这份仙家气度,令人心折。 “咚。” 这时候,道门众人分开,典藏长老带人前往预留的观众席。 齐平则与东方流云和白理理,落在鹿台北端,与禅子三人对应。 而这时候,齐平也将目光从远方收回,落在禅宗众人身上,忽而,嗤笑一声,意气风发,念出最后一句: “忍看禅宗欺我辈,使我不得……开心颜!” 轰。 话落,禅宗众僧变色,南国使团官员也是大怒:“猖狂!” “此子……好生嚣张!” 一时间,非但禅宗僧人动气,便是诸国大使,也拍案而起。 就连京都不少人,也都愣了下,继而,一些江湖人只觉一股麻意从脊椎打上天灵盖。 众目睽睽之下,指着强大无比的禅宗,嘲弄说眼看你们一帮秃驴耀武扬威,欺道门无人,我真的很不开心…… “嘶。”江湖豪雄心脏狂跳,热血沸腾,下意识将自己代入,想着此刻若站在台上的是自己…… “好!” “齐诗魁威武!给这帮和尚点颜色看看!” “道门大胜!齐公子大胜!凉国大胜!” 一时间,不知谁带头,鹿台四周,传出山呼海啸的声浪,原本低沉的气氛,陡然热烈。 …… 台上。 东方流云目露感慨,望着前方那道背影,心说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十岁左右,小小一只,银色长发披洒的妖族公主好奇地望着,头顶的呆毛晃了晃。 对面的禅子神情温和,毫不动怒,反而露出期待的表情。 至于卫无忌与红豆……眼观鼻,鼻观心,排除一些杂念,道战胜负,可不是靠赛前打嘴炮来定输赢的。 “阿弥陀佛。”谷儫 空寂禅师双手合十,诵念佛号,压下全场欢呼,目光投向道门所在: “时辰不早,即刻开始可否?” 穿黑色道袍,满头银发,老学究打扮的典藏长老平静道: “可。” 话落,这两位四境大修士同时伸手入袖,各自抓出半块白玉石镜。 造型古朴,与当前时代的法器风格迥异,望之,有沧桑气息弥漫。 “嗖——” “嗖——” 两人同时掷出,白玉石镜于鹿台上空,准确拼凑完成。 霎时间,天地元气聚集,光芒大放,宛若一颗大星,悬于台上,瞬间闪瞎了无数人双眼。 “九州鉴启,太虚境开!” 二人同时低喝,掐起手印,施展发觉,催动九州鉴,齐平仰起头,好奇地望去。 只见,镜子迎风见涨,倏而扩大无数倍,高悬天穹,镜面水波荡漾,投下一道恢弘天幕来。 接下来,所有人可以透过光幕,看清内部情景。 典藏长老开口:“此番道战,双方入镜中……” 他将比斗的规则,仔细讲了一遍,倒不是说给齐平与禅子,而是告知围观众人。 做个见证。 “齐师弟,稍后入镜中,我等将失去记忆,彼此互不相识,但到底是同门,若无意外,还是会相较亲近些,切记,一定要努力修行。” 东方流云想了想,还是叮嘱了一句。 齐平点头:“多谢师兄指点。” 他又扭头,看了眼旁边小脸沉静的白理理:“你……” 妖族公主看了他一眼,低声说:“我知道。” 行吧……这小姑娘很不喜欢说话的样子啊,说起来,她本质是妖,进了幻境,还是妖吗?还是人? 齐平转着乱七八糟的念头,突然也有点紧张起来。 这时候,典藏长老宣读规则完毕,空寂禅师开口:“时辰已到,修士入境。” 无数人期待望向那光幕。 发现,那里一片黑暗,仿佛什么都没有。 这就是镜中的世界吗?为什么只有黑暗? 人们想着,议论着。 下一秒,世界仿佛听到了他们的声音,黑暗的光幕中,先是显出无数银色的光点,那是星辰。 再然后,黑暗一点的褪去,一轮红日撕开黑暗,照亮了这座沉睡的世界。 视角起初,停留在极高的天穹,仿佛众人悉数站在云端,俯瞰世界。 画面中,是飘动的,稀薄的云絮,随着世界苏醒,仿佛可以看到下方的无尽大陆。 “这就是我们生活的地方吗?” 有人知道,幻境中的世界,便是对真实世界的临摹与复刻。 不禁想着。 很快的,视角开始降落,于是,就仿佛一座大陆在人们眼前,疯狂地延展开去。 很快的,他们看到了山川、河流、草木,大地上点缀的城市,耕种成一块块的良田,乃至城中细小如蚁,自在生活的百姓。 终于,画面中,出现了一座古韵盎然的小镇,镇上的建筑屋顶,是湛青色的瓦片。 那是青瓦镇,六人出生的地方。 下一秒,鹿台上的六人同时盘膝打坐,肉身留在外界,一缕神魂飘向太虚幻境。 道战开启。 …… 而就在六人踏入幻境的同时,佛道双方出战人员的名录,也被周遭观战的太监飞快呈送去了宫里。 御书房内。 皇帝提着毛笔,一封封批阅奏折,只是无论如何集中心神,总是心头惦念着什么。 “啪。”摔下毛笔,皇帝忍不住呼唤道:“来人呐。” 冯公公神出鬼没地出现:“陛下。” 皇帝问道:“这个时辰,道战应当开始了吧。” 冯公公点头:“若无意外,定是开了。陛下想去瞧瞧?” 皇帝有些意动,但还是忍住了:“罢了,此番道战恐是必输无疑,一时半刻又无法结束,朕去了徒增烦恼。” 他叹了口气,有些无奈。 棋战的时候,一来是第一场,身为帝王,总不好缺席,二来,则是首座钦点齐平,给了皇帝信心。 最后的结果虽一波三折,但终归还是胜了,可道战不同,禅子亲临,皇帝实在没信心。 思来想去,还是躲掉为好。 但心中,如何能不挂念? 冯公公说道:“首座敢接战,也许还是有些底气的。” 皇帝摇头:“道门能上阵的修士,朕都知道,无一人可敌禅子,如那东方流云……不提也罢。” 这时候,忽而,一名小太监小跑着,穿过回廊,急匆匆跑到御书房外: “陛……陛下,道佛两宗出战名录出来了。” 皇帝没接,看了眼冯公公:“你替朕看吧。” “是。”老太监抬手接过,展开阅读,旋即,愣了下,“齐大人代表道门,携手东方流云,妖族白理理,一同应战?” 皇帝霍然望来:“你说谁?” 小太监弓着腰,飞快解释道: “是诗魁,齐大人,他代表道院出战,声势压过了禅宗,还念了一首诗……” 他绘声绘色,将经过描述了一番。 “霓为衣兮风为马,云之君兮纷纷而来下……忍看禅宗欺我辈,使我不得开心颜?” 皇帝怔神许久,赞叹道:“好一个‘使我不得开心颜’!” 说完,他望向鹿台方向,转为忧色:“只是……这般出场,若是输了……” 他有些烦躁起来。 …… 与此同时,宫门口,一辆华贵马车急匆匆行驶出来。 车内,安平郡主掀开帘子,催促道:“快些!走快些!” 车厢内,一脸书卷气的长公主淡淡道:“道战要持续许久,不差这些。” 容颜精致,眸如星子的安平郡主愤愤道: “可恶,这家伙要上场,为何不提前说?早知道,提早就去看了。” 长公主轻叹一声,目蕴忧虑。 此番可与棋战不同,禅子在场,齐平再如何天资绝伦,也不可能能胜过对方。 一场必输的比斗,不如不看。 只是虽这般想着,她还是坐在了这马车上,朝鹿台方向赶去。 “不知,他此刻如何了。” …… …… 太虚幻境。 当朝阳驱散黑暗,新的一天到来。 青瓦镇中,某座宅院里,一个男人焦急地在院中踱步,频频望向紧闭的屋门。 忽而,一声嘹亮的啼哭声,划破安静。 房间内,床榻上,一个身上带着血迹的婴儿奋力啼哭,身旁的女人和产婆笑逐颜开。 没人注意到,婴儿看似紧闭的眸子,撑开了一条缝隙,那澄净的眼眸中,带着与年龄不符的冷静,与无奈。 “好吵……我不想哭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