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背叛

    11.背叛

    晶莹剔透的头骨与人类头骨极其相似，不过在其额头正中央位置，有一个圆形的空洞，和下方眼睛所在的两个眼眶大致组成一个等边三角形。

    仿佛脸上保持了千万年的冰霜，一朝解冻，高大女子的面部终于有了表情，像是悲伤，又像是难以相信。

    在众人的注视中，她在空中向前漂浮了几米之后踏上实地，左膝缓缓弯曲，一如刚才巨人的动作，左手紧贴着左腿滑下，与膝盖同时接触地面，右手握成拳头，轻轻贴在额头上的那只眼睛前方，微微低头。

    像是一位血统高贵的贵族，用充满古老气息的姿势在向牺牲的英雄致敬并祭奠。

    随着女人单膝跪地，四周的光线开始扭曲，声音也归于沉寂，似乎时光和空间都感受到了女人的悲伤，一瞬间，所有的一切都静止下来。

    在李与巨人纠缠的片刻，无数异种已经蜂拥而至，却非常有默契的停留在离巨人二十米开外，像是被一条无形的障碍阻挡，呲牙咧嘴，尖声嘶叫，却不敢越雷池一步，面上的惊恐显而易见，而对头骨的贪婪也毫不掩饰。

    苏美尔号上的所有人将一切尽收眼底，到这一步，奎因明白，事情已经超出了自己的控制范围，他默默的将眼睛看到的一切传回基地，等待着基地的最新指示。

    远方天空传来低沉的响声，像是巨大的雷云在急速靠近。奎因眉毛一挑，轻易判断出那是直升机编队快速飞行中，发动机轰鸣声和旋翼击碎空气的混合声响，是军方出动了？

    仿佛黑夜的天空中，亮起了几点光亮，并逐渐变大。

    六架阿帕奇二型武装直升机的编队打开所有射灯，撕破黑暗，向着苏美尔号方位靠拢。奎因听到苏美尔号驾驶员快速的话语，他正在和高速逼近的编队进行相互的身份确认。

    仿佛是受到直升机逼近的惊吓，在地面上，已经逐渐形成包围圈的异种们开始躁动。半分钟前还不敢向前一步的异种群，竟有缓缓前移的趋势，甚至有几个异种慢慢直起腰身，伸头呲牙，凶光闪烁，似乎下一刻就要冲上前去，抢夺悬浮在地面上的头骨。

    密密麻麻的异种在长时间的踌躇之后，终于难以抵御头骨的诱惑，在几只身先士卒的同类的带领和激发下，高声嘶叫着，向前冲去，内心深处的恐惧没有来由，但是头骨却犹如香甜无比的美食，难以抗拒。

    天空中，苏美尔号依旧悬停，不远处，六架阿帕奇二型直升机散开队形，同样悬停在空中，机载的阿努比斯导弹闪着金属的光芒。

    奎因的眼睛从远方的机身上扫过，低喝道：“是他们！”

    蒂卡看着对方机身上巨大的瞳孔标志，双眉紧皱：“怎么这么巧？他们也来了！”短暂的沉默之后，蒂卡猛然回身看着跟随自己从异种群中杀出的两名战士，眼光犹如利剑：“阿瑞斯的人从哪里得到的消息，是谁泄露的？罗德？是你！”

    看着罗德躲闪的眼光，蒂卡的声音突然尖利：“为什么？”

    “为什么？”罗德慢慢抬起了头，双目圆睁，迎着蒂卡杀人般的目光，脸部微微抽搐，恨声说道：“我哥哥也想知道为什么？可是他没有这个机会！”

    罗德的双眼血红一片，紧握的双拳微微颤抖，如同一只被激怒的野兽：“就为了你们的混蛋实验，他连完整的尸体都没留下，我每天都恨不得你们去死！”

    在异种群中为了自己的生存，罗德拼命挣扎。暂时安全之后，积压了多年的仇恨再度爆发。

    “所以，你就把骷髅的消息告诉阿瑞斯？你明知道这些东西落在他们手里只有一个结果！”蒂卡忽然觉得很荒谬，几分钟前还并肩作战的伙伴，一转眼就变成了对立组织的卧底。

    “那又怎样？”罗德的嘴角勾起了了嘲讽的曲线，“你们本来就是同一种人，只不过，他们真实，你们虚伪！”

    一旁的奎因见状，使了一个眼色，两名队员迅速上前，扣住罗德的双臂，以免他做出过激的事情。

    罗德却抬着头歇斯底里的大笑起来：“蠢货们，你们马上就知道，阿瑞斯的研究到底到了一个什么地步！”

