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子夜枪声急
"寒夜未去，春风未来。东风不知何时至，山上绿湖何时现？” 杨德荣和第二任妻子张小兰，在高雄佛光山大雄宝殿，与卧底的同志正要接头时，张小兰以外的发现有人跟踪，职业的敏感和高度的责任感告诉她，必须保护已经在台湾卧底的同志，所以，杨德荣和张小兰终止了接头联络。 回到旅店，躺在床上，仰望着天花板，杨德荣的眉头拧成了一把利剑。 还有机会与卧底的同志联系吗？ 杨德荣想象着，第一次从台湾回到大陆时，那种被人‘关心’的生活，让他不寒而栗。 已经品尝过被人怀疑的滋味，杨德荣不想重蹈覆辙。 那种被人误解；那种在人们疑惑的目光中生活的日子，杨德荣真的不想再去品尝！他觉得人们疑惑的目光就象一把把钢刀，直刺自己的心窝。 把前妻米华一个人留在台湾，至今下落不明，已经使杨德荣的良心整日湍湍不安，所以这一次他一定要和现任妻子同甘苦共患难，生死与共，既是死，也死而无憾！ 杨德荣有过短暂的闪念，如果发生意外，宁死不屈，是自己的信仰所在；难道就不能有另一种活法？ “求生，求荣，追求安逸的生活有错吗？ “留下来”，也许自己的人生就可能发生质的转变，无线电波中宣传的那些人和事都真的吗？ “李大贵，从大陆来到了幸福的天堂……” 从事情报工作的杨德荣，由于职业所在，经常收听海峡电台的广播，在大陆时他觉得那些都是台湾的宣传手段，但此时，杨德荣相信了。 短暂的闪念在杨德荣的大脑只做了短暂的停留，一闪即逝。 “我他妈要是背叛了自己的信仰而殃及鱼池，小兰的家人，米华的家人以及自己的家人……” “混蛋，我他妈咋会有这种想法？这不是把家人望火坑里推吗？” 闪过意念，杨德荣不得不深思，“和卧底的同志接头还有可能吗？只能以后找寻机会，听天由命吧！” 不过杨德荣预感，再接头的机会几乎是零。南京那段卧底生活使他领略和知道，国军的特工，经历过八年抗战以及三年解放战争，十一年的战争特别是抗战期间，既要与解放军合作，同时又暗中周旋，而与鬼子斗志斗勇历练使其特工的技能在世界范围内都是有目共睹的。只要进入国军特工的视线，要逃过国军特工的盯梢犹如千山难飞的鸟。 跟踪自己的人不会是特工？会不会跟踪到旅店？我们什么地方出现了疏漏？杨德荣不停的在梳理自己行程的每一个细节，他希望找出理由否定自己的判断。 “小兰，今晚注定又是一个不眠之夜，我们要时刻做好牺牲和逃生的准备。” 为了预防不测，杨德荣告诉张小兰，晚上一定要和衣而睡，同时他把一个凳子搬到后窗前，并轻轻的把后窗推开了一个缝隙。 “小兰，如果出现意外，你就跳窗，去找蓝调商行的老板，他会帮助你的，暗号是，长城——小虾。记住没有？” “不行，我有组织的密旨，危机时刻，要掩护你！这是我的任务。” “小兰，你咋那么傻！今天晚上必须听我的。” “在安全上，你必须听我的，没的商量。” “小兰，谢谢你！如果我们能躲过今晚，如果我们能平安回到大陆……” 杨德荣不敢再往下想，知觉他告诉，应该做什么。 “也许这是自己与小兰在一起的最后一个晚上。” “海腥随着海风，偷偷吹进“安心旅社，杨德荣与张小兰在辗转……” “阿荣，如果能回到大陆，我决定给你生个儿子。” “我喜欢女儿！来紧紧的抱着我，小兰。” 杨德荣疲惫的想睡觉，他不得不让张小兰用拥抱来刺激自己的神经，千万不能入睡！ 历史的经验告诉杨德荣，他们已经被台湾特工盯梢，这是铁定的事，也许这是杨德荣和张小兰在一起的最后时刻，所以他特别珍惜。 “怎么逃生呢？” 接下来，就是杨德荣和妻子张小兰如何逃生的问题！ “什么也不用想了，这一回，自己一定要和妻子一起携手逃过劫难，既是遭遇不测，既是死，也无怨无悔！” 杨德荣在内心一遍又一遍自己告戒自己。 杨德荣的敏感得到了证实。 以外真的发生了！ 虽然张小兰并不知道杨德荣的内心在想什么，虽然张小兰感觉杨德荣的行为、行动有点不可思议，危机就在眼前，他还…… 虽然张小兰并不知道杨德荣的预感有多么准确，但她同样有一种不祥意念在自己的心头萦绕。 “开门！开门！” 当台湾的特工从佛光山大雄保殿一直尾追杨德荣和张小兰入住的旅店。 当深夜急促的敲门声，一声紧一声时，张小兰虽然紧张，但她下意识的把杨德荣从床上拉起来，并随声问，“干什么的？” “查户口的！”