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前景）
少泽惊醒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满手是血，抱着她微微颤抖着的身体疯狂得向外冲去，[苏泽！！苏泽！！快叫救护车！！！] 一直到坐在医院冰凉的长椅上，少泽仍无法相信这一切的真实性，即使是一千个人告诉你，那个一天到晚笑嘻嘻神经粗的不像话的家伙会自杀，你也一定不会相信……可是这现实有未免太过真实，连手指间那黏腻的血液都真实得不像是梦境。 闭上眼睛还是那些血红的液体，缠绕在那个白色的身影周围，那个人像是绝尘的天使，安详得闭着眼安静得倒在那里…… 手还在微微得颤抖，少泽抬起头，看到急诊室的门终于被打开，苏泽小A艾可……一个个鱼贯而入，自己跟在队伍的最后，没来由得害怕，怕去面对那病床上苍白的人儿，他还是喜欢那个在夕阳下突然从画面中蹦跳出来，笑得眉眼都弯起来了的允沫若……他害怕去面对这个在自己的手腕上划下一刀，倒在厨房间的地板上脸色苍白的允沫若，或者说，他害怕去面对那个可能…… 如果是因为那个疯狂的晚上，如果是因为……你小心乞怜的要求，我却问了你那个是否可以还的起的问题…… 然而，此刻病房间里的气氛却怪诞得可以！ 少泽看到，那本应该昏迷或者虚弱得半垂着眼躺在床上的人，此刻竟然安安稳稳得坐在床头，双手捧着一只苹果像只松鼠般啃得异常认真又惬意！ 这是什么情况？？！！！ [总是这样总是这样！！！！]小A第一个发起飙来！ 一个上午的心惊胆战！！任谁看到这样的情景都会怒火中烧起来！！ 可是艾可接下来的话却让少泽愣了。 [自杀很好玩吗？？每次都这样每次都这样！！你就不能有点创意吗？？！！看我们急你就高兴了是不是？？] [你下次是想怎样？一个个自杀方式试过来是不是？！！] 允沫若垂下眼，一副像是犯了错的小孩般的样子，嚼着苹果咕哝起来，[可是真的是不小心嘛！本来只是想削只苹果的……] [削只苹果能把动脉给割了？？？！！] [好了好了，]站在一边的医生打断了他们，[病人还需要休息，这里是医院，不要这么吵。] [举手提问，]允沫若突然乖乖得举起右手，那手上还缠着白色的纱布，很认真得问，[我什么时候能够出院？] 医生显然和允沫若早已很熟，笑着把他的手掰下来，[住两天再说吧，补补血。] 现在的情况，真是打死我一万次都不可能想到啊…… 少泽第一个回头，转身什么话也没说就往外走，这一个上午的惊慌和担心，已经被一种更加强烈的被愚弄的愤怒所取代，这场闹剧如此收场，真是可笑的让人忍俊不禁！ [少泽！]允沫若焦急得叫了一声。 少泽回头，看了他一眼，冷漠得转过头，[你别拿我当玩具玩，我也是有心的。] 我也是有心的，我曾在你倒地的那一瞬，疼得以为自己要死掉了…… 你却拿自杀当游戏来玩…… 把所有人玩得团团转，然后自己舒服得捧着苹果吃得像个小孩…… [什么？你把厨房打扫过了？？？]电话那头允沫若的声音真是欢快的可以，还能听出嚼着苹果的声音，这家伙难道因为削个苹果把自己弄进了医院，从此和苹果结上了仇？ [不然怎样？让它自生自灭啊？] [啊，真是可惜啊，好歹是我的血啊，是我身体的一部分呢……] [那你还割上一刀在那里放？很好玩吗？] [说了不是故意的啦！] [是啊是啊，是不小心的！下次你再不小心吞瓶安眠药或者不小心踩空从世贸大厦上摔下来好了！！哦忘了，这些事你也不是没干过！] 气！！那股怨气持续占据心头，如何也挥之不去，于是言语中带上了深深的嘲讽。 [好啦好啦，对不起嘛！我发誓是真的不小心割到的！] …… [允沫若……] [啊，说了要叫姐的嘛，我们少泽总是……] [允沫若。] [好吧好吧，不叫就不叫吧……] [允沫若，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哪有人这么奇怪，能把自杀当习惯的？ 电话那头稍稍得沉默了。 [你如果想要爱，我借你好了，你要不要？] [少泽……] [想要的话你就说好了，这样很好玩吗？你知道我看到你倒在那里的时候的心情吗？你知道那个场面多么可怕吗？？？我现在呆在这个屋子里都不敢朝厨房间的方向看！你知道我那个时候多害怕吗？！] 电话那头终于连啃苹果的声音都没有了。 [允沫若，你到底是怎样？] [抑郁症……] [什么？] [抑郁症……总是忍不住，看到刀或者在高楼的话……我也没有办法……] 那是什么？为什么突然之间灯好像全灭了？ 少泽疑惑得看着满屋子的黑暗，心中一阵沦陷。 [开玩笑的吧？你像是有抑郁症的人吗？] [怎么不像了？？]允沫若的声音又欢快了起来，[我哪里不像了？我有一直在吃药啊！你没发现吗？？] 好像证明自己真的有病是件很开心的事情似的，允沫若忙不迭得还补充一句，[不信你问苏泽啊！] 我当然要去问，你这个样子，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内源性抑郁症。一种严重的抑郁症，有体重明显下降、自罪观念、自杀行为等表现。对死亡有难以压制的渴望，往往虚构某些不符事实的重罪，以达到自我惩罚的目的…… [不是真的吧？]少泽讶异得看着苏泽，[他像是这样搞抑郁的人吗？] 苏泽耸肩，[你看到的若姐，又有多少是真的？] 少泽一愣，我看到的允沫若…… 我看到的允沫若……在夕阳下蹦蹦跳跳得出现，双手合十和一群面无表情的保镖撒娇 死皮赖脸得住下，每天笑得好像天上掉钱一样 神经粗的不像话，喝醉酒了又像只小猫…… 是这样的允沫若。 我看到的是这样的允沫若。 有多少是真的？我看到的有多少是真的？ [那能治好吗？] [若姐自己读的就是心理系，他每天那样笑，也只是在自我治疗的一部分，这么多年，医院也是没少进过……] [可是为什么……] [其实若姐的病还是更偏向于心因性抑郁症，以前发生了一些事情，受了刺激才会这样的……] [什么事？] 我不得不好奇啊，你瘦弱的身体背后，隐藏的究竟是怎样巨大的黑口？ [若姐以前的事，我不好说，那年我也还小……记得那一次若姐失踪了，我和叶冰哥找到她的时候，她的手腕上全是血，比这次还要严重，血几乎都要流干了，但那次他是被人绑在椅子上割了手腕的，他那时哭着说救救他，后来我们送他去了医院，而割他手腕的，正是他以前的恋人，叫浩曦，后来跳崖死了，也是那次之后，若姐得了这个病，他meimei死了之后，就更加严重了……] 这个故事很不完整，少泽知道苏泽隐瞒了很多背后更重要的东西，可是这已经足以让他震颤了，那么如果这个故事完整得演绎，你在其中究竟受了多少的伤害呢？ 那个被一再提起的叶冰，那个割你手腕的浩曦，那个你愧对的meimei，那个严重的病…… 缘起缘灭，死死生生，你到底在这故事中，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咖啡太浓，苏泽起身要去加奶精，端着杯子却又回身看着他，[少泽……] [嗯？] [我看到了。] [什么？] [若姐身上的那些痕迹，手腕上的，还有脖子上……] 少泽瞬间有一些无措，可是我又在紧张什么？ 那时那地，我完全没有做正人君子的可能…… 可是少泽又不是那种随随便便有好处就吃的人，我知道我的心里做着什么样的准备…… [若姐皮肤敏感，那些痕迹不容易褪，所以送去医院的时候看到了……]苏泽解释，[以前和叶冰哥一起的时候，也总是有，很难褪，所以少泽哥要小心。] 要小心？ 少泽微愣，抬头，苏泽已经转身离开了，只留了一个宽厚的背影。 这话是什么意思？是警告还是关切？ 是要告诉我他的身后有黑木，那个男人是黑社会的主？哼，警察和黑社会，本就势不两立！ 还是你要说叫我小心对待允沫若？那个家伙不止浑身是病还特别脆弱…… 那些痕迹叶冰看到会有问题，那么是他会受伤还是我会死惨？ 哼，鹿死谁手都还不一定 可是这一场战役，我的立场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