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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六章 家有喜事

    红楼华彩正文卷第二百七十六章家有喜事宝jiejie略略瞥了迎春一眼,二人视线相交,二姑娘立马垂下眼帘来。宝jiejie心下纳罕,也不知这话二姑娘是在意呢,还是不在意?

    她却不知,昨儿李惟俭便给迎春看过那红契,也曾说过缘由。是以此时再提及,反倒惹得迎春心下古怪。

    宝jiejie欲要再言,却捉摸着俭四哥与迎春之事到底是私下里的,虽说传扬得人间皆知,可她却不好拿在台面上来说。

    当下再无赘言,二人到得怡红院里,抬眼便见湘云歪在床榻上,正与两个丫鬟说着顽笑,笑得前仰后合的。

    见得二人,湘云笑着招呼:“宝jiejie、二jiejie来了?快来快来,翠缕也不知哪儿得来的笑话,真真儿笑死个人。”

    宝钗便凑过来道:“我倒要听听是什么顽笑话能把云丫头笑成这般。”

    翠缕就笑道:“方才从兰哥儿那儿听来的,说是一官遇生辰,吏典闻其属鼠,乃醵黄金铸一鼠为寿。官甚喜,曰:“汝等可知奶奶生辰亦在目下乎?”众吏曰:“不知,请问其属?”官曰:“小我一岁,丑年生的。””

    翠缕说罢,湘云又笑得前仰后合,忽而身子一栽便躺在了床上,兀自还捂着肚皮大笑不已。

    宝钗早就听闻过这一则顽笑话儿,却被湘云逗得忍俊不禁,笑道:“你们瞧云丫头这样子,谁能想到是下过小聘的姑娘家?”

    湘云爬起来纳罕道:“宝jiejie这话好没道理,下过小聘莫非就不能顽笑了?”

    此时正值夏日,湘云下身裙裾上提,便露出敷着膏药的右脚踝来。宝钗便用团扇遥指其脚踝道:“见天跟个顽童一样,瞧瞧这脚踝,哪个姑娘家能把自己個儿摔成这样?”

    二姑娘迎春也来关切道:“云丫头可好些了?”

    湘云笑嘻嘻道:“就是有些肿,不怎么疼。”

    宝钗紧忙点过翠缕,又命莺儿将跌打药酒送上,嘱咐道:“早晚三次,用手搓热了再涂抹。好在不曾伤了骨头,不然你这猴儿便只能躺在床上了。”

    湘云自幼便没了父母,二叔、二婶子虽不曾短过她吃穿用度,却难免有疏漏的时候。因是每每有人待她好,她便会记在心里。

    此时宝钗送来药酒,湘云顿觉宝jiejie是好人,因是扯了宝钗的臂膀道:“还是宝jiejie好。不像林meimei,瞧过一场也不忘牙尖嘴利一番。”

    宝钗笑而不语,二姑娘迎春却道:“偏你年纪小,还每日家叫人家林meimei,她不说你才怪了。”

    湘云笑着哼哼一声没言语。

    几人说过好一会子话,迎春眼见临近午时,便与司棋先行离去。

    前脚刚走,宝jiejie便话锋一转,将方才所言又与湘云说了一遍。不想湘云却是个憨的,只笑道:“宝jiejie的meimei,我心下是极得意的。琴meimei做了兼祧也好,往后家里也多了个能说话儿、耍顽的。”

    宝jiejie顿时好一阵无语,那随在一旁的莺儿情知宝钗不好多说,便笑道:“诶唷,云姑娘真真儿是个大度的。这若是换做旁的姑娘家,还没过门夫家就张罗了个兼祧的,只怕定要闹将起来呢。”

    “闹将起来?”湘云道:“那兼祧的算作另一房,与我并无干系,我为何要闹?”

    莺儿就道:“这爵位自然是云姑娘这一房承袭,可那家产说不得就得二一添作五了。俭四爷创下偌大家业,外间都说家资千万呢。”

    湘云眨眨眼,骇然道:“千万?俭四哥竟这般有钱?”说罢忽而乐呵呵道:“若真有千万,分给琴meimei五百万又何妨?左右单是那五百万我这辈子也花不完……唔,只怕到了孙儿辈也花不完呢!”

    宝钗强笑着说句:“那我可要替我那meimei谢过了。”她面上强自笑着,心下又刺痛不已。

    若宝琴果然做了兼祧,爵位且不说,单是那家产就让人望而生畏。五百万啊!俭四哥不过十六七年岁,待过些年只怕更多!