    罗德的脑海再次浮现出唯一的一次亲眼见到阿瑞斯成员展示能力的情景……

    而蒂卡神情复杂，她想起了实验中出现的意外，想起了意外中牺牲的战士，也想起了同出一源，却与“光明之末”背道而驰的“阿瑞斯”。

    异种的第一次出现打乱了“光明之末”的内部。

    理念的不同让一群疯狂的天才分道扬镳，一部分人恪守探索未知，科学改造，拯救人类的理念，继承了中正平和的“光明之末”。

    而另一部分人则去冲击人类和科学之间，甚至是人类与异种之间的界限，并疯狂的将各种成果运用在人类自身，他们将自己的组织用战神的名字命名——阿瑞斯。

    …………

    阿帕奇二型编队的指挥官中校正在等候上峰的指示，整个编队三十多名士兵面容冷峻，沉默如山。每个人的勃颈上都呈现一片青黑色，皮肤表面粗糙虬结，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后背钻出。

    “所有人注意，任务目标，头骨，女巨人，不惜一切代价！明白么？”中校声音低沉，透着一股果决，他的双眼亮起暗红色的光芒。

    “明白！”从机舱和编队通讯设备中同时传出士兵的回答。

    看着自己所在机舱的战士，他们双眼同样泛着暗红色的光芒，充满着血腥和杀戮的欲望，中校微微点头，非常满意。

    “行动！”

    十二条降速绳从涂画着瞳孔图案的阿帕奇二型编队的直升机上甩了下来，几十名战士沿着降速绳迅速落地，向着不远处的中心区域急速奔跑，泛着红色亮光的眼睛配合着黑暗，带着一股诡异的气息，仿佛无尽森林中狂奔的嗜血野兽群。

    …………

    被女人的无形能力控制，漂浮在半空中的李，双眼紧闭，一动不动，没有任何动作，像是已经死亡。但是在闭合的眼皮之下，眼球却在快速的运动。

    现在，在苏美尔号所有人，上百个异种，青色巨人和身材高大的三眼女人绿光的包围中，李的身体正在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恢复着，同时，他再次陷入了无法解释的深沉幻境中。

    李不知自己在何处。

    宽敞的道路，上面覆盖着不知名的材料，各种奇形怪状的物体从自己身前身后以及头顶空中来回往复穿梭，李几乎以为自己来到了科幻小说中的繁忙空港。

    李抬头望去，柔和的光线均匀洒落在每一片空间，不刺眼，却温暖。

    然后，他愣住了，高远的天空中，有纵横交错的线条，像是巨大手掌编织的网，将脚下这片不知边际的大地完全笼罩其中。

    空气中似乎有风流动，巨大的网在目力几乎不可及的高空缓缓浮动，像是浅海里自由的水草。

    一股从未有过的舒适和爽利从李的心底出现，然后流遍全身。

    李在深沉的幻觉中闭目享受，像是回到母体的婴儿。再睁开眼，环境又变。

    自己又身处熙来攘往的人潮中，无处不在的光线将每个人的面孔清晰的印在李的瞳孔中。

    行走在李四周的人，面貌各异，衣着各异，但是李却迅速的发现了他们的相同点。

    高大，远超普通人类的高大，如果用现代社会的计量标准，李四周的人身高普遍超越了两米。

    李可以很清楚的从面部特征来判断这些高大人类的性别，女人们的面容极其美丽，轮廓线条柔和，不同风格的穿着无法掩藏凹凸有致的身材。

    更重要的是，她们几乎人人都留着长发，发式多变，但是泛着奇异光泽的栗色发丝却无法被忽视。

    高大人种的男性更容易分别，他们比同族的女性更高，几乎达到了三米。每个人的额头正中都有一道裂缝，一只竖眼时隐时现，为这些高大男性增添了一种奇异的魅力。

    这些奇异的男男女女的面孔拥有人类的一切特征，可是无论如何，李也无法将他们与人类等同起来，与他们相比，生活在地球上的普通人类仿佛是流水线上产出的半成品，质量参差，外形拙劣。

    像是庞大的兵蚁群突然发现了入侵者，又像是尽责的白细胞猛然找到了致命病毒，熙熙攘攘的人群在一瞬间安静下来，每个人都中止了前一秒的动作，像是无数追寻阳光的向日葵，整齐划一的扭头，无数双眼睛同时注视人群中呆站的李。

    一道绿光从一只竖眼中射出，然后是第二道，第三道……无数的绿光交错着，不分先后，从各个角度将李笼罩在中央。

    李觉得自己仿佛是在众目睽睽下被抓了包的扒手，无数竖眼意味难明。

    李感觉自己的“身体”开始不受抑制的颤抖起来，像是一架被泛音激活的巨大乐器，不由自主得和周围的频率应和着，共鸣着。

    接着，李的耳朵里响起了不知来自何处的声响，像是歇斯底里的呼喊，声音由小至大，逐渐高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