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二十三章 婆婆
想到这些，酒后的他忽然有点倦意，就跟王勇才二人表示有点疲累。 这两人见林小虎挺好说话，刚才又在参观办公室与住房的时候被他夸了几句，喜悦几乎就写在了脸上，笑呵呵的表示了一番让他注意休息的衷心话语后，高兴的离去了。林小虎就势在一层找了间卧室躺下，一觉睡到了天黑。 转过天，林小虎正式以代区长的身份到区政府上班。区政府与市委市政府大楼相隔不远，但比起巍峨壮阔、可以当做市里一景的市委市政府大楼，区政府大楼就显得寒碜太多。这是一座砖混结构的六层老楼，看建筑年代应该很久远了，从密密麻麻爬满外墙的爬山虎枯枝中露出来的就是可以证明年龄的被风化的砖角。 林小虎的区长办公室在顶层走廊最西端，好歹有一部老式电梯，不然每天爬爬下下六层楼对将近三十岁的他来说还真是个力气活。可这架电梯实在是慢，慢的跟蜗牛有一拼，你听它吱吱呀呀的响了好半天，以为到顶楼了吧，其实不过升高了一层而已。林小虎计算了一下，从一层到六层，没有任何干扰的话，要花去将近四十五秒的时间。 林小虎上班没多久，陈世忠赶到他的办公室，请他把秘书定下来。 林小虎有心想把三年前的老秘书董志松调过来继续使唤，既表现自己顾念旧情，也让马卫东觉得自己对他实在不薄，但林小虎并没立时吩咐陈世忠帮他把董志松从上谷县调过来，而是先问他的意见：“老陈啊，既然要我确定秘书，那你这边有合适的人选推荐上来吗？” 陈世忠立时领会了林小虎对他的照顾之意，满脸堆笑的道：“办公室秘书科倒是有几个得用的笔杆子，不过就是不知道他们待人接物、处理公务的能力能不能被老板你认可呀。” 林小虎见他没有力主推荐的关系户，就趁机说道：“我在上谷县工作的时候倒是有个合用的秘书，叫董志松，一直跟着我的，现在应该还在县里吧。” 陈世忠笑道：“秘书跟醋一样，越老越好。既然老板你有合用的，那我就不从秘书科给你推荐了。我回去后马上跟上谷县政府联系，把董志松调过来，先让他兼着办公室的副主任你看怎么样？” 县区政府办公室主任是正科级，副主任有正科级的，不过一般以副科级为多。董志松当时在县里伺候他的时候，身上一点级别都没有，这次提到区里后，一下子当上办公室的副主任，哪怕就算没什么实权，级别上也是有了好大一个提升，起码是迈过了不在公务员行政等级里面但又确实存在于华国官场的正副股级。 林小虎心想这个陈世忠倒是会卖人情，心中对他的好感自然而然加了几分，就对他说道：“那就麻烦你啦啊老陈。等小董过来，我让他找个上档次的饭店好好请你吃一顿。”陈世忠笑道：“不麻烦不麻烦，本来为领导服务就是我的本职工作嘛。” 陈世忠的办事效率很高，当天就联系了上谷县政府办，第二天就派林小虎的专职司机王宝军去县里接来了董志松。 林小虎猜想，陈世忠这或许也是在向他表忠心，希望他这个新任区长不会上来就换掉他这个区政府大管家吧。因为有的领导上任后，想把身边伺候自己的下属全换成贴心的自己人，就找这样或者那样的借口换掉办公室主任。被换掉的主任如果没有硬关系的话，很可能分到一些偏僻乡镇或者是属于冷衙门的科局部委当一把手。而办公室主任服务于政府的高层领导，可谓是站得高看得远，其地位之重要性不亚于公安局或者财政局的一把手，换成谁谁也不想在非提升的情况下被调离原岗位。陈世忠一定是有这样的考虑，才会如此细致谨慎的伺候着。 董志松来了之后，跟林小虎互道离情，林小虎也知道了他不在县里后这个小秘书身上发生的事情。林小虎去读研后，董志松就成了没娘的孩儿，留在政府办秘书科无人问津。好几次马卫东都想把这个外甥调到产业园管委会去，不过董志松坚信，领导不会丢下他不管的，总有一天回来后还会要他当秘书，就一直坚持留在秘书科。如是等了三年，就在快等不下去的当儿，没想到林小虎真的再度启用他，这实在让他惊喜交加。 林小虎听了后心里有点不是味，光顾自己发展进步了，却忽视了安排手下人。这也就是董志松性格里有点坚忍不拔的气质，换成其他人，早在背后里骂他无情无义，然后跳到别的单位去了。 随后林小虎在熟悉市北区政务情况的同时，董志松也极快的进入了秘书的角色，并在陈世忠的带领下，熟悉了政府办公室的人员事务。 林小虎上班后的前三天，一直坐在办公室里查看各种报告总结，同时也在等着那些副手们过来跟他汇报工作。 