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古城情难却
第十四章古城情难却 往事如遥远的星球，想忘记，竟无法忘记，想触摸，却那么遥远； 往事如烟随风而去，流失的是岁月，留下的却是遗失的痕迹； 在时间的沧桑河流里，想忘却一些遥远的记忆，有一些记忆却像种子一样在每个人的心底生根发芽。 永恒的记忆，也许是永恒的心痛。 永恒的忘却，也许是永恒的难却！ 在南京玄武大道上，当杨德荣和雷北蕾乘坐的轿车被人追杀时，是雷北蕾在最危机的关头，将杨德荣推出了车外，杨德荣死里逃生获得了重生，而雷北蕾却和司机被熊熊烈火吞噬了生命，他们以自己的死来疑惑岳黎明，从而放弃对杨德荣的追杀,使杨德荣得以脱身。 当追杀的敌人离去；当杨德荣无助的从荆棘丛中走出来，他不知道自己未来的路该怎样走？自己能往哪里走！说不定到处都有眼睛在盯着自己。 当步履沉重的杨德荣举步为艰，站在玄武大道上时，他的战友，曾经是杨德荣的团长，现在是某独立团团长的张广发，已经和他的部下，早早埋伏在玄武大道两侧沟壑纵横的荆棘丛中。有的甚至隐蔽在湖水中，时刻准备营救杨德荣。只是情况危机，营救的具体时间和地段，内线人员来不及确定，既没有固定的营救时间，又没有固定的营救地点，所以张广发和部下，在漫长的玄武大道两旁的荆棘丛中，不敢轻举妄动，他们只能静待时机。 “好小子！” 当张广发从荆棘丛中的缝隙间，看到杨德荣站在玄武大道上的那一刹那，他飞身跃出荆棘丛，从杨德荣的身后紧紧的将杨德荣拥抱在怀中。 “谁！” 杨德荣机灵灵打了个寒颤，快速一个恶虎掏心，将张广发击倒在地。 “不许动！” 杨德荣迅速从腰间掏出手枪，呼啦啦推上了堂。 “傻小子，你不想活了？你敢开枪吗？二处的人还没有走远！” 多么熟悉的声音！ 杨德荣并没有因为声音熟悉而停止自己要射击的动作。 张广发一个鲤鱼翻身从地上起来。一个旋风扫荡腿将杨德荣扫了个嘴啃地，并以讯雷掩之耳势扭住了杨德荣的胳臂，使其欲动不能，杨德荣的手枪被张广发卸下。 “完了！自己最终落还是没有躲过入敌人的追杀！” 杨德荣闭着眼睛仰脸长叹！ “臭小子，是我，张广发”。 “团长！” 黑夜中，当那熟悉的声音又一次钻进杨德荣的耳朵，杨德荣才不顾一切的紧紧的抱着张广发。 久别重逢，使他们忘记了危机还没有解除，张广发多想看看将近两年没见的战友，也是他的救命恩人。如果两年前不是杨德荣用自己的身体护着张广发，也许张广发早已经光荣。 所以，张广发自觉不自觉的向杨德荣喊了一声“立正”的口令。随着口令，唰！唰！一群荷枪的便衣齐唰唰站在张广发和杨德荣的面前，他们都是张广发带来的，是和张广发一起来营救杨德荣的。 看着眼前的首长、战友，想想自己将近两年如练狱般的敌后生活，仰望天上一眨一眨的小星星，听着玄武湖水拍岸的哗！哗！声，望着夜色朦胧中天水一色的玄武湖，杨德荣此时有太多的感触、太多的感慨！ 将近两年，多少个夜晚，望着漫天群星，望着一望无边的银河，望着月宫里的吴刚和常娥，杨德荣想战友，其实他更想自己的恋人米华，因为将近两年，杨德荣没有米华的任何消息，而米华更不知杨德荣是死是活； 将近两年，多少个夜晚，杨德荣被恶梦惊醒，他仿佛看见米华和自己一起，在冲天轰鸣的炮火中，倒在血泊之中。他不顾一切的抱着血rou模糊的米华，千呼万唤，米华却牺牲在他的怀中，看着米华被炮火烧糊的衣衫和满脸血迹，杨德荣心如刀绞似万箭穿心。 