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初遇

    洛芸倾直盯着脚下的青石砖，一格一格严谨地迈步。不仅因为有趣，还能避开旁人眼色。

    想着辰渊今日的言行，她眼神有些复杂。这感觉难以言喻，忽然没来由地觉得——若联姻无法取消，各自安好也不错。

    一息一息，时间悄然流逝。

    “前面是洗髓江，仙子请回吧。”

    忽而一阵温润男声响起，洛芸倾收敛心神，循声望去，是名男子，十分高大，神神秘秘带着面具。

    不知不觉，竟走到这儿来了。洛芸倾转身折返，却瞥见身后男子正与她一路同行。

    “你跟着我干嘛？”

    男子一阵莫名，他只是好心提醒，自己要回六重天，是必经南天门的。这人披头散发邋里邋遢，跟着她？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他无意与九重天的人扯上关系，加快步伐走在洛芸倾前面，忽而注意到洛芸倾身上的山茶暗花罗裙。

    不是普通仙娥。

    如此不修边幅…

    天宫上的贵女，能以这副尊荣出门的，怕只有旭辰宫那位——红渊来的洛芸倾了。

    辰渊即将与海族联姻，这副怨妇模样倒是十分贴切。为了负心人肝肠寸断么，男子不自觉讥讽冷笑一声。

    “你笑什么？”隔着面具，洛芸倾仍能感受到那笑声背后的嘲讽之意。

    “没什么，小神牛会走路了，我心里高兴。”

    小神牛会走路？洛芸倾微微一愣，神牛分明出生一个时辰便会走路，此人明显是在搪塞她。

    连一个养牛的小仙都想糊弄她，洛芸倾心里有些窝火。转念一想，跟他计较什么？低头继续对着青石砖迈步。

    “仙子打算去哪？”

    洛芸倾顿了顿，有些迷茫，离约定时间还早，不回旭辰宫，九重天确是无她容身之处，声音软了下来：“不知道。”

    “有兴趣去牧灵原坐坐么？”

    牧灵原？六重天的牧灵之地。

    无缘无故的邀请，是否有诈？洛芸倾上下打量着他，暗自思忖。

    眼前男子怕就是牧灵君了，是个放养仙兽的闲职。如此，灵力应当也是平平，不足为惧，倒是不必怕他有所图谋。

    “可我出不去天宫。”

    辰渊今日已经下令，南天门的侍卫定不会放洛芸倾出去。

    “仙子真身是什么？”

    洛芸倾不明所以，愣愣答道：“石头…”

    果然是红渊那位。牧灵君嘴角浅笑被面具遮挡得严严实实。

    “你化为真身，我带你出去。”

    洛芸倾揉脸思忖，这倒是个法子，点头答应。

    谈话间，南天门已在不远处，洛芸倾瞟了眼牧灵君，见他微微颔首，便乖巧地化为原形。

    看着眼前的磐石，牧灵君一阵呆然，她管这叫石头？

    本以为带在身上便好，没想到洛芸倾纤纤玉体，真身这么大，牧灵君有些迟疑，不确定是否抱得动。

    “还不快点！”

    化为真身的洛芸倾全身僵硬不太舒服，催促起来。毕竟主意是自己提的，牧灵君只好硬着头皮上。

    纵然牧灵君身材高大，也只能堪堪环抱一圈，视线也是被挡得严严实实。他不禁生出种抱着名抠脚粗汉的错觉。

    一名侍卫察觉到异样，过来查探，“牧灵君？你抱这么大块石头干嘛？”

    “回去压泡菜...”牧灵君铆足了劲，声音有些颤抖。

    “我来帮你吧。”

    “不用，不用…你继续当值吧。”

    牧灵君每一步都异常艰难，摇摇晃晃地走出南天门。

    侍卫摸不着头脑，低声问一旁的同僚：“什么是压泡菜？”

    侍卫们面面相觑，纷纷表示从未听过泡菜这玩意儿。

    ......

    六重天，牧灵原。

    潺潺溪流旁，一缕仙影乍现，牧灵君抱着“石头”落于此处，一个不留神被卵石滑倒在地。

    当的一声，震得他脑袋生疼。

    他从未如此庆幸自己戴了这倒霉面具，否则非得撞破相了不可。

    虽然洛芸倾此时只是块大石头，但被男子这样抱着仍是让她感觉非常不适应。

    “你还不放开我？”

    “睁开眼看清楚，现在是你压着我。”

    牧灵君郁闷不已，抱着这块“石头”回来早已费尽气力，刚才给她撞得晕头转向，现在又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他从小便被天帝禁了元神，几乎是没有神力的，根本无力推开身上这“巨石”。

    洛芸倾回过神，赶紧化为人形。

    牧灵君只觉一身轻松，还有点软。抬眸一看，洛芸倾正趴在他胸膛上，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这女人还不起来？

    九重天上都说她狐媚，莫非她真如此好色，连一个地位低微的牧灵君都不放过？

    他别过脸，沉声道：“我没那么随便，你快起来。”

    想得倒是美，洛芸倾嗔他一眼。她变成石头太久，身子有些僵，片刻后恢复，毫不客气地一掌撑着他胸膛弹射起身。

    牧灵君差点没被这一掌按得吐出来，心中暗暗后悔把她带来。这女人粗鄙不堪，真佩服辰渊将她带在身边一万年。

    他缓缓站起，对上洛芸倾阴沉的眸子。

    本就是借机接触她，暂且忍了，扭头走进身后的茅草屋。

    见他走了，洛芸倾环伺四周，六重天很美，沿溪伫立着一排参天大树，稠密的树叶淅淅沙沙，身后是片广袤的草原，远远看到众多仙兽正在此休憩。

    浓烈的绿意使洛芸倾心绪平复下来。

    有风拂过脸颊，洛芸倾掠起长发，心如这一湾清溪，平静柔和。

    此景恰好被牧灵君尽收眼底。

    他上前递给洛芸倾一支青木簪，洛芸倾愣愣接过，眼中有些莫名。

    “天快黑了，你这样子，没看清还以为撞鬼了。”

    洛芸倾万年来从未对自己容貌有过质疑，这牧灵君怕是瞎了眼，居然说她像鬼，她无意争论，悻悻盘起青丝。

    虽说她盘得过于随意，甚至有点乱七八糟，也确实比方才要美上几分，

    牧灵君正襟危坐，一心想着如何接近她。也许，这便就是自己翻身的机会。

    他在天界一直如履薄冰，恐身份暴露，没结交过什么人，对洛芸倾也是知之尚少。

    该如何开口才显得不那么刻意。

    一息又一息的沉默。

    牧灵君暗暗思忖，既然此次皆由联姻而起，姑且先利用一下女人的好胜心。

    他显然不太懂洛芸倾，故作深沉道：“你每天这副模样，如何比得过那海族公主。”

    沉寂。

    他莫名抬起头。

    洛芸倾正直勾勾盯着他，面色铁青，眼里透着股杀气。

    她忿袂而起，怒目扯起牧灵君衣领，厉声道：“我怎么就不如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