    想到此节,又见湘云果然不曾在意,宝jiejie顿感挫败,眼见午时将近,赶忙推说去见薛姨妈,于是匆匆领了莺儿告辞而去。

    怡红院里,翠缕去送宝钗与莺儿,映雪凑到床榻前,观量着湘云道:“大姑娘果然不曾在意?”

    湘云便道:“有何在意的?再是说的天花乱坠,朝廷也不认兼祧之事,说白了不过是个良妾。来日我过了门儿可是正室,俭四哥又是个拎得清的,断不会宠妾灭妻。如此,若琴丫头果然上蹿下跳,要将其揉扁搓圆,还不是由着我来?”

    映雪眨眨眼,好半晌没言语。她来湘云身边儿时候不久,向来以为自家姑娘娇憨、率真,不想却有这般计较。

    湘云见其面色古怪,撇嘴道:“为何这般瞧着我?这等事儿不是理所应当的吗?二叔当初纳了个妾室,仗着宠爱几次三番给二婶子撂脸子,结果还不是让二婶子发卖了出去?”

    映雪顿时笑道:“原来姑娘是家学渊源啊。”她心下暗忖,到底是大户人家的姑娘,见识不是小门小户可比的。亏得俭四哥选了史大姑娘这般的,若换成寻常小门小户的做了主母,只怕都不知如何压服下头的姬妾。

    因是又笑着道:“方才那会子听了宝姑娘言语,我害怕姑娘与俭四爷闹腾呢。”

    湘云哼哼着得意道:“我又不傻,拦了琴丫头,说不得还有旁的,我总不能一直拦着吧?”

    映雪笑着应了,又想着提及方才宝钗有挑唆之嫌,转念一想,那宝钗方才当做闲话说将出来,又送来药酒惹得自家姑娘感念不已,这会子提及反倒显得自己是小人,说不得回头儿姑娘还会跟自己生分了。

    因是映雪便不再提及,只将此事记在心里,待回头儿休沐时定要与管事儿茜雪提上一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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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说这日头晌先行将薛蝌安置在了武备院,也不曾吩咐下具体差事,只让其多看、多做、少说。到得下晌,赶在未时左近到了老师严希尧府中。

    这日严奉桢不在家中,管事儿的便将李惟俭径直引到了书房里。略略等了一刻,老师严希尧这才蹙眉而来。

    闲谈两句,严希尧便道:“复生今日有事?”

    李惟俭观量老师神色,说道:“学生之事暂且不提,瞧老师神色,莫非朝廷里又有大事?”

    严希尧颔首道:“今日忠勇王上书请战,圣人恩准了。”

    李惟俭蹙眉不已,忙道:“此番还是以忠勇王为帅?”

    严希尧摇了摇头:“上回险死还生,圣人哪里还肯让忠勇王犯险?此番圣人圣心独断,点了大将军岳钟琪为帅,统京营三镇、边军三镇,兵分两路剿灭准噶尔。”

    顿了顿,严希尧叹息道:“圣人还是急切了些啊。如今国库虽充足,可这二年天时不过寻常,各处常平仓积蓄不多。那准噶尔又远在万里之外,人吃马嚼,只怕要从两湖抽调粮草。”

    此时李惟俭军事好歹入了门,再非吴下阿蒙。这六镇兵马,算算就是八万大军。随行民夫起码须得二十万!

    自中原、两湖抽调粮草,启程时二十石,到得西域只怕能剩下一石就不错了。李惟俭思量一番,说道:“准噶尔贼子经营西域百年,我大顺官军历经此番火器变革,准噶尔宵小再不是敌手。是以此番大军出征不怕准贼据城而守、寸土必争,就怕其避而不战啊。”

    严希尧便道:“便是这个道理,是以老夫才与那陈宏谋不敢苟同。哼,陈首辅眼见新政推行艰难,有心以军功增威望,再强行将新政推行。却不知兵凶战危,岂能有胜无负?”

    这便是为难之处了,准噶尔距离中原太过遥远,单单绵长的后勤补给线就是个大问题。

    军事上李惟俭不好胡乱指手画脚,可那新政倒是能置喙一番。因是便拱手道:“老师,学生这些时日偶有所得,憋闷在心实在难受,因是说与老师,还请老师评判一二。”

    “哦?”严希尧乐了:“复生深思熟虑,料想必有一二合用之策。”

    当下李惟俭便将废两改元、分税制、税警制等策一一说将出来。

    严希尧听罢不置可否,好半晌才道:“太宗时也曾铸银元,奈何有宵小刮银元,那银元刮来刮去只剩小半,还如何得用?”