将近两年，多少个夜晚，杨德荣被恶梦惊醒，他看见自己的同志倒在敌人的枪口下，倒在自己的眼前、就在自己的脚下，而自己却无能为力！他的心在滴血。 望着牺牲的战友； 望着滴血的屠刀，杨德荣仿佛感觉整个天空如血色残阳。 “我给你们报仇了！我给你们报仇了！” 将近两年，多少个夜晚，杨德荣梦见自己又回到了血与火的战场上，与战友们一道拼杀，一刺刀下去，穿死了两个敌人！他跪到地上，仰天大声的呼喊着牺牲战友的名字。 将近两年，多少个夜晚，杨德荣仰望北斗，他恨不得插翅飞回部队，拿起手中的武器，向那些屠杀自己同志的刽子手开火！开火…… 卧底与炮火纷飞刀光见影的战场，虽然是两个不同的概念；虽然所处的环境不同，但他们的目的和作用都是一样的，那就是打败敌人，战胜敌人，只是两者所付出的代价各有各的差异。 肩负着责任和使命，杨德荣在敌人心脏战斗了将近两年。 两年，在历史长河中只是短暂的一瞬。 两年，在杨德荣的人生道路上，却留下难以磨灭的回忆。 两年之中，杨德荣送出了多少情报，他已经记不清。唯一让他记住的是，没有辜负党的重托，虽然有时候很无奈，虽然有时候所送情报，也许还有时间上的差异，但杨德荣已经尽力了。 …… “快上车！” 一辆卡车迎面而来，在张广发的帮助下，杨德荣迅速上了卡车。 虽然杨德荣后肩上的枪伤已经凝结，但张广发还是撕下自己的衣袖，把杨德荣从前胸到后背裹了一个严严实实。 “换衣服！” 在卡车上，杨德荣接过张广发撂給自己的衣服，迅速将衣服上胸牌撕下。一件干净的国军士兵制服，杨德荣穿上，虽然不是那么得体，但总算能抵御黑夜从玄武湖侵袭而来的习习夜风。 黑夜，卡车风驰电闪般在玄武大道上狂奔，直至南京路德兵工厂。 “小心！” 此时，杨德荣被战友们从卡车上抬下来，医生护士已经早早在张广发表哥家等着。 “好悬！与锁骨擦肩而过！” 为杨德荣包扎的医生感叹的说。 “安心养伤，这里很安全，早点睡吧，伤好就归队。” “真的！那你也赶紧睡吧，代我向同志们问好！” 送走医生和护士，张广发又来到杨德荣入住的房间，安慰杨德荣道。 张广发扶着杨德荣慢慢的躺下，关上电灯，拉上窗帘后走出了杨德荣的房间。 阳光轻洒，晨风轻吹，雨后的清晨，晨曦初升的第一缕阳光，洒在杨德荣的脸上，杨德荣伸伸双臂，右臂钻心的疼。 杨德荣站在窗前，欣赏着窗外，晨曦坚强的穿过黎明前的黑暗，悄无声息把一片光明洒在大地上，金黄金黄的，让人倍感温馨。 “张妈，我的白色西装汤熨好没有？我要去夫子庙。” “少爷，汤好了，我去给你拿。” “привет！”（你好！） “团长，他说的什么？” “甭理他，不知道他留过洋，用鸟语来糊弄我们！” 杨德荣暂且在张广发的表哥家居住，忽然有一天，在团长表哥家的后花园，杨德荣吃惊的看见，在锦江大酒店，被人前呼后拥的富家少爷，原来就是团长表哥的儿子，他私下向团长打听此人的情况，被团长一顿呵斥。 看着油头粉面的富家少爷，穿着一袭洁白的西装，从自己身边走过，杨德荣厌恶到了极点。虽然在过去的两年中，杨德荣也是这样的打扮，但此时，杨德荣打心眼里恶心如此装束的所有人，其中也包括曾经的自己。 杨德荣在张广发的表哥家，经过一段时间的调整，其身体状况逐渐恢复，枪伤基本痊愈。 在张广发表哥的帮助和安排下，杨德荣乘坐商务轮船，躲过敌人一次又一次盘查，取道武汉，由京广线坐火车，终于要“回家”了。 商务轮船装货时，张广发的堂哥没有让别人装船，而是让张广发直接带领一帮“弟兄”装货，在货舱的中心地带的一个货柜里，张广发为杨德荣备足了所有生活必须品，其中当然也包括生活垃圾的存放。 