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招安
陈果然能听到身后衙役们的倒吸气。 原来银钱也可以到用车来衡量。 要知道，这些衙役们每个月俸禄不过一两二钱银子，还时常被县衙以物抵资，谁会想到自己下辖的村子里，有这么一大笔宝藏。 罗千户面色不变，心里却起了波澜，若是能把这笔财宝送给皇上，那么大一件功劳足够让自己调职回京城，想到这里罗千户心里一阵火热。 “你心里可清楚，那些都是浪荡军当年搜刮天下的财物，本也就不属于你们？”罗千户冷言问道。 黄村长低头道：“那是自然，这么多年，守着这笔财富，村里人早已没了血性，每个人都想着，反正村里的钱财够自己花上十辈子了，所以地也不用心种，书也不用心读。” 在场众人听了这句话，都不禁点点头，任谁家守着那么多钱财，怕是也没心思去好好做事了。 “我们也不敢露财，银钱只敢少少地花用，我每年分配银钱，不知有多少同村人恨我入骨。”黄村长继续说道，他身后的青壮脸上也都露出不自在的神情。 守着这么一大笔钱不敢花，村民全无斗志、甚至明里暗里相互争斗，这银钱已经是取祸之道了。 黄村长很早就明白这个道理，这次被邓家人找上门来，接连死了四人，又将走马村底细捅破，黄村长心里清楚，再不做点什么，可能全村人都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这次罗千户既然来招安，黄村长心里自然是愿意的，只不过难以说服村里各家各户。 村里有提议要举寨搬迁的、有提议把银钱一分，各走各道的、还有要招兵买马再组浪荡军的，各式各样的想法提议。 只是黄村长明白，此时除了投靠朝廷后能过安稳日子外，走别的路都只有死路一条。 好不容易稳住村里人的情绪，今天来见罗千户，也是想看看朝廷给村子开出的条件。 罗千户沉住嗓子道：“浪荡军已是往事，自然不必再提，尔等归顺朝廷后，当举族前往京城朝拜皇上，皇上再划分一块沃土供你们生活，再有，你们村可单独编成军，设一偏将之职，好男儿一身武艺、当有出将入侯之志，怎肯烂骨于乡土！” 这是要把走马村先迁居、再充军啊。 黄村长叹了口气，对罗千户说要回村里先商量，再就告辞了。 罗千户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对走马村的招安条件是京城定下来的，不过那时还不知道走马村能有那么多财宝，条件不免有点强硬。 现在说完这些条件，黄村长连讨价还价都没有，直接告辞了，这态度已经很明显了。 可是现在罗千户并不硬气，走马村人人习武，凭县城外的巡检兵肯定拿走马村没办法，要去州府调兵嘛一时也来不及。 万一这两天走马村真的把财宝瓜分了，大家四散而逃，那罗千户还真没办法了。 想到这里，罗千户吩咐手下的兵去把走马村监视起来，一旦有了风吹草动就及时报告。 同时罗千户也派人给州府去信，希望州府派支军队过来，还给京城去了信，说明一下黄村长的态度、这二十多车的财物，希望京城给的条件再宽松些，免得逼走马村鱼死网破。 陈果然和游云道士看完了一整场的谈判后，两人回到道观也还是忍不住讨论此事。 “听他们说法，这个湘南邓家应该很厉害咯？那为什么只派了一个人过来寻这呃…浪荡军？”陈果然有点不解。 游云道士比陈果然大八岁，见识也比陈果然多，这些事陈果然最喜欢向游云道士请教。 “湘南邓家原本只是一地土豪，在乱世中练乡兵以自保，后来浪荡军溃兵退至湘南，邓家率民团歼灭了这支溃兵，但是溃兵的辎重、那堪比国库财富金银就这么下落不明…” “…邓家向朝廷隐瞒了这批金银的事，至少朝廷不知，这百多年来，邓家一直派人在天南寻找当年辎重的下落，师弟你想当然了，你怎么知道邓家只安排了一个人过来？” “不能说我们只看到了那夜街头争斗后就觉得那是所有的争斗了，很可能邓家人不聚一起，然后被走马村各个击破，而我们只看到城里那一场而已，你说有没有可能？”游云道士一边梳理着故事脉络，一边解答陈果然。 陈果然答道：“若是真如师兄所说，那邓家先发现了走马村的秘密，那为什么第一个先来招抚走马村的是罗千户，而不是邓家人呢？” 是啊，若是邓家来得不只一个人，那么发现走马寨后，他们肯定会安排人回去报信，邓家本身就是湘南土豪，在击败浪荡军后得了朝廷嘉奖，封了个将军之职，在湘南更是如土皇帝一般的存在了，这种大户人家，肯定也不只一个御气境的高手。 而且湘南离天南并不远，夔州州府的梅花卫都来了，没道理邓家不来人啊。 而且还有一个疑点，那就是那位白衣御气境高手，临死前为什么把走马村的秘密说出来。 本来走马寨是邓家人的锅中rou，他这一喊，天下人皆欲举筷分食，凭白给自己家找竞争对手，这一点也很不对劲。 游云道士也没个头绪，不过陈果然的问题倒是提醒了他，不管是邓家还是别的势力，若觊觎宝藏的，肯定会在今天动手。 再不动手金银可要上交给朝廷了，从走马村手里抢金银总比从朝廷手里抢金银胜算大得多，手尾也少得多。 于是游云道士带上陈果然，先去衙门准备拜访一下罗千户，没想到衙役说罗千户已经去赶往走马寨的路上了。 看来这位梅花卫千户，他也想到别的势力可能会在今晚动手的事。 俩人给县衙借了两匹马，在宵禁之前赶出了城，一路往着走马村奔去。 果然是风云际会，已经入了夜，不时能远远看到几道火把在赶路，四面八方都有人在赶路，目的就是这走马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