    李惟俭笑道:“老师,学生有万全之策,可让宵小得不偿失。”

    “嗯,”严希尧颔首,看着李惟俭道:“那分税、税警二策,怕是要刨士绅的根基啊。”

    李惟俭便道:“老师也知,朝廷定下一分税,那税吏伙同士绅、大户,能从小民百姓身上刮出三分还多来。长此以往,富者愈富、贫者愈贫,但有灾年,大乱必起啊。”

    顿了顿,笑道:“与其肥了那些国贼禄蠹,莫不如让朝廷径直征二分税,多出来的径直养税警就是了。”

    严希尧笑道:“复生就不怕税警与士绅大户勾连一处?”

    李惟俭拱手道:“这等防微杜渐之事是老师考量的,学生可管不得那些。”

    话音落下,却见严希尧笑道:“错了,这等事乃是陈首辅要考量的,老夫又何必cao这等闲心?”

    “老师高明,学生佩服。”

    此事说过,书房中气氛愈发融洽。

    说过两桩官场趣味,严希尧忽而道:“也是古怪,今儿江南道御使上书,言扶桑幕府颇为无礼,扣押大顺商船,随意拘捕大顺百姓。请圣人调拨水师征讨扶桑,以正视听。”

    “啊?”李惟俭吓了一跳,心道这是哪位御使如此莽撞?略略思忖,忽而说道:“莫非是江南……”

    严希尧点了点头:“江南今年棉布增产三成有余,若寻不到销路,江南士绅可是要亏本的。”

    李惟俭摇摇头,说道:“大战在即,且我大顺水师四下维系商道还来不及,只怕圣人不想节外生枝。”

    严希尧嘿然道:“老夫私下听闻,有江南士绅寻了陈宏谋递话,若果然能让扶桑打开国门,江南士绅愿将历年积欠一并缴还。”

    李惟俭乐了,道:“江南士绅此番是下了血本啊。”

    严希尧道:“有一就有二,陈宏谋正谋算着抬一抬商税,就看那些江南财主如何取舍了。”

    李惟俭心下暗忖,这便是士绅逐渐朝着工业资本演变。与英吉利不同的是,大顺朝堂上的官儿本就是各处士绅的利益代言人,如张居正那般的终究是少数,长此以往说不得朝堂上的官儿就成了工业资本利益代言人……这倒是可喜可贺,好歹暂且不用担心新生的工业资本遭到打压了。

    师徒二人又言说半晌,李惟俭眼看申时刚过,紧忙便起身告辞而去——再留下去,说不得师娘又要留饭。李惟俭心下怀疑,挚友严奉桢那厮就是为了躲这顿饭才不着家的。

    申正二刻到得家中,李惟俭习惯性往东路院而去,过得仪门自是惹得傅秋芳、琇莹、红玉来迎。

    他一路思忖着朝局与战事,不自查地便蹙起了眉头来。傅秋芳与红玉看在眼中,情知李惟俭怕是思忖着朝廷大事,便不多言搅扰,只伺候着李惟俭入得正房里。

    待净过手,李惟俭施施然落座椅上,这才发觉身边儿只三个姬妾,随即想起晴雯、香菱与宝琴如今住进了西路院。

    李惟俭便笑道:“往常都是大家聚在一处,忽而这般分开来还有些不习惯。”

    傅秋芳便笑着意有所指道:“老爷须得早些习惯了,过二年主母进了门儿,可不就要这般分开来?”

    便在此时,在门口儿的琇莹就道:“老爷,晴雯、香菱与琴姑娘一道儿来了呢。”

    话音落下,须臾便见三女进得正房来,依次招呼过,宝琴便凑过来笑道:“四哥哥,你每日都是这般时候回来?”

    李惟俭道:“往常是,可往后一二月就不好说了。”

    “怎么说?”

    “说不得往后这一二月须得常驻武备院。”

    晴雯、香菱、琇莹还想不分明,那傅秋芳与红玉却心知只怕又有变故,却又听宝琴道:“可是又要打仗了?”

