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惊闻
早春微寒，尤其今年的倒春寒出乎意料的长，这都到三月底了，不加件薄风衣出门还是有点凉。 沈唯安出门前特意看了眼天气预报，确认是晴天才换衣服回家。昨晚从外面回来的时候突然被夹小冰雹的雪花糊了一脸，现在想想那温度还是有点瑟瑟发抖。 她舍友都不在，也不知道是出去和男朋友浪了还是在这鬼天气下找地方去写生，不过顾时雨那家伙…估计是又泡酒吧去了。 “喂？妈，嗯嗯我马上回去，好的好的，我知道的，我都这么大了你们别担心，嗯嗯，我打车回去，行行行我懂的，那挂了啊，待会儿见，嗯拜拜。” 挂断电话后沈唯安长出一口气，漫不经心的回头扫了眼空荡荡的宿舍，神色很淡，仿佛没有丝毫的留恋一般。她对着镜子整理好仪容就推门而出，舍友不在刚好，还能避免某些人不长眼色的追问。 沈唯安的家在本市，而且家境不错，本来父母是要派司机过来接的，她嫌麻烦，就说自己坐地铁回去再打个的，到家不超过两个小时。 “爸，妈，这么着急叫我回来干嘛啊？”换好鞋走到客厅的时候沈唯安愣了一下，她爸她妈难得都在家里，现在正在客厅坐着。 沈父听到声音后手指微不可查地一抖，顿了顿才抬头看向走过来的女儿，局促地抿抿唇，“安安回来了，在学校还好吗？学习紧不紧张啊。” “还好，课程不多，就是作业挺多的。”沈唯安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在沙发上坐下的时候也将随身小包摘下来放一边，“怎么了？妈？” 简漪悄悄扯扯丈夫的衣袖，不经意间对上女儿疑惑的眼神，她也难得窘迫地抿抿唇，尴尬的开口：“安安呐。” 沈唯安注意到父母眼中的愧疚，脊背挺直了一些，闻言神色认真的看向母亲，“您说，我听着呢。” “咳，安安，是这样的。”沈靖总不能让妻子主动去说，下意识地按住妻子的手，踌躇几秒才开口，“爸爸最近投资了一个大项目，公司的流动资金都投进去了，现在有些……周转不灵。” 准确的说，是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沈氏集团是做房地产起家的，后来投资了其他行业，但依旧以房地产为主。前段时间s市市中心有块儿地皮竞标，沈氏以高价投中，又投入大笔资金用于建设商业街，结果关键时刻资金链突然出了问题，商业街的实际支出又比预算高了些，就导致了现在资金周转不灵的状况。进，流动资金不足，退，损失巨大。 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然而沈靖去银行贷款以及向他人求助的时候总遇到这样那样的问题推辞，在商场摸爬滚打那么多年，他哪不明白是有人想对他下手。 想到此，这个在商场中叱咤风云的男人眼中闪过一丝恼恨，不过好歹还有转机。他斟酌一下措辞，再考虑后才说：“安安，公司这情况你也知道了，爸爸，爸爸也实在是没办法，这……” “所以……我能做什么？”沈唯安沉默着听完父亲说的困境，隐约猜到一些和她有关的交易，无非是…… “澹家你知道吧。”三言两语交代完困境，沈靖一狠心，沉声道。 澹家。 在s市提到澹家，那可真是如雷贯耳。 沈唯安脑中飞快的略过一系列信息，澹家……s市哪有第二个澹家。 “盛世，澹家？”沈唯安估摸了下两家实力，试探性地问，她第一反应是想起来澹家那位声名在外的小少爷。不过说实话，近些年做房地产起家的沈家和累世积财、祖上甚至能追溯好几百年的世家澹家来说，她这是高攀的很了。 女儿如此通透，夫妻二人一时都没有说话。他们有一儿一女，平常处事还算公平，没什么重男轻女的观念，两个孩子都是精心教养出来的，若不是对方提出来只接受这个条件，二人也不是能下定决心联姻的。 这时候的沉默几乎等同于认可，沈唯安再次沉默下来，她手指动了动，明明只是放松的坐姿，现在却感觉整个人有些发僵，“所以，是想让我联姻吗？” 盛世澹家是在s市扎根数百年的世家，财势通天，不是一般人能得罪的。只是沈唯安想到圈子里关于那位澹家小少爷的评价，心里还是有些难过。