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纠结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澹雅那副样子给了沈唯安太大的冲击，直到进家门都有些恍惚，连简漪叫她的声音都没有听见就直奔画室，直接待到了凌晨还没有出来。 简漪有点不放心，特意收拾了点夜宵端上去，“安安？你一天都没吃东西了，妈妈给你做了点东西。” 敲门过一会儿没得到回应，简漪皱了皱眉，再敲了几下，道：“你不说话妈妈就当你同意了？那妈妈进去看哦。” 过一会儿还是没回应，简漪终于还是推门进去，一进门却发现沈唯安在对着画板发呆，她又叫了好几声才得到回应。 “啊？妈妈晚上好。”回过神，沈唯安赶紧窘迫地想要遮住面前的画板，可惜还是被简漪给看到了。 “你在画……澹雅？”简漪看了好一会儿才确定那个娇羞垂眸的美人是澹雅。 其实不是难认，而是她从未见过澹雅会有这种表情，一时不太敢确定。 沈唯安嗯了一声，这么被看到了只觉得羞耻，还好是在母亲面前，所以只是红了耳朵。 “澹雅确实是很优秀的人。”简漪把夜宵放在旁边的桌上，随口感叹道，“可惜眼睛不好。” “会治好的。”沈唯安抿了抿唇，小声反驳母亲。 简漪笑了笑，“哪有那么容易，十年了，以澹家的权势都没能找到治愈她的方法，以后估计也难。” “医学是在发展的，未来总会有机会。” 让她看到我。 想到这，沈唯安又有些失神，澹雅的眼睛实在漂亮，那清澈澄净的琥珀色，时常飘荡着温柔的微光，初次见面的人都要花好一会儿才能发现这位是个盲人。 “但愿吧。”简漪不置可否，其实她对此的意愿一半一半，又是期待又是担忧。只因澹雅那种天之骄子是因为失明才蒙尘，现在能保持温柔和煦，也不知道恢复后会怎么样。 不过她也没把这种担忧说出口，她的女儿她知道，虽然沉默寡言，对喜爱之人却总是一腔赤诚，估计很难有人会不被她这种温柔深情打动。 大半夜的，简漪也不愿意跟女儿吵起来，说了几句便住嘴，絮絮叨叨地嘱咐沈唯安吃点东西再睡觉，直到她点头嗯了一声才离开。 沈唯安不是不明白母亲的担忧，她摸了摸画中澹雅温柔好看的眉眼，想起来上午她说的日期。 四月二十八。 结婚。 虽然一直有这个意识，不过等真的定下日期，甚至是在一步步靠近的时候，她心中再次升起一种久违的惶恐不安。 “嘟，嘟。” 是澹雅的消息。 ［澹雅］：（语音）如果不愿意的话可以再考虑，我不是在逼迫你。 “嘟，嘟。” ［澹雅］：（语音）我喜欢你，仅此而已。 沈唯安微怔，慢慢低头捂住眼，好一会儿才起身收拾好画板下楼，旁边的夜宵也没动，直接端着下楼。 下楼时，果然见简漪还在客厅，待着，“妈，这么晚了还不去休息啊。” “妈妈不困，等看完这部剧再睡。”简漪看了看女儿的模样，沉默几秒才继续问，“是不是有什么事要跟妈妈说啊。” 沈唯安嗯了一声，端着夜宵到她旁边坐下，斟酌几秒才道：“妈，澹家有没有说什么时候结婚？” “还没，怎么，澹雅跟你说了？” “下个月。” 沈唯安这时候看起来有些老神在在的，沉默一会儿方恍惚道：“我在想，是不是太早了。” 早？结婚太早还是婚礼时间太早？ 简漪不太能确定，却能感受到女儿心里的茫然无措。事实上，在多年前沈靖跟她求婚的时候，简漪也有过这种心情。她和沈靖是自由恋爱，自由结婚，一路陪着尚且是穷小子的沈靖成长为如今的地产大亨。但是在最初的时候，他们要结婚了，她也有过忐忑。 