    李惟俭笑着道:“是,今儿圣人拟以岳钟琪大将军为帅,统三镇京营三镇边军,马步八万兵发准噶尔。”

    宝琴立时便道:“此番总不用四哥哥再去统兵了吧?”

    “这倒不用。”

    宝琴闻言便笑将起来:“四哥哥不去就好。”

    这一声声四哥哥落在傅秋芳、晴雯与红玉耳中,分外刺耳。有心说上两句,却因着位份,傅秋芳与红玉不好开口。那晴雯心下却并无顾忌,当即便道:“琴姑娘昨儿还叫俭四哥,怎么今儿就成了四哥哥?”

    宝琴眨眼笑道:“我想着四哥哥听着亲切,”又看向李惟俭:“四哥哥说呢?”

    李惟俭这会子早迷失在一声声‘四哥哥’中了,有个粉雕玉琢、画中仙女儿也似的小姑娘见天这般喊自己,他又怎会反驳。

    因是只不迭颔首,笑着道:“无妨,meimei想叫什么都成。”

    晴雯顿时暗恼不已,只觉的这琴姑娘怕是心里藏了jian的。往常俭四哥回返家中,总会头一个想着自己个儿;如今琴姑娘来了,四爷的眼睛便一直盯着琴姑娘不放。长此以往,家中哪里还有她晴雯的位置?

    不提晴雯心下腹诽,宝琴又凑过来问起大战事宜。李惟俭这会子心下惬意,便不由得指点江山了一番,听得宝琴美目连闪,眸中满是崇敬。

    待晚饭时,李惟俭忽而有些醒悟,这琴meimei怎地有些……茶颜悦色?

    啧,如今细细回味,虽茶味儿十足,却有七分心意在。这倒是有趣了,此前晴雯、红玉等因着傅秋芳是良妾,这才听之任之。如今又来了个宝琴,却不知傅秋芳与之会不会斗将起来。

    李惟俭自知,这深宅后院要想安宁和谐那是纯纯的奢望。不说旁的,当初念书时便听闻一个宿舍四个女生六个群,这女子多了又怎会少得了龃龉、间隙?

    他身为一家之主懒得理会这些,斗便斗吧,只是不能学了荣国府那般,什么下毒、巫蛊都能使得出来。

    转念一想,傅秋芳与宝琴都是聪明人,料想再是天翻地覆也能维系个斗而不破的局面。

    再看余者,香菱不在意这些,琇莹是个憨憨,且兄弟两个都在府中,无论如何也不会吃亏;红玉也是个拎得清的,就是不知会被谁拉拢了过去;唯独剩下个爆炭性子的晴雯。

    刚好这两日夜里轮值到了晴雯,李惟俭便拿定心思,总要与晴雯交代一番才是。若不提前说明了,只怕这傻丫头就被人当了枪使。

    待吃过晚饭,宝琴忽而道:“四哥哥,听说你每日清早cao练,我明儿能去瞧瞧吗?”说着,又看向琇莹,笑眯眯道:“琇莹,听说你飞刀、飞镖是一绝,到时候可要让我开开眼界啊。”

    琇莹顿时拍着胸脯傻乐道:“琴姑娘只管来就是了,我那暗青子功夫只是寻常。倒是老爷新近在练一门绝技,说是待练成了比我那暗青子还厉害。”

    “哈?”宝琴连忙转头问李惟俭:“四哥哥练的是什么功夫?”

    李惟俭乐道:“meimei说刀枪与火铳比,谁更厉害一些?”

    “自然是火铳。”宝琴理所应当道。

    李惟俭摇头,说道:“我却以为,十步开外,火铳快!”

    宝琴问:“那十步之内呢?”

    李惟俭正色肃容,说道:“十步之内,火铳又快又狠!”

    一众姬妾被这番话逗得娇笑不已,却不知李惟俭并未说笑。自打造出他熟悉的子弹,他便打造了两把左轮手枪,每日cao练拔枪术不缀。

    犹记得前世看过有神人眨眼间连开出三枪,几乎同时命中三个靶子。他也不求自己个儿有这般反应,只求着眨眼连开两枪,遇到强敌时能自保就好。

    这日到得夜里,几番缱绻,事闭晴雯趴伏在李惟俭胸膛上,半晌又被热得滚落在一旁床榻上。娇俏的小脸儿这会子白里透红,只裹了肚兜,便从一旁抄起团扇来轻轻摇动,随即媚眼如丝道:“四爷,可要去冲个凉?”

