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萍水情无价
萍水相逢，是否又孕育了一场恶梦？ 萍水相逢，恶梦醒来是否又见彩虹？ 遭遇假巡警，虽然米华知道他们的目的就是攫取钱财。但米华身无分文，由金银首饰得到的当金，全部用来购置穿戴。 得不到钱，假巡警会放过米华吗？ 如果两个假巡警把米华交给真巡警，或者把米华强行送到碧沙岗，等待米华的是什么？米华不敢往下想。 “你真的愿挨不愿罚？” 看看鱼行街街市上，已经有人踏着晨钟来回走动，假巡警开始焦躁起来。 啪！啪！ 假巡警焦灼不安的表情，米华看着眼里，但她却不敢与之再继续论理，因为鱼巷内的门店相继开门营业。虽然鱼行街，仍然晨雾迷茫人流稀疏，然而一旦遇上了真巡警，一旦米华的言行露出破绽，后果就更加糟糕。 “长官，我真的没有钱，我的钱，包括项链耳环都送给了碧沙岗的看管，你应该很清楚，要不然我怎么能逃出来？仅有的一点生活费用，在逃狱的路上又遭遇强盗讹诈，仅剩一对玉镯，请你们保存，不要嫌弃，免得我自己给自己惹祸，多谢了！” 被人讹诈，还要感谢讹人者！还要佯装高兴，从学校到军营的米华，从来不知道社会生活的复杂性，如果不是特训时所接受的指导，米华真的无法承受如此不平衡的现实。 米华五指并拢，紧缩手腕，才把玉镯取下。 取下玉镯，米华身上再没有值钱的东西，真的一无所有。 米华有证件，香港护照，为什么不把自己的证件交给假巡警呢？由此不就证明自己的身份，免得被人讹诈。 米华敢与假巡警述说自己是哪里人吗？即是米华的证件是真的，假巡警也不会放过她。 米华又岂敢把证件交给假巡警审查？ 此时米华拿出证件，她的身份的确被证明了，但她的证件是香港客商，是贵妇人，是富家太太，竟然睡在别人的屋檐下，证件与现实身份的不协调，假巡警不是弱智，他们会更加肆无忌惮的讹诈她，而米华的身份就彻底昭然若揭。 如果真巡警上班，米华岂不是不打自招！自找麻烦！ 如果再被中情局的眼线盯梢，到那时，即是米华想用钱财贿赂，自己也无逃生的可能。 这些道理，米华不是不明白。 假巡警的警棒在米华眼前来回晃。 “没有证件是吧，你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是逃跑出来的，量你也没有证件。 一对玉镯，管屁用，谁稀罕！ 不交罚款是吧！ 走！跟我们去警察局，通知你的家人，罚款十五万，交了罚款，随你的便，不交罚款，你自己知道后果，橡胶园里的日子不好过吧！交了罚款，帮你回那边！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干我们这行都讲信用！我们是一条龙服务，决不食言。要不然到了警察局，不但要罚款，还要把你送回碧沙岗，个种利害你自己掂量着办吧！” 看米华磨磨蹭蹭，只有玉镯，假巡警彻底摊牌，他们幸灾乐祸的把罚款又涨到了十五万，同时诡秘的一边说要把米华送到警察局，一边又用手朝大陆的方向指了指。 各有各的生财之道，此时米华眼前的假巡警，说他们是假巡警，是抬举他们，确切的说他们就是鱼巷的恶霸，多少影视剧中都有他们的身影，除了欺行霸市收取所谓的保护费，其次就是讹诈、敲诈他人。鱼行街没有人不认识他们，没有人不怕他们。但在那个特殊历史时期的动乱年代，抛开他们为了私利不择手段，他们的确帮助过很多大陆渔民回到了大陆，回到了亲人身边，虽然渔民身上不再有分文，但却能平安的回家！ 漂泊在外的人，家就是他们奔波努力的原动力！是他们生存的希望所在，是他们根之所在，只要能回家，倾其所有再所不辞。 正是抓住大陆渔民对家的眷恋，在国军刚刚撤退到台湾时，黑白两道都把大陆渔民和经商者当成了“钱串”，任意宰割。 执呦！ 米华所靠的鱼行门店的踏板门打开了，店内靠墙站着一位中年女性。 “长官且慢，对不起，她是我家雇的帮工，脑子不清楚，老混沌，总是前言不搭后语，甭听她说胡话，她总是说这忘哪，早上跟阿翔出去进货，兴许是起得太早，是劳累所致！