以前林小虎在上谷县做常委副县长的时候，是副职，是小媳妇小妾一级的，什么大事小情都要向正职县长请示汇报。如今坐上了正职的位子，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一把了。虽然头上还有龚正国这个区委书记压着，但至少在政府这边是他说了算的，那些副职们就得把他看成当家的，没事过来汇报汇报工作，有事请求批准什么的。 林小虎想的挺好，可一直等到第三天，下午的时候，才只有一个常务副区长徐水利敲响了他办公室的门。 林小虎以为徐水利找他是汇报工作来的，因此很热情的请他坐到沙发上，亲自给他沏了茶水，哪知道他张嘴跟他聊了半天，全是大废话，正事一句没有。林小虎这才醒悟，这位根本不是来找他汇报工作，而是过来探底的。 徐水利是这么说的：“区长啊，你真是年轻有为啊，我像你这么大年纪的时候，还在乡里当乡长呢，还是个副的，可你已经是咱们市北区的区长了。这份水平，嘿嘿，真叫人佩服啊。” 林小虎笑了笑，没说话。徐水利又道：“不过我也得佩服咱们市领导的魄力，对你这样年轻有为的领导干部敢于提拔，这正跟上面最近几年一直提的要选拔任用一批优秀的青年干部的精神保持了高度的一致啊。有这么开明的领导在上面掌舵，有区长你这样能干的在下面划水，咱们市北区乃至于保州市一定可以迎来新的辉煌呀。” 林小虎点点头，道：“你把党政机关为民服务的本质比喻为驾船，是很形象的。驾船光有高明的舵手不行，还要有合格的领航员，更要有无数的水手在下面出力。市领导就是船长、舵手与领航员，咱们区县基层领导就是出力的水手。只有上下团结一致，齐心协力，这艘船才会开得顺风顺水，才能开得更远，老百姓也就能跟着享福啦。” 徐水利摆摆手道：“在市里这艘大船上面，咱们这些人是水手没问题。可区里这艘船，区长你可就是船长啦。我们可都得听你的。” 林小虎说：“可别那么说，我最多就是个舵手，区委龚书记才是船长哪。” 徐水利脸上露出不屑的神情，道：“你说婆婆书记？” 林小虎一怔：“什么婆婆书记？” 徐水利犹疑的看着他：“区长你还不知道？政府办主任老陈没跟你说？” 林小虎摇摇头。徐水利抽了一口烟道：“那就我告诉你吧，反正这事也不是秘密了，区委区政府的人都知道。就是区委龚书记这个人吧，性格偏软弱，爱做老好人，一贯没什么主见，平时唠唠叨叨的跟个婆婆一样，久而久之，就有人给他起了这个绰号，现在基本没人听他的话了。” 林小虎恍然大悟，怪不得安卫东颁布任命他的那次常委会上，龚正国发言，其他常委表现得那么随意呢，敢情原因都在这呢。 徐水利见林小虎一副有所悟的样子，诡异的笑了笑，盯着他的眼睛说道：“区长，以前开常委会，基本都是前任黄区长说了算的，龚书记很少反对，而且就算反对也没人听的。” 他突然跟林小虎讲出这个情况来，又紧盯着林小虎的表情，似乎期盼着他的表态。可是林小虎能表什么态呢？就跟他说，你放心吧，以后的常委会我会继承前任黄区长的威风，照旧把持着常委会，让政府这边压着区委一头，把所有好处都拿到政府来？怎么可能嘛！别说这里面暂时还没涉及到他林小虎的利益，就算真的涉及到了，林小虎也要在熟悉所有常委的品性后，以大局为主，通盘考虑后作出决定，哪能一上来就不分青红皂白的跟书记对着干？林小虎倒是或许可以压制住书记成为区里的第一人，可看在上级领导的眼里，会把他想成什么样？何况周围还有一些小人会因为他的态度产生各种心理，甚至作出小动作，很可能就影响区里团结……要考虑的东西实在太多，林小虎刚到区里三天，怎么可能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林小虎答非所问的道：“是啊，龚书记确实是个好人，能跟他共事，我感到很高兴。我相信，只要我们紧密团结在龚书记的周围，上下合力，绝对可以把市北区发展得更好。徐县长，你觉得呢？” 徐水利微微一笑，道：“那是当然，不说别人，光区长你就能带领我们步入新的辉煌。那天你入职的时候，安部长对你以往政绩的评述可是让我们大开眼界啊，当时我就觉得，咱们北市区就缺一个你这样有魄力有闯劲又年轻的领导者啊。现在你来了，咱们市北区的辉煌指日可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