    李惟俭道:“罢了,懒得折腾。左右明儿一早也要冲凉。”

    晴雯应下,思量着便道:“不知为何,听琴姑娘叫四爷‘四哥哥’,心下就腻烦的紧。”

    啪——

    “诶唷,”晴雯捂着屁股嗔怪着看向李惟俭,恼道:“好好,琴姑娘如今成了四爷的心头好儿,我却一句也说不得了?”

    李惟俭探手捏了捏满是细密汗珠的鼻尖,说道:“你心思最少,又是个爆炭性子,往后别往宝琴、秋芳跟前儿凑。”

    “哈?”

    李惟俭道:“我来问伱,从前秋芳来时,你为何心下不曾厌烦,反倒是宝琴来了便厌烦的紧?”

    “我也不知。”晴雯摇头。实则她不是不知,只是一时间说不清楚,心下只觉后来的宝琴抢了原本属于她的东西。

    李惟俭就道:“虽说在我心中你们都是一般无二,可世俗如此,总要有个高下之分。你与红玉因着身契,到底不算良妾。所以秋芳新来时,你不自觉的便想着自己个儿低人一等。”

    晴雯蹙眉思忖,半晌才颔首道:“许是这般……也是傅姨娘行事大度,让人信服。”

    “呵,”李惟俭笑道:“宝琴新来,也不曾处置过家中事务,你怎知她处置起来不叫人信服?”

    “这……”晴雯一时语塞。

    李惟俭便悠悠道:“新来一处,这人总要找准自己个儿的位置,如今宝琴不过四下试探而已。位份相当,说不得来日还会与秋芳明争暗斗起来。”

    晴雯便蹙眉贴在李惟俭胸口,说道:“四爷既然知道,何不现下就立下规矩?”

    李惟俭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啊,规矩再多,也防不住人心。左右秋芳与宝琴都是聪慧之人,斗起来也自有法度,断不会与荣国府一般鸡飞狗跳。”

    顿了顿,探手揉捏了两下小巧萤柔,李惟俭道:“反倒是你,虽也聪慧,可气上心头便什么都不管不顾了。你这性子改不了,往后还是少往她们跟前儿凑吧。”

    晴雯自知知晓李惟俭此言是为了她好,便瘪了嘴闷声道:“罢了,惹不起总躲得起。”半晌,又道:“如今不过是来了个琴姑娘,若来日林姑娘、史大姑娘也来了,家中哪里还有安宁日子?”

    李惟俭想起黛玉来,仰头看着头顶道:“云meimei还小,性子还不定。倒是林meimei来了,到时秋芳与宝琴身上压了五指山,便是闹腾起来也不过是小打小闹。”

    晴雯想起扬州时黛玉处置家中仆役的决绝,顿时笑道:“是了,是我想岔了,林姑娘可不是个挨欺负的性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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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过天来,李惟俭一早cao练时,宝琴果然早早等在登仙阁前。

    上来甜甜叫了声‘四哥哥’,随即退在一旁观量李惟俭与琇莹比斗。

    如今李惟俭身量又长,所用木刀又厚重了几分,此消彼长之下,琇莹再不敢凭着力气硬接。只是闪展腾挪用巧劲与之周旋。

    待须臾,李惟俭忽而连连劈砍,逼着琇莹连接了两下。到底手腕遭受不住,琇莹紧忙丢刀滚地避开。

    “四哥哥真厉害!”

    李惟俭收刀,一边将琇莹拉起,一边朝场边观量。便见宝琴合掌跳脚,雀跃不已。

    与琇莹言说两句,见其果然无事,李惟俭这才将木刀放在架子上。转头儿便见宝琴提了帕子与茶水来。

    “四哥哥快擦擦。”

    “嗯。”李惟俭擦拭过,宝琴收回帕子,又紧忙将一盏温茶双手碰上。

    嘴里还道:“如今虽说天热,一早儿却不好喝凉的,四哥哥先饮些温茶吧,这可是我一早儿沏的女儿茶。”

    “meimei有心了。”

    宝琴仰着小脸儿笑道:“不过是举手之劳,谈不上有心。”

    琇莹在一旁看在眼里,忽而心下失落。往常清早都是她与老爷的专属时间,少有人搅扰。这琴姑娘一来,自己倒好像是外人一般……她还没跟老爷说几句话呢。

    好似知晓其心绪一般,宝琴又转身来寻琇莹,赞叹道:“琇莹你好厉害,四哥哥比你高了两个头,琇莹竟能与四哥哥周旋这般久!”

