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了结（下完）
徐泽嘉道：“我跟他们虽然没什么感情，但他们毕竟是给了我生命的人，骨子里有挥之不去的血脉感情。” 数叶道：“这东西有那么玄妙么？” 徐泽嘉道：“你见过你亲爹么？” 数叶道：“没有。” 徐泽嘉道：“等你见过你就知道了。” 经历了这么大的一场变故，他说话竟然满含看破的意味。 “其实你真的没必要把所有的变故纠结在自己身上，游戏里的主题通常是宿命或者梦。或许你从未来回到现在，再触碰了这些事情就是宿命。或许未来的整个世界都只是你的一场梦，你所存在的现在才是看得见摸得着的。在这里，我本就该发生这样的事情，李欣本该就该对你产生感情，你本就该爱上师师，你亲爹本就该找到你。” 徐泽嘉笑了笑道：“可能我说的不大对，但反正，太多事情并不是我们能够决定的。也就没必要再去非决定不可。” “要是搁在前面一两个月，你告诉我你重生了，我肯定会问你十年后这个世界长什么样。但现在，不知道怎么的，我一点也不好奇十年后的世界是个什么样子的，因为那跟我无关。那只是属于你记忆里的事情，而我只存在于现在。” 他长篇大论让数叶怔了怔，突然觉得自己这个活了两辈子的人，活得可能还没徐泽嘉清楚。 伤筋动骨一百天，徐泽嘉还能在医院里停留两个月。 数叶却决定不再来，徐泽嘉就像一个瓶子，锁着他的秘密或者是另一半的自己。如不再见，最好不见。 数叶从医院出来的时候，阳光明媚的天气突然转变，下了一场雨。 嘲讽了一句怕是萧敬腾过来了，就这么走进瓢泼大雨里。 如果真像电视里或者文学作品里说的那样，就让大雨冲刷记忆中的沙，那么就让那一部分可笑的主角感或者宿命感被冲刷掉。跟徐泽嘉说出秘密后，蓦然全身一松。 突然觉得灵魂和身体开始契合起来。这听上去有些搞笑，但确实如此。 可能是灵魂属于十年后，而身体属于现在。他一直没正正式式地把自己当做一个现在的人。 他一直怀揣着一种躁动的因子，总觉得这世界上的一点一滴改变就跟自己无意中的某个举动挂了勾。他的烦闷归根结底地来自于此，因为怀揣着秘密，因为不为人知。 这个秘密是他与整个世界的一层隔膜。 他不断告诉自己，十年以后，蝴蝶效应。 但马克思说人是所有社会关系的总合。 作为一个人，他的关系存在于现在，他只有存在于现在他才能被称之为一个人。他的爱情，他的亲人，他的朋友都存在于现在。 而就像徐泽嘉说的那样，所谓的这个世界的未来其实是他的过去，过去皆存于记忆，触碰不着，并非事实。所以事实是，现在的这整个世界不可能因为他的重生而改变。 他于现在，不是将来。 他于现在，没有将来。 他于现在，构成将来。 他存在于这个时空里，未来的一切都是未知，对他而言都是新的，而不是记忆中的既定。 而能决定未来的从来不是他一个人，而是这个世界的整体运动。 或许他唯一能比别人知道的多一点的，就是这个整体运动的趋势，而不是细节。 生活在这个世界里，我们从来不特殊。 ………… 这通感悟有些杂乱，总的来说就是，他觉得自己能放下。 能用一种新的心态去面对这些问题。 作为一个存在于现在的人去面对这些问题。 …… 下大雨的时候，这个城市才稍稍显得有些空，因为浮尘全被浇落在地上。地上，有车，有房，有红绿灯，有伞。 数叶看见一把素色的伞急急忙忙地穿过人行道往自己这面冲来，然后一打滑，两道身影趔趄了出来。 像麻雀般跳了两步，停稳。 却是正好撞到他面前。 他伸出湿漉漉的手，扶了扶。 那是两位女生，抬起头来，才发现认识。 “你们？”他开口问道。 “哦。我们来看看老徐。”宋玉回答道。 然后左瞟右瞟，胡乱扯了个理由顶着大雨闪人。 伞下，剩下的那人挑起两道耐看的眉毛，瞧了他两眼。问道：“你为什么不打伞？” …… 对于李欣，数叶认为个已经慢慢淡出自己生命的姑娘之所以能成为让自己头疼的三件事之一，完全是因为她妈那句“李欣经常跟我提起你。”