回忆往昔，简漪神色温柔下来，“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二十多年前你爸爸跟我求的婚。那时候呀，我既期待和我爱的人步入婚姻殿堂，又害怕未来会消磨掉爱情，最终走入贫贱夫妻百事哀的境地。” 她说着，也在观察女儿的表情。慢慢刨析当年的心情是一种既甜蜜又痛苦心酸的事情，分享自己的心路历程却是一件很容易安慰住他人惶恐的方法。 “我觉得不太一样，妈妈。”听完，沈唯安没对父母的感情发表什么想法，对自己的感受却是有了种隐约的认知。 她害怕，又期待。 简漪笑着摸了摸女儿柔软的发顶，“总不会比现在更差了，对不对。” “说的也是。”沈唯安笑了一下。 后面还是被简漪劝着吃了些夜宵，躺床上后翻来覆去睡不着，就用微x把顾时雨敲了出来。 顾时雨被打扰了好梦气到一脸暴躁，直接下床踩着拖鞋去楼道口打电话去了。 “我说姐妹，大晚上的你不睡觉就不睡觉了，怎么还来吵我？”顾时雨看了眼时间，已经过了凌晨一点。 她今天难得睡的早了点，十一点就上床，十二点已经进入了梦乡。 “抱歉啦时雨。”沈唯安不好意思的笑笑，然后才想起来这是电话不是视频通讯。 顾时雨胡乱揉了揉头发，啧了一声道：“行吧，有什么事快说，说完了我好去睡觉。” “澹雅姐姐问我下个月二十八号能不能结婚。” 顾时雨哦了一声，不屑的说不就是结婚嘛，下一句怕什么的怕刚说完，她猛然反应过来这句话的内容，“卧槽？下个月二十八？这么早？？” “还好吧，澹家好像早就说想早点结婚了。” 其实想想的话也不奇怪。澹琛提出联姻换投资，估计本就想着速战速决的，早日结婚早安定下来。 “那你早知道了你慌什么，就是结婚吗？瞧瞧你现在都叫上澹雅姐姐了，啧。”顾时雨拽了拽头发，想到结婚，她又想起来那个让她暴躁了一学期的女人。 他妈的上了老娘现在竟然还想去相亲了，我去你妹的，能相成功我跟你姓！ “大概是……”她想了想，眼神忽然开始变得飘忽起来，“她的态度，让我有点，嗯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不愿意？”顾时雨问，下一秒又找出来这个结论的漏洞，“不对，她都跟你说什么时候结婚了，怎么可能不愿意。” 沈唯安揪了揪衣角，脸色微红，“她说想快点让我属于她。” 顾时雨：“……”你他妈大半夜把我叫起来是为了秀恩爱？？ 她一瞬间有种想砸了手机的冲动。 “你现在应该喜欢她的吧。”顾时雨结合好友最近的反应得出结论，“既然喜欢那就上嘛，这没什么。不过我觉得你需要注意一点。” “她澹雅，可不是什么简单的小白花，懂？” “豪门世家长出来的也不可能是小白花吧……”沈唯安小声说。 “算了，你自己结婚的事你自己决定就好。”顾时雨很尊重别人的意愿，说着，她想到这个定下的时间，稍加思索便明白了好友在担心什么，“你觉得时间太近了所以害怕吗？” “说白了就是婚前恐惧，对吧？” “算下来你们也没认识多久，这算闪婚了吧。”顾时雨摸摸下巴，话音刚落她意识到这里的环境，扭头看了看四周，再回去看了眼走廊，没发现什么人，却还是自觉压低了声音。 “一，你们的婚姻不可避免，这是你跟我说的。” “二，根据你最近的反应，你应该是喜欢她的，对吧。” 沈唯安说了声对。 “那你纠结什么？”顾时雨反问她，“沈氏和盛世的商业合作是商业合作。你自身并不缺钱，并且自己有能吃饭的一技之长，就算离婚也过的下去。