从南京逆水而上到武汉，正常时间，两天两夜即可到达武汉，可杨德荣所乘坐的货船却在长江上行驶了整整五天，十里一查，五里一岗，不时有水警随时上船检查，在货船左右窥视，因为当时的武汉，有“二、七”大罢工的光荣传统。所以，所有到武汉的船只，也包括陆路上的车辆更是盘查甚严。 五天！在封闭的货柜里，只有一个出气空，可以想象里边的气味有多难闻，这样的日子有多难熬！ 隔着货柜的逢隙，看着大雾弥漫的长江，杨德荣还真的有几多不舍，毕竟他在南京曾生活了700多个日日夜夜。 虽然隐蔽的工作让杨德荣整日提心吊胆，但南京厚重的历史文化，还是让他难以忘怀。 杨德荣太喜欢南京了！ 雨化石的斑斓，让他如痴如醉，有时候他会对着一块雨化石长时间的凝视沉思； 栖霞寺舍利塔的典雅秀美，让他仰慕古代能工巧匠智慧的恢弘，使其对古人的智慧叹为观止； 夫子庙前繁华的街区商铺，让他流连忘返； 移花接木联想的“玄武门之变”的扑朔迷离，让他浮想联翩，为了政权，从古到今，有多少人成为政治斗争的牺牲品！ 中华门城堡的恢弘，让他感叹万千，老祖宗太伟大！ 南京城墙的“据岗垄之脊，控河湖之势”，而利于军事防御的巧妙，让他感慨巧夺天工的奇妙。 …… 夫子庙前，豆腐干丝，油丝火烧的酥香让他眼馋； 新街口，寡妇面爽口的土著浓香让他口水不断； 南京街头，随处可买的盐水鸭，皮白rou嫩、肥而不腻，百吃不厌； 素有“六朝风味，白门佳品”之誉的南京板鸭，皮白rou红，质嫩味鲜，让其回味无穷。 雨花茶的清雅、魁光阁五香豆的醇香。 …… 从环境到衣食，从古到今，南京如此厚重的历史和文化，让杨德荣真的舍不得离开！他渴望了解南京的过去，他更期望南京的明天更灿烂！ 但如履薄冰的隐蔽生活，使杨德荣巴不得，哪怕一分、一秒都不想在南京多待。 人就是这样的一个矛盾体。 离开南京，离开隐蔽战线，杨德荣回到华北军区第45兵团，担任军区独立团的政委，重新拿起武器驰骋疆场。 平津战役，杨德荣参与说服傅作义的前期准备工作，在各界友好人士的共同努力下，终于使北平和平解放。 北平和平解放，不仅减少了国共两党不必要的人员牺牲。更重要的意义在于它使国民党在北方战场上的政治优势不再，虽然当时南京是国民党的政治中心，但作为传统上的首都，北平在中国，特别是在北方还是有一定的政治地位的。她的解放增加了人民军队的信心，打击了美军和国军将士的士气，极大的鼓舞了广大人民群众。 北平和平解放，使北平悠久的文物古迹得以完美保存，为新中国留下了一笔宝贵的、丰富的文化遗产。 北平和平解放，傅作义的投诚，在国民党高级将领中起到了宣传瓦解的作用。它是日后解放军横渡长江，使长江天险很快土崩瓦解的重要原因之一。 “杨德荣同志，北平和平解放了，但和平后的北平，其建设和保卫任务更重，我们不仅要与明处的敌人作斗争，还有与残余的隐蔽的敌人作斗争，你有做地下工作的经验，留下来从事地方工作，是军管会经过慎重考虑并作出的决定，也许你不同意，但这是命令。” 北平和平解放后，杨德荣没有随部队南下，攻打长江天险，而是留在了京都，以军代表的身份，参与和从事京都市的安全保卫工作。 在看不见的安全战线，与敌人周旋，虽然杨德荣在南京曾有过一段敌后生活的宝贵经验，但正是那段如履薄冰的敌后生活，使杨德荣的人生发生了诸多意想不到，也留下诸多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