外边的人回答。 “阿荣，你站在窗前看一下，看外边有没有人？” 张小兰在问话的同时，已经将后窗彻底推开，就在杨德荣伸头往窗外看的一瞬间，她不知哪来的力气也容不得杨德荣有任何反抗。掂起杨德荣的两条腿，一个倒栽葱把杨德荣从后窗推下去,但在慌忙中产生了疏忽.敞开的后窗台湾特工能不怀疑吗？ 张小兰佯装在熟睡，两眼惺忪，双手不停的揉搓眼睛。 “安心旅社”的灯亮了！ 看看敞开的后窗，看着张小兰腥红的双眼，特工们产生了诸多怀疑，他们推开张小兰，朝着窗外就是一阵疯狂的扫射。此时，张小兰暗自责备自己经验不足! “时下特工可能已经对自己有所怀疑，如果被台湾的特工抓去，即是不死也得脱层皮，所以张小兰不顾一切的又扑到后窗上。” 站在后窗前，张小兰破口大骂：“你个狗娘娘养的，还想占老娘的便宜，不要叫老娘再看到你，要是叫老娘再看到你，就扒了你的皮，扔到大海里喂鱼虾。” 站在黑暗的大街上，听着张小兰站在窗口，向自己发出的不能再回旅店、赶快返回大陆的暗语，杨德荣焦急万分！ 此时，杨德荣明白，既是自己返回旅店，也救不了张小兰。如果自己被俘，再遇到在南京工作时的“同事”，就彻底将自己的身份暴露。不但不能救小兰，很可能会连累小兰！国家的损失，尤其台海双方的政治攻势，会使大陆在政治上遭遇台湾地区领导人强烈的诋毁。 “长官，这个女人死啦！”正在杨德荣犹豫的瞬间，他听到，从自己入住的旅店传出枪声的同时，又传出一个让他万箭穿心的声音。 杨德荣双手攥得咯嘣！咯嘣！他恨不得立刻冲进旅店，救出妻子。 杨德荣在大街上，扶着墙壁，走了几个来回，最终没有固执己见冲向旅社。 黑暗中，杨德荣一步三回头。他多希望妻子就在自己的身后，紧紧的跟着。 杨德荣知道，自己目前的处境非常危险。所以他不敢怠慢，根据在大陆特训时所掌握的台湾的地理知识，及从外围和秘密通道了解到的台湾海防部署情况，他连夜摸到海边一处乱坟岗。 “可找到你了，跟我走！” 杨德荣本想在乱坟岗下海泅渡，不想遇到了一位长发老者，老人只说三个字“跟我走！” 老虎钳一样的大手就紧紧的攥着杨德荣，杨德荣激凛凛大了寒战，想挣脱已经是不可能。 拉着杨德荣，老者示意猫腰。而且边走边从腰间取出一个大剪子，在一处海防铁丝网前，慢慢的爬下，并轻轻的剪断了海防铁丝网，同时示意杨德荣将剪断的铁丝崴向一边，爬过铁丝网，他们来到一块巨大的礁石旁，此时，老人才常出一口气，松开杨德荣的手，用手指了指大海，又指了指“对岸”，扭头就走。 “谢……” 杨德荣想说声谢谢，但还没有容他开口，老着的大手已经把他的嘴紧紧的捂上。 黑暗中，杨德荣抓住老者的手，他从自己左手无名指上取下一枚金戒指，交给披头散发的“老人”。这枚金戒指是组织上配发的，是一对鸳鸯戒指，杨德荣和张小兰每人一枚，戒指的里边刻有京都“贾记”老字号金店的标记和同是一个编号的鸳鸯数码369。 369是中国人的吉利数字，意为顺顺利利！但这个吉利的数字并没有给杨德荣带来顺利，反而带来了更大的麻烦和灾难。 海边，老人接过杨德荣递过来的金戒指，既没有推辞，也没有询问，他从腰间取下两个葫芦递到杨德荣的手上。 黑暗中，杨德荣与老人在握手告别。杨德荣和老者重重的一握，寄托了多少情和多少意，深含在其中。 从老人熟练的带着杨德荣，绕过一道道海防铁丝网，杨德荣由此判断可知，在这里，老人不知为多少渴望回家的大陆老兵指路引航。 在茫茫黑夜，在天水一色的大海上，看着对岸点点航标灯，杨德荣靠自己的知觉，抱着两个大葫芦奋力朝大陆的方向游去。 杨德荣再次横渡台湾海峡，由于是夜晚；由于没有过往船只可以掩护借力；由于没有大陆鱼民在海上作业。杨德荣无望的抬头仰望天空，月明星稀，凡星点点，是那么遥远。此时他多希望月宫里的吴刚和嫦娥，在桂花树下，甩下常常的水袖，助自己一臂之力…… 黑夜茫茫，黑夜茫茫！精疲力竭的杨德荣依靠自己的力量能游到海峡对案吗？ 除非有奇迹发生！ 奇迹会再次降临到杨德荣的头上吗？ 难道上帝不会打盹走神？ 难道杨德荣就那么幸运？ 等待杨德荣的又是什么？ 是生？ 是死？ 虽然只有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