可能是晕倒了！不过前两天医生说她患上了猩红热，她的东西你可不敢要，那可是要传染的，请您高台贵手。” “啊！你咋不早说呢？”两个假巡警，迅速离开米华，站在一边，不敢再靠近米华。 “叔叔，她那鬼玉镯是假的，是从地摊上讹人家的，你甭要，不值钱。这是我家最大的鲜鲑鱼和深海海参，您一看就知道它的价值是多少。” “这孩子！”其中大个子假巡警嘴上推辞，却伸出了手。 “你甭用假玉镯哄骗长官，拿过来吧，我把它扔到大海去，看你还臭美不！” 小男孩不由分说将米华正欲交给假巡警的玉镯从她手中夺过来，递给了依墙而站的中年女性。 “你……”米华不知所措的看着小男孩。 “你就不要你了！我阿妈说，你要是累了，今天就不用工作了，先休息一下；要是生病，赶快去看医生，就你那病，谁还敢雇用？今天你没有去拉货，耽误了鱼店的生意，扣你一万薪水，你被开除了，余下的工钱，低你昨天看病所借的钱，我们两清了。” 小男孩双手背后一本正经，一幅老板派头看着米华说。米华却懵懂的看着小男孩，不知该说什么！但她还是有所领悟，双手互相对着抓挠，一眨眼，米华两只胳膊上，皮肤下渗着一道一道绯红的血印，她迅速把头发甩到额头，遮盖着两只眼睛，一幅病怏怏的样子，并痴痴的畏畏缩缩的看着两个假巡警。 “滚！滚！”小男孩一边踢米华，一边赶她。 “孩子，不许这样，好歹我们是亲戚。好歹她在这里还能帮你爸爸拉车，不得无礼！” 小男孩和中年女性他们如何知道米华被人讹诈？为什么要出手相助米华？ “孩子们，看她可怜兮兮的，我们帮她一把吧！不然这两个混混是不会放过她的。” 隔着自家门店的门缝，看着假巡警大有不诈干刚刚睡在自家门前的女人的钱财誓不罢休。 听着这两个假巡警在光天化日下，居然公开敲诈。 看着门外的女人，目光中发出无助无奈的眼神，鱼店的店门突然打开，一个中年妇女扶着墙壁身体微微弯曲，她摆手示意自己跟前的小男孩，小男孩心领会神，迅速从海鲜池子抄出来四条鲑鱼，从货架上取出两只深海稀有硕大海参，分装成两个袋子递给了凶巴巴的巡警，而后一板正经的责怪米华耽误了鱼店的生意，并佯装炒米华的鱿鱼。 “早干嘛去了？不行，要罚款！” “你行了吧，四条鲑鱼咱转手就是三万多。这是稀有海参，个大，rou质鲜嫩，一只就值十万，别再蛇吞象，耽搁时间太久，碰上‘条子’，我们还能^……” 小个子拉了一下大个子，大个子有所意识，他们不再强势，但两个假巡警一唱一和仍在威逼。 “阿妹，你家阿翔呢？”小个子假巡警好像与阿妹很熟似的问阿妹。 “阿翔，她本来是和阿翔一起去海边进货，不知为什么阿翔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她却睡在这里！你有事吗？”被假巡警称作阿妹的中年女性望着两个混混问。 “你也不看看，看她也不是什么好鸟，你不要养鸟为患，把自己赔进去吆！到时候可没人救你！巡警只管社会治安，不管家事，”两个假巡警假慈悲的说。 假巡警看着阿妹弯曲的身体，再看看眼前的米华，虽然她衣冠不整，虽然她神智瞬间痴呆，虽然刘海遮挡着她一双明亮的眼睛，但透过秀发，仍能看到米华双眸中透着女性的妩媚。 “你看看这是什么？她要是神智清醒，你就彻底遭殃！你儿子都比你聪明，开了就对了，省得给你添不自在。” 假巡警用警棍指着米华的脖颈蔑视她，同时好似关心的提醒阿妹! “长官，谢谢你的好意，不过她是我表妹，有点迟钝，我知道该怎么处理，给两位添麻烦了，小店没有什么贵重东西，最好的就是鲑鱼，有需要常来。深海海参是阿翔当年打鱼时自己抓的，那可是我们的镇店之宝啊！”明知他们是鬼，阿妹不得不敬畏他们。 “阿翔家的，是你表妹，看你的面子，下不为例！看看，你们都干的啥事！ 有病！把人都累成这样，是你表妹也不行，如果再出现这样的情况，我们就诉告鱼行商会，到时候，商会罚你们我们可管不了，到时候不要怪我们没有警告过。”两个假巡警一手提着鲑鱼，一手抡着警棍，得了便宜还卖乖，而后悻悻而去。