哪个人少女怀春时没有想过嫁给一个良人，两人恩恩爱爱，相互扶持度过一生。 沈靖捻了捻手指，有些想抽烟，不过家里妻女都不喜欢，他也从来不在两人面前抽，“澹家同意投资，这是唯一的条件，爸爸也没有办法。” “更何况澹雅……”他皱眉思索一会儿，给妻子递了个眼神。 “澹雅虽然身体不太好，她名声却不错，而且这是对方主动要求的，应该不会亏了你才对。”简漪收到视线，慌忙解释两句，话落又觉得自己这样太过急切，实在难堪。 然而沈唯安在听到那个名字的时候就没注意到母亲的态度了，只眨了眨眼，迟疑地重复了一遍，“澹雅？” 澹家大小姐，澹雅？ 同性婚姻法案在很多年前就已经通过并实施了，现在社会中的同性婚姻不少，对象是女性也并不值得惊奇。 不过沈唯安懵的不是对方是女性，而是她的身份。澹雅，那个气质高绝，温和优雅的世家名媛。 沈父沈母见到她这样以为是不愿意，俱是沉默。过一会儿两人对视一眼，沈父站起身，失望道：“你不愿意就算了，我去跟澹家人说，其实也不是只有他们能……” “对对，你爸爸还能想办法的……” “不必了。”沈唯安看着这一幕，手指渐渐攥紧了垂下来的衣角，她低头，松开手，一点点抚平褶皱的衣角，平静地打断两人，“我同意。” “婚姻大事，还是你的意愿重要……”沈靖一愣，眼中迸发出惊喜与愧疚交加的纠结之色，“安安你，你。” “我愿意的。”沈唯安神色软化下来，她本来就是温和柔软的性子，“我知道的，澹家大小姐没什么不好，而且能帮到爸爸我也很开心。” 哪怕……付出自己的婚姻。 沈唯安很久之前就清楚自己未来可能的命运，就算不联姻大概也是按父母安排的路走了。沈父沈母对她最大的宽容就是容许她在人生最重要的选择上填了自己喜欢的专业。 天上没有白掉的馅饼，沈唯安很明白这一点。 “你想好了吗？”简漪看着女儿温顺的眉眼，忽然有些后悔这个决定，知女莫若母，她自然知道只要他们提出来了，温柔孝顺的女儿是不会不同意的。 “妈妈，您不用担心。”沈唯安弯弯唇，挺直了脊背直视母亲，认真道：“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我以前听说过……澹雅，听说她性子挺好的，您二位总不能把我往火坑里推吧。” 沈靖微微一愣，眼神越发沉郁。澹雅确实说不上不好，事实上她很优秀，无论人品样貌还是家世都是一流白富美，只是她却有个s市上流众所周知的毛病——眼盲。 “算了，你再，再好好考虑一下，过几天给爸爸答复吧。”沈靖摇摇头，拿起西装外套就要出去，“爸爸还有事，先走了。” “嗯。”沈唯安咬了咬唇，看向自己的母亲。这种时候两人也没什么话说，简单聊了几句她就上楼了。 其实也不是很难接受，只是不知道对方怎么样。只从传闻中去了解一个人的话，大概也是不准确的吧？ 到底还是有些影响的。沈唯安自以为平静，上楼的动作却很是急匆匆的，急促的脚步声暴露了些许情绪。进屋关门后她终于忍不住流露出沮丧与不安。即便有心理准备，到真正面对时还是有些难以接受的，毕竟……哪个少女年少时没有憧憬过与挚爱步入婚姻的美好呢？ “澹雅。”她垂下眸，过一会儿摸出来手机搜索了下这个名字，没搜出来什么信息，澹家的隐□□理的不错，网络上仅有只言片语流出，综合下来并不能推断出分毫。 折腾过后，沈唯安稍微有些失望，她郁闷的扑到了床上，把脸埋进了柔软的抱枕里。过一会儿，她好像想起来什么，摸索半天捞回来刚扔出去的手机，解锁，点开围脖发了条博文。 @小妖狐v：你们能接受和陌生人结婚吗？ “叮咚。” 与此同时，正陪着姐姐在花房晒太阳的澹玟手机一响，他低头瞧了一眼，刚好见到提示栏刷出来的一条消息。 “怎么了？”澹玟看到这条后一时好奇，刚戳开围脖，正要点进评论区询问，耳边忽然穿来姐姐温和好听的声音。 作为幼子，澹玟向来是纨绔典范，不过他就算天不怕地不怕的，唯独怕他姐姐，听到询问后吓得手一抖，差点把手机扔出去，好一会儿才尴尬的笑着道：“没什么，刚收到一条消息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