把他拉到一个尴尬的境地，然后把这件事情跟自己的重生扯到了一起，从而引发了自己的主角躁动症。 其实把自己那莫名其妙的重生就该变主角的心态拿掉，这纯粹就是一个她喜欢他，他却喜欢她的故事。 谁的青春期里没经过这样的事情？ 医院附近没有太高端的饮品店，就在一家放着花儿乐队非主流似得《化蝶飞》的奶茶店里。两人相对而坐。 珍珠奶茶里有很多珍珠，李欣嚼着珍珠不说话。 数叶这时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大张伟死命的唱着：“化蝶飞~化蝶飞~” 数叶觉得尴尬地要死，其实两个人之间的情分可能还没到他想的那份儿上浓，人家姑娘可能只不过是开朗，什么事情都爱跟mama说，他没那么大魅力让人家伤心…… 然后李欣噗嗤一笑，道：“没想到吧，我说的是真话。” “啊？”数叶不解。 “我妈。” 哦。她说的是她妈的身份。 “嗯，嗯。”数叶忙不迭点着头。 李欣用吸管随意地搅拌着，道：“老徐这件事情……我们都挺遗憾的。小迪最近哭成泪人儿了都。” “我以为小迪会怪他。” “怪什么？” “额，我是说。”数叶摸摸鼻子，道：“你们会不会觉得。” “可能他心里其实从头到尾都只有那个姑娘，跟小迪在一起，可能只是为了排遣寂寞。” 李欣奇怪道：“他是这么跟你说的？” “那到没有。” “我就说也不会有，其实刚开始我们几个都觉着老徐只是玩玩而已，都在劝小迪别太认真。”李欣坦白道：“可是后来吧，张航把老徐的事情跟我们一说，我们倒都觉得这是个痴情的人……痴情的人都重感情。” “老徐之前又不是没跟人玩过。” “……感觉吧，他对小迪是真心的。” ……不是你们从哪门子看出的真心来啊？ 数叶无语，难道女孩子对这种冲冠一怒为红颜的额举动天然脑残地无抵抗力的么？ 作为好友，还是为女孩儿们的原谅为徐泽嘉感到欣慰。 “那天忘了问了，你女朋友干嘛的？” 可是明明那天他说过了——演员。 数叶还是答道：“学芭蕾的，然后最近在演戏。” “演戏？” “嗯，叫什么《少年杨家将》，跟胡哥演的。” “仙剑奇侠那个胡哥？” “对啊。”她这么一提醒，数叶这才想了起来，他在横店见着的那个阳光大男孩。 对啊！那可是胡哥！逍遥哥哥！一代人记忆中的偶像！话说当初自己见着怎么一点儿也不激动？ “帅的！”李欣激动道：“能不能给我要张他的签名照？” “啊？” “你好歹以后也是要成为明星的吧！有必要这么追么？” “就是觉得他帅嘛！” “好吧，以后有机会的话。” “嗯嗯，我要给我男朋友看看，比他帅的人可多了去了，成天臭美。” “你？”数叶吃惊：“你有男朋友了？” “啊，糟了，说破了。”李欣可爱地捂住嘴巴，一脸幸福地道：“最近才在一起的，等感情稳定了再介绍你们认识啊！” “我妈的一个学生，怎么？就许你交女朋友，不许我找男朋友啊？” “不是，不是。”数叶否认道：“就是觉得快了点。” “快？我们可是从小就认识了。”李欣道：“诶，你不会以为前段时间我跟你走得近点就是喜欢你吧？” …… “没有，没有……”数叶否认，又道：“挺好的，那下次一定要带出来给我们认识。” “行，诶，你全身都湿了，还是先回学校换换衣服吧，免得感冒。”李欣提醒他。 “哦，那我先走了。”数叶心里蓦然有些失落。 “你走吧，伞就不给你了，反正你湿了，我还没湿呢。补偿你的话就今天我请客。” …… 奶茶店换了首歌，数叶没听出来是什么。 走出门去，突然觉得心里有点怪怪的。 话说，她有了男朋友自己不是该高兴么。 这是怎么了？ 他突然觉得自己这就纯粹的那种穿越小说里主角的心态，每个妹子都该爱自己爱得死去活来非你不嫁终身不嫁的。 话说，我跟他们，谁更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