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粮站
“等晒好了,就可以卖了!”许桦抹了把汗道。 赵素珍好笑道:“你想得美!还要交公粮呢,交完剩下的,才是咱们的!” 许桦闻言一愣。 随后他才想起来,国家06年取消农业税,如今才97年,公粮自然是要交的。 “要交多少?” “差不多一半吧!” …… 麦收之后,清闲下来。 一片片麦子被摊开,放在太阳下暴晒。 微风吹过,树叶沙沙,一切都显得静谧安然。 许桦现在的任务就是看麦子。 他坐在树荫下,低头做试卷,时不时的抬头看向麦场。 “吃饭了!” 老妈提着竹蓝,过来给他送饭。 今天做的是凉面。 煮好的面条捞出来,过一遍凉开水,然后放上黄瓜丝、绿豆芽、萝卜丝等配菜,再拌上醋蒜汁,好吃又开胃。 “妈,我爸呢?” “去收电费了!” 赵素珍拿着蒲扇,在旁边给他扇风,道:“我在这看着,你回去休息一下吧!” “不用,坐着又不累!” 许桦呼噜噜吃面,吃的狼吞虎咽。 傍晚时分,炎热褪去,微风清爽。 把小麦隆成一堆,用防潮的塑料布盖住,再拿砖头压在上面。 晚上依旧离不开人。 父子俩在旁边打地铺,相当于野外露营了。 “小心着凉!”赵素珍叮嘱道。 “知道了!”许桦笑着答应。 只有躺在地上,才能感受到大地的广博。 头顶是漆黑的夜空,点缀着无数繁星,组成漫天的银河。 夜空是那么的深邃,闪烁的星辰清晰可见,仿佛伸手就能触摸到。 许桦陷入沉睡。 夜风轻柔,虫鸣阵阵。 一切都刚刚好。 ---- “喂喂喂——” “说个事啊!” “麦子收得差不多了,赶紧去乡里交公粮,都别耽搁了!” 村里的大喇叭开始吆喝。 早已把麦子收好的村民,拉着各自的粮食,浩浩荡荡的前往粮站。 许桦跟父亲一起去。 木板车上堆得满满的,连爷爷家也一起交了。 “路上慢点!” “知道了!” 木板车晃晃悠悠,汇入交公粮的队伍,不断的向前延伸。 大部分村民拉的都是木板车。 但也不乏有人赶着骡子、赶着牛车,或者直接开车过去。 村长家就买了摩托三轮车。 上面摞着粮食,虎子叉腰坐着,显得威风凛凛。 “小桦,咱们一起去!”虎子朝他招手。 “不用了,我还要推车!”许桦摇头拒绝。 …… 从村子出发,一路推着车,直到中午才到。 远远就感受到了热闹。 四里八乡的村民,全都聚集在这里,前方人头攒动,一眼望不到尽头。 “估计要等到下午了!”父亲擦着汗道。 粮站大门前,排起了长长的队伍,左右一共两列,都在等待进入交粮。 “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父亲拿出竹篮,里面是母亲准备的午饭,还有一大瓶凉开水。 队伍慢吞吞的向前挪动。 等轮到他们时,已经是下午三点多,走进粮站的大门,前方猛然开阔起来。 这是一个大院子,旁边建有高高的仓库,里面堆积着一袋袋粮食。 仓库门口放着磅秤,粮站的工作人员,对公粮进行检查。 “守河,啥时候来的?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 一个穿着白汗衫,在粮站工作的老大爷,匆匆走过来问。 “三叔!” 许守河笑容亲近,回答道:“上午就来了,怕打扰你工作,就没进来跟你说!” “又不是外人,打扰什么啊?” 老大爷埋怨了一句,转头看向许桦:“这是你家小子吧?都长这么大了?” “是,已经上初中了!” “叔爷好!”许桦赶忙打招呼。 “哎,好!” 老大爷哈哈一笑,伸手揉了揉他的头:“长得这么俊,以后肯定有出息!” 他是许家的表亲,跟爷爷许有万是一辈的。 虽然两家平时来往不多,但毕竟是亲戚,自然要相互照应。 “你们别等了,跟我去交粮食!” 有这位叔爷在,粮食很快检测完,然后入库登记。 “难得来一趟,留下一起吃饭!” “不用了三叔,家里还有一堆事呢,等忙完了再来看您!” “那行,路上小心!” 告别了这位叔爷,许桦跟父亲返回村子,天黑之前到了家。 父亲去村委会交条子,许桦拉着木板车回家。 母亲正在做馒头。 用新麦打的面粉,做好后放在锅里蒸。 许桦帮忙烧火,很快就闻到香味。 圆滚滚的馒头,又暄又白又大,根本不用配菜,许桦直接吃了两个。 --- 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哗啦啦的从天空落下。 雨雾朦胧,天光昏暗。 苍劲的梧桐树稳稳伫立,翠绿的树叶被雨水敲打,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母亲在厨房里忙碌。 今天从集市买了猪肉,如今正在剁馅包饺子。 父亲也闲了下来,坐在板凳上剥花生,一边跟母亲闲聊说话。 雨天是村庄最悠闲的时刻。 所有人都停止了活动,整个村庄变得静谧安然,像是一幅黛青色的山水画。 直到炊烟升起,才多了几分活力。 许桦学着父亲,捧着碗蹲在屋檐下,埋头大口吃饺子。 “留下几袋当口粮,剩下的麦子,找时间卖掉吧!”母亲说道。 “嗯,我看着呢!”父亲回答。 “价格怎么样?” “找人问了,今年行情不太好,比去年低一点。” “唉,现在种地,越来越不赚钱了……” —— 很快有人来村里收麦。 是隔壁村的王家两兄弟,开着绿色的柴油车,上面已经堆了半车粮食。 村民纷纷过去询问: “王大,多少钱一斤?” “市场价,五毛六!”王大说道。 “怎么这么低?” “别的村子都是六毛多!” “对啊,你这也太坑人了!” 村民们七嘴八舌的议论,王大解释道:“人家卖的是早麦,价格当然高了,现在价格降下来了,我也没办法!” 吵闹之中,王二烦了,直接吼道:“你们爱卖不卖,哪来那么多废话!” 他身材壮实,赤裸着上身,剃着板寸头,看上去很是凶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