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观潮
流水岩碎拳，又是一套精妙到令人难以揣摩的技法。 品秩也就不说了，至少是要超越凡级的。因为凡级难就难在拳谱，而如今流水岩碎拳的整篇章法已经被神念完全烙印在云城的脑海中，想忘都忘不了，然而枯坐观想半个月，云城却连入门都做不到。 “真的假的？我明明已经将这套拳法的套路章法完全吃透了，却连入门都做不到，这是何道理？” 一套拳法打下来，连贯通畅，全无半点滞涩，然而拳脚之间却是软绵绵一片，如果不是自身的力量在御使，云城估计想凭此打死一头绵羊都悬。 “这就是绝代拳法？！” “呸，自己天赋差，悟性低就不要来置疑本大人给的功法！” 小和尚跳出来，言语不屑道：“你当这是三岁小孩练拳呢？只学个形似就算出山了？流水岩碎拳乃是以‘意’入道的拳术，像你这样死练，估计再练个一百年都入不了门。” “那你不早告诉我？！”云城瞪眼道，“看我笑话呢？快说，我要怎么做？” “没有办法。” 小和尚一摊手，颇有些放养的意思：“‘意’这个东西，只能意会不可言传，不然小僧我早通过神念教会你了。不过我倒是可以给你指条道，能悟到不能悟到，还是要看你自己。” “什么道？” “观海听涛！” “观海听涛？什么意思？” “流水岩碎拳，其中蕴含的拳意，便是流水之道。当然现在对你说这些还太早了，你只要对着海潮，观想拳法，两者结合起来，只要你不是太傻，悟性太低，应该就能对你有所裨益。” 小和尚施施然道：“还有一个，就是《白虎图》。《白虎图》的第三，第四幅观想图——白虎戏水和白虎扑蝶，都蕴含着‘柔’的几分真谛，反正你现在也五重天了，也具备了修行的资格。如果在这两幅图的帮助下，你还入不了门，那我只能说你实在是太笨太笨了！” “这‘流水岩碎拳’……真的有这么难么？” 云城苦笑一声，叹道：“这才只是入门啊，就要如此大费周折，我要想将这门拳法修到大成，乃至是圆满，不得到死？这到底是什么品阶的拳法啊，这已经脱离了凡级的品秩了吧？” 小和尚轻哼一声，道：“少问，多练！” 云城嘀咕一声，却是依言往岛外的方向而去。 观海听涛。 从字面上来理解，自然是简单到不能再简单。坐在礁石上看而已，能费多大劲？ 然而当云城结合起脑海中的流水岩碎拳精义来的时候，那时而平静无波，时而怒浪翻涌的浪潮，在他的眼中一下子变得不同寻常起来。 这种感觉很奇妙。像是明白了什么，但硬要说言语说的话，又表达不出来。 时间悄然流逝，半个月的时间又过去了。 在这半个月里，云城感觉自己抓住了什么，但又说不好。这种感觉，似明又离，似清又浊，朦朦胧胧之间，却又让他心灵通彻，感触良多。 如果有名字的话，云城觉得这大概就是所谓的‘道’！ 当然，直言‘道’的话未免有些大言不惭。毕竟他连什么是‘道’都讲不明白。 巨木环绕，云城就在这葱郁之间尽情地舞拳。 他的动作说快不快，有种极致地轻柔，初一打量有种像是老人舞太极一样，软绵无力，似乎一阵清风拂过，想打断一棵树苗都费劲的模样。然而仔细观瞧，又能从中看出几分不寻常的韵味出来。 每一招，每一式的变幻、衔接，手肘关节之间，都好像蕴有雷霆怒浪一般。脚下的绿地就好像是怒海之中的一片扁舟，被粗暴地肆虐着。此刻的云城，仿佛整个人变成了汪洋大海，时而平静无波，时而怒涛翻涌，变幻无常！ “喝！” 他舞动的身影，越来越疾，越来越快，倏地，一股好似潺潺流水的声音从他身上传来，再看云城，竟是脊似曲弓，身似箭矢拔地而起，向着离他不远的一株参天巨木弹射出去！ 啪！ 将近有五人合抱粗细的巨木，树皮黝黑，表质坚硬，然而云城的手臂，却像一颗椽子一样，钉进了树身之中，墨绿色的树汁顺着他的手掌，汩汩外淌。 嗤！ 将手掌拔出，云城一个翻身落在地上，看着自己沾满了浓稠黏液的右掌，目露奇色。 “这就是……‘流水岩碎拳’？” 哗~！ 云城的手臂只是一抖，顿时便觉得体内有一股异力流淌，顺着自己的手臂，流到手掌，从指尖之中破体而出。 “好奇怪，很像水的感觉，但是跟控水天赋凝结出来，rou眼可视的水又不一样，明明看不见，给我的感觉却是真实存在着，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云城看着自己空无一物的指尖，却能感觉到其上如同涓涓流水一样，吞吐不定的异力，眼神之中满是诧异。 方才，便是这股力量，让他手若天剑，一掌刺入坚硬的树身之中。需知，就算乌月无缺之前，用乌月砍这的树木，也不过是削开一道口子而已，然而云城现在却是徒手，在这上面开了个手臂大小的树洞，如何令他不感到惊奇？ “再试试！” 好像小孩见到喜欢的玩具一样，这次云城竟是一把将那把已经有了缺口的乌月掏了出来，萦绕在指尖的异力呼地一下散开，又重新包裹住了他的右掌。 锵！ 右掌化作龙爪，一把扣住了乌月的刃身，立刻便有金石之声传来，待到云城一用劲，陡然，“咔吧”一声，极品墨钢所铸的乌月利刃，竟是硬生生被他的手掌扣断！ “这，这……” 云城此刻也完全懵了。 之所以如此举动，纯粹就是好玩的心理在作祟，折断乌月？别说乌月只是有了一道缺口，并不是很影响它的锋利，再一个，这是他父亲留下来的，哪怕不用来战斗，留作纪念不也是很好？然而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这把品阶至少在凡级八品的乌月利器，居然被自己就这么一合一扣，给扣断了！ “假的吧？！” 云城看着地上那截乌黑光亮的刃尖，一时不由欲哭无泪。 自作孽，不可活…… “哦哟，小伙纸，你终于入门了？” 脑海中又浮现出小和尚萌萌哒的身影：“一个月入门……虽然不算快，但也不慢了。万事开头难嘛，将血气之力转化成纯正的气力，本来就不是你一个只有五重天的小修士可以完成的。” “血气之力？气力？” 云城惑道。 “呃，又要我给你解释了是吧？” 小和尚无奈道：“这么说吧，你现在身上的力量，或者说是武者身上的力量之源，便称作是‘血气’或者说是‘血气之力’，而炼气士之所以强大，便是因为他们已经依靠自身，搭接起天地桥梁，将自身原有的血气，转化为可以御使天地力量的，纯正之‘气’，并且开辟出了气海……嗯，大概就是这个样子了。” “气？” 云城有些似懂非懂：“你是说，借由这‘流水岩碎拳’，我将我身上的血气力量，炼化出了一丝只有高高在上的炼气士才能拥有的气力出来？” “嗯，大概是这个样子。” 小和尚点点头。 “气力，气力……这拳法也太神奇了吧？居然可以做到这种地步？！” 感觉着自己指尖，如同一条小蛇一样，蛇信吞吐，明灭不定的水流异力，云城的两眼之中，尽是一片惊色。 气，也是一种虚无飘渺的东西。但和‘道’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不同，气，可以为人所用。 炼气士御使自身的气力，可以沟通天地，可以御空飞空，拥有无上神威，做出种种不可思议的事情。 虽然云城如今的气力仅仅只有一道，完全覆盖个手掌都吃力，外放出来还不能离开周身三寸，但从方才他一指扣断了那八品的乌刃就可以看出，这种‘气’的威力，有多恐怖。 “气力，不愧是炼气仙人才能拥有的力量，果然厉害！” 虽然损失掉了一柄利刃，但此刻云城的眼神，却是异彩连连。 “你先别得意得太早，这一道气力，几乎是现在你所能达到的极限了。所以‘流水岩碎拳’的修炼到这里就可以了，就算你悟性惊人，现在就领悟到了小成之径，但你自身的血气力量并不足以帮助你突破，cao之过急反而有害无益……虽然我知道以你的悟性并无可能。” 云城闻听小和尚这句话，登时脑门上有三根黑线跳过：“最后那句话……你可以不用加上去的！” “嗤~！” 小和尚嗤笑一声，却是再无声息。 “这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