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五章 兔死狐悲
东北,老寨.... 赫图阿拉城内,后金如今的汗庭,皇太极坐于上方。神色是那么的凝重,满含异色,而范文程正站于对面,满脸的忧心忡忡之色,神色是那么的不自然,眉宇间更有一丝不安之色,若隐若现,声音虽轻,却满含担忧之意。 “大汗,鲍承先跟随使团,前往大明的都城,是不是太过冒险了?毕竟,他的身份太过特殊,也太过敏感,一旦暴露的话,恐怕将有性命之忧,难以活着回来。” 尽管范文程努力地去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尽量让自己说话的语气保持一种平缓状态,显得正常,然而,皇太极还是极为敏锐地,扑捉到了他的情绪波动,神情中的那一丝不安,更是知道,他担心的是什么? 不是担心鲍承先的安危,而是一种兔死狐悲的天性使然,深怕下一个就轮到了他。 毫无疑问,身为汉人的他们,为后金效力,都是上了大明必杀的花名册,一旦进入大明的疆域,行迹暴露,将是有死无生,被处以极刑。 “而且,大汗,敌我之中,遍布了东厂和锦衣卫的眼线,即便鲍承先伪装的再如何的成功,再如何的隐秘,恐怕都难以逃脱锦衣卫和东厂爪牙的耳目,很容易就会被发现。” “最为关键的是,京城不必其他的地方,防卫森严,警戒重重,更是两者的老巢所在。一旦身份暴露,几乎没有一点逃跑的机会,鲍承先此行,即便是有着使臣的这一层身份,也是犹如羊入虎口,有死无生,很难起到保护作用。” 这个时候,范文程再也无法保持那种沉稳而又镇定自若的样子,开始变得手足无措起来,脸上的那种不安的神情,越来越明显,越来越浓郁,看得皇太极直皱眉。 “放心吧,范先生,本汗不会让你干这样的事情,只身犯险,更不会让你前往大明,担任使臣这样的职务。” 看着范文程惶恐的模样,似乎是心有不忍,皇太极终于开口了,安抚了一句之后,转而说道:“而且,使团里面,总要有一个熟悉大明之人,能够在京城上下打点,接触那些大明重臣。” “无疑,鲍承先就是一个不错的合适人选,可以辅助库尔缠和雅希禅两人,两者一明一暗,同时行动,一方负责与大明朝廷谈判,另一方暗中接触大明的朝中重臣,双管齐下之下,争取尽快地促成和谈。” 渐渐地,皇太极的语气越来越沉重起来,颇有从大局考量、不得不如此的意思,我也是迫于形势所逼。 然而,即便是有了皇太极的承诺和安抚,范文程的神色也没有改善多少,依旧是忧心忡忡的样子,就好像没有听明白皇太极的意思,自顾自地说道:“可是,大汗,没必要非派鲍承先啊~” “毕竟,他的身份太过敏感,曾经是大明的将领,后来归顺了咱们后金,此次前往京师,负责和谈的暗中事宜,无异于自投罗网。” “就凭叛敌这一项罪名,就算是有着使臣的身份加持,恐怕鲍承先也难以活着离开京城,离开大明。” 这一刻,随着这一番言语下来,语气里再无任何的遮拦,慌乱不安之意,昭然若揭,范文程就差直接对皇太极说,大汗,你这根本是在拿鲍承先的小命作为一种筹码,一种和谈的条件,一个诚意的表现,从而好获得和谈的成功,哪怕只是增加那么一丁点的可能性? 皇太极默然了,只是那么直直地看着对面,看着有一些失态的范文程,眸子里闪过一丝莫名的光芒,像失望,似冷冽,又或者是无奈,总之就是很复杂。 渐渐地,似乎是心中的不满和恐惧得到了宣泄,经过这一番的言语,范文程反而冷静了下来,恢复了理性,更是感觉到了皇太极眼神里的冰冷之意,顿时就是一个激灵,彻底清醒了过来,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刚刚那番表现,是多么的不堪,已经不能用失态二字来形容。 看到范文程恢复了平静,双眼越来越清明,皇太极的神色也随之缓和了许多,露出满意之色,轻轻点了点,言语也就没有任何的拐弯儿抹角,直奔主题。 “范先生,你想的没错,之所以让鲍承先前往大明,作为使团的成员之一,不仅仅是因为他熟悉关内的情况,在京城有一些故旧,主要还是因为,本汗想借助他的人头,向大明的皇帝示好,表达本汗的诚意。” 尽管早就有了这方面的猜测,并有着这方面的心里准备,但皇太极就这么大刺刺的说出,将事情挑明,没有任何的言语铺垫,直接的让范文程浑身一颤,心里一阵后怕,再次不安了起来,就连说话的语气都带着颤音。 “可是,大汗,这样做的话,或许真得能够让大明皇帝感受到您的诚意,可以提高和谈成功的可能性,但是,在咱们后金,像鲍承先这样的汉人将领,可是大有人在,有着不少人呢,曾经又是大明的将领。” “如果全都交了出去,非得出大乱子不可!” “而且,要是大明皇帝尝到了甜头,杀了鲍承先以后,还向你索要其他的叛逃将领,不管答不答应,大汗你都将陷入两难的境地,不答应的话,恐怕和谈难以成功;若是答应的话,显然,将会影响汉八旗的军心,恐生变故。” “范先生,本汗也没有办法,为了和谈成功,哪怕只能增加一丁点的可能,现在也只能这样做。” 随着皇太极叹息了这么一句,很显然,他早就有了这方面的考量,早就想到了这一点,并有了心理准备,因此,听到范文程的这番言语,神情没有多少波澜,说话很是轻松。 此刻,看着范文程的神情错愕,一时愣在那里,嘴巴微张,目光有一些呆滞,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皇太极却没有解释什么,没有再在这个问题上纠葛,而是转移了话题。 “范先生,尽管放心,和谈成功之后,不管大明方面会不会提出这方面的要求,将叛逃的将领送回去,也不会波及到你。” “毕竟,你和他们不同,既不是降官,也非叛将,大明再提如何过分的要求,也不会波及到你的身上,而且,本汗也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你虽是汉人,但早年之时,在大明无官无职,最多也就是一个生员,不管从哪方面论,也算不得叛徒,大明皇帝也毫无理由追究你的责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