    琇莹顿时忘了委屈,傻乐道:“这算什么?去年老爷还打不过我呢。也是古怪,到得今年老爷力气愈发的大,莫说是我,只怕我哥哥也接不住老爷连劈几下。”

    “真的啊?”宝琴便道:“那暗……暗青子是什么情形,琇莹能演示一番吗?”

    “这有何难?”

    琇莹这憨憨当即取了飞刀在手,找准靶子,忽而身子好似陀螺般旋转起来,正手、反手连甩,便听得‘哆哆哆’之声不绝于耳,眨眼那靶子上便钉了五把飞刀。

    “好厉害!”

    “诶嘿嘿,今儿手腕不爽利,往常我最多一次能发八柄飞刀呢。”

    “是啊?琇莹这般功夫,只怕军中教习也比不上呢。”

    “诶嘿嘿,琴姑娘这般说就过了。”

    一旁的李惟俭看在眼中,心下暗乐不已。宝琴这般性子,料想也不用他悉心护佑了。

    自打这天起,李惟俭果然忙碌起来。每日清早便去武备院,入夜时方才回返自家。

    大军定下七月末开拔,如今京营只两镇换了新式火铳,总要赶在开拔前将另一镇换过了才是。除此之外,各类火炮、东风都需加紧制造,因着实在急切,忠勇王又上奏朝廷,请圣人准许兵部在民间采买。

    李惟俭那方才拆分开来的厂子还不曾转上正轨,便被强压着转产军器,由是李惟俭每日四下巡视,忙得脚打后脑勺。

    偶有闲暇,不拘是傅秋芳还是宝琴,都从不曾说过对方坏话,却不知这二者斗成了什么情形。

    大事当前,李惟俭自然无暇理会。

    期间王熙凤登门一遭,为的自然还是那自行车营生。说过正事儿,笑着提及三姑娘探春流年不利,着凉方才好了,转头又伤了风。也是因此,那筹办的诗社便暂停下来。

    七月二十八,三镇京营誓师开拔,一路往西而去。大将军岳钟琪踌躇满志,满心都是一举将准噶尔荡平。

    隔了几天,到得八月初三这日,贾政忽而升了官,点了浙江提学,小升了一级。

    荣国府上下自是欢喜不已。隔天又有小黄门来宣,贾政慌忙入宫陛见,待回返家中当即定下于八月二十日起身。

    匆匆又是十几日,到得八月二十这天,贾政拜过宗祠及贾母起身,宝玉诸子弟等送至洒泪亭。李惟俭却因差事在身,只在头一天匆匆吃了顿送别宴。

    贾政这一走,宝玉顿时就没了约束。原本日日往返金台书院不缀,如今不是头疼便是肚疼,每日在家中任意纵性的逛荡,真把光阴虚度,岁月空添。

    却说这日李惟俭终于闲暇下来,方才在家中闲坐半晌,便有探春的丫鬟翠墨寻来。

    李惟俭纳罕问道:“三meimei可是有事儿?”

    那翠墨笑着摇头:“我家姑娘有事,却不是要寻俭四爷。”说着,从袖笼里抽出几张花笺来,看着堂中李纹、李绮、宝琴、傅秋芳道:“这是我家姑娘与几位姑娘、姨娘的信笺。”

    李纹、李绮纳罕对视一眼,李绮便先行接了花笺,展开来略略扫量一遍,顿时笑道:“三姑娘这是要起社了,jiejie,咱们须得去凑个热闹。”

    李纹也笑道:“此为雅事,咱们正好儿去滥竽充数一番。”

    宝琴便道:“两位jiejie去了若是充数,我怕是都不敢去了。”

    傅秋芳扫量宝琴一眼,笑着说道:“这吟诗作对的风雅事,琴meimei正当时候儿。我却不好去了,实在是家里家外庶务繁多。”正说着,忽而掩口一呕,随即紧忙出了厅堂往耳房寻去。

    晴雯放心不下,紧忙领着丫鬟追了过去。

    李惟俭看在眼中,正寻思着傅秋芳是不是吃坏了胃口,就听宝琴道:“傅jiejie……莫不是害喜了?”

    李惟俭怔了怔,随即浑身汗毛倒竖!赶忙道:“拿我帖子,速速去请王太医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