你怕的话大不了签个婚前协议，表明你不贪图人家的财产，过不开心了就离婚。” “……不是这么算的吧。” 沈唯安有些无语，不过这么这么一打岔，她也有些不知道自己在纠结什么了。 属于吗？她不排斥这个词，在她看来，这是相互的，婚姻忠诚也是相互的。 而且明明早就知道会在一个月到两个月内结婚，现在知道了具体日期，她又在纠结什么？ 是啊。 澹雅按捺住心中突然涌起的酸涩，不自觉的摸了摸手机，一个多小时了，她还没有回消息给自己。 “大小姐要不要来杯安神茶？”老管家下楼检查的时候意外发现自家大小姐还在客厅坐着，不由有些担心她是不是失眠了。 “不用了陈叔。”澹雅摸了摸盲杖，沉吟一会儿道：“下个月二十八号，是不是太近了？” “近不好吗？陈叔我可是第一次见大小姐这么喜欢一个人呢。”老管家宽和地笑笑，“近一些，小姐不是应该更开心吗？” 澹雅微微一愣，“这么明显吗？” “熟悉的人大概都能看出来，你待那个女孩儿不同。” 老管家去接了两杯温水，一杯自己拿着，另一杯递到了澹雅手边，再温声提醒她接住，“能被大小姐喜欢上，她也一定是个很温柔的人吧。” “陈叔不是看过资料了吗，为什么还这么说。”澹雅接过后道了声谢，低头抿了一口。 “哈哈哈，资料可能作假，心眼看到的东西可不会。”老管家一如既往地慈蔼温和，“我说的对吗？大小姐。” 眼睛看不见，其余五感却是敏锐了许多。她看不见他人的表面，而一般人对于盲人总是能放松警惕，即便没有全部，也是会暴露部分最本真的自己。澹雅“看”了十年，人情冷暖皆入心中，这样的她，又怎么可能感觉不到沈唯安冷淡外壳下的温柔诚挚？ 而事实上，沈唯安在澹雅面前也从来都谈不上什么冷淡。 “谢谢陈叔。”澹雅微微一笑，相处时那些下意识的动作和反应不是作假，那她就能确定一点。 她们两情相悦。 老管家笑呵呵的应下了这声谢，下一秒话题一转，道：“所以大小姐是不是该去休息了，这么晚了还不睡可是会起痘痘的哦。” “年轻人也要保养自己的嘛。” 澹雅嘴角抽了抽，“我知道了陈叔，等会儿就去休息。” “不用等会儿，现在就去比较好。”老管家笑眯眯的，以不容拒绝的姿态抓住了澹雅的盲杖，意图把她推到旁边的轮椅上，“大晚上的就是休息的时候了，来陈叔我推你上去。别看我老了，年轻的时候可是管家学院当届格斗第一，现在撂倒大汉也不成问题。我推大小姐上去啊。” 澹雅：“！！！” “不用了陈叔，我等等安安给我回消息，马上就自己上去了！！” “啊呀，小年轻谈恋爱也要注意身体的嘛，别等了啊，这么晚了，明早再看也来得及。” “不！可是我……” “啊哟，不是大小姐说沈小姐是个温柔的人吗？那她怎么可能会因为大小姐您晚点回消息而怨怼您呢？您说是不是。”边说着，老管家已经把澹雅按到了轮椅上，步伐稳健地推着她上电梯再回房间。 回房后，澹雅一脸木然地听老管家唠唠叨叨，一边听到悉悉索索的声音，听起来像是老管家在给她收拾东西。 “陈叔我真的可以自己来的。”澹雅有些无奈，陈叔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固执起来真不是她们能轻易承受的。 老管家倒是不大在意她的语气，给人铺好床，再调好空调温度，最后嘱咐了几句才笑呵呵的离开。 其实他不是住澹雅这栋别墅的，他住在主宅，但这并不妨碍这位老人去关爱他看着长大的后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