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四章 虚水
想到了死，绍绫仙子的心跳加速了，她如今最想不得就是这个字，因为一提到死她就会联系到自己那以死相报的诺言。 “你的金丹真的受损了吗？”她盯着寻易问。 “上去再说吧。”寻易有气无力的答，他没有睁开眼。 “你告诉我。”绍绫仙子神情严肃的坚持。 “受损了。”寻易的语气平淡中带着敷衍。 这种语气让绍绫仙子感觉很受伤，其实寻易已经在尽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了，可绍绫仙子还是受不了，因为寻易平日跟她说话都是带着鲜明情感的，这种平淡在她听来就是淡漠与疏远。 “好！我陪你去捉它。”绍绫仙子也用平淡的语气说出了这语义决绝的话。 “你说什么？”寻易睁开了眼，诧异的看着她。 绍绫仙子目光坚定道：“我说我陪你去捉它。” 寻易皱着眉摇摇头，又闭上眼疲倦道：“别胡闹了，快上去吧，我哪能让你陪我冒这么大的险。” “我不愿成为你的累赘！”绍绫仙子的这句真心话不无赌气意味。 寻易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睁开眼，露出温和的笑容道：“说什么傻话呢，要是没你帮忙，哪能追到现在？咱们差一点就捉住它了，福缘不可强求，好了，上去吧。” 绍绫仙子见他如此，心中的气顿时消了，诚心诚意道：“你的金丹如果真的受损了，那多一件宝衣护体就十分有必要了，值得冒这个险，要是因为我而放弃，那我心中会很愧疚的，咱们小心点，只要不进入虚水之中就是了，万一出现不测，我就算兑现以死相报的诺言了，没什么可抱怨的。” 寻易含笑点点头，道：“我明白你的心，不过还是不能让你冒这个险，救你是为了让你过上好日子，别再提什么以死相报了，我帮你作的那些事皆举手之劳，不用总挂在心头，好了，上去吧，我得好好歇歇了。” 寻易越是这么说，绍绫仙子的心念反而越坚定了，她用万分同情的语气道：“金丹受损对修士而言生不如死，你此刻一定是不怕死的，我欠你的太多了，这笔债无论如何也不能再欠了，否则我会看不起自己的，也没脸继续留在你身边了。” 寻易眨着眼睛看着她，绍绫仙子神情凝重的与其对视，用坚毅的眼神表达着内心的决绝。 寻易慢慢的露出了笑容，疲惫之态随之被昂扬的振奋所取代，他眼露真诚道：“说实话，我真是特别想捉住这条鱼。”说到这里，他坏笑了一下，“为免你生出心障，我就做一次违心的事吧，这次过后，你欠我的人情就算都还上了，咱们小心点，走！” “好！”兑现了承诺的轻松让绍绫仙子的应答声竟有了几分欢快意味。 二人就这么携手欢欢喜喜的朝那条倒霉的鱼冲去，不像是赴死倒像是赴宴，这举动要是让知夏他们看到，保准会惊得汗毛倒竖，说到底还是这二人对虚水的厉害缺乏足够的认知，寻易倒是在知夏的监护下进过一次虚水，不过那只是在表层几尺深的地方体验体验而已，正是那次体验让他反而对虚水的畏惧减轻了许多，因为表层的虚水与寻常的海水差异并不太大，他要是知道万丈深处的虚水有多厉害，肯定不会拉绍绫仙子去冒这个险的。 虚水到底有多厉害？他们俩很快就知道答案了。 那条倒霉的鱼看到折腾了它十多个时辰的两个人又朝它来了，眼神中有了绝望之色，它如果能开口，肯定会破口大骂的，出于逃生的本能，估计也有宁死也不让这两个人得到好处的报复心态，这条有尊严的鱼拼尽全力义无反顾的冲进了虚水之中。 眼看着近在咫尺的无价之宝笔直冲进了虚水，寻易急得额头青筋暴起，却只能停下来。 “闭眼！”绍绫仙子娇喝一声，一边向分水珠中拼命注入灵力，一边探手向那条鱼凌空虚抓，可灵力化作的大手一接触到两种海水交接之处时，她立刻感觉到了不妙。 寻易来不及劝阻，急忙闭上了双眼收敛了神识，刹那间，他感觉到从绍绫仙子手上传来了一股大力，把他猛然斜前方拉去。 “放手！”绍绫仙子传给他的神念充满了恐惧与急切。 寻易顾不得回话，只是死死的抓住那只玉手不放。 “你为什么不放手！”绍绫仙子的声音带着哭腔。 寻易感觉到身子在急速下坠，他睁开眼，看到的是绍绫仙子绝望而哀恸的目光，分水珠已失去了作用，二人已完全被虚水所包围，他想催动护体神光排开虚水，可根本没用，掐诀施展御水之术也不能奏效，他俩就像是跌落悬崖的凡人，束手无策的直直向下坠落，只少了耳边呼呼作响的风声。 “怎么回事？”寻易惊骇的用神念问。 “不知道，灵力一接触虚水就被拉下来了，你为什么不放手！”绍绫仙子痛不欲生的瞪视着他。 “是我害了你。”寻易无比难过的把绍绫仙子拉进怀里。 “不，是我害了你，我不该那么鲁莽。”绍绫仙子悔恨的流下了泪水，她的泪水没有溶在虚水中，而是如在空气中般滴落下去。 “别这么说，你是在帮我。”寻易紧紧抱住她，惊恐的向下望着，神识所及之处只有无尽的虚水。 “我死不足惜，可你……”绍绫仙子紧咬住嘴唇。 “我本就活不了几年的，没想到真把你连累了，这笔债只能来生再报了。”寻易收回了神识，满眼的歉疚。 “没有你，我早就死了，你别怨我，我是报恩心切，如果有来生我会报答你的。”绍绫仙子强忍泪水看着他。 寻易俏皮的对她眨了下眼，送去神念道：“实话跟你说，我早打定主意过几年就自行了断了，现在死了反倒是种解脱，这样吧，咱俩都别觉得欠对方的了，来世作个好朋友。” 听他这么说，绍绫仙子好受了许多，用力的点了下头。尊卑有别，把寻易害成这样，她到此刻都没顾得上为自己的将死而悲伤，寻易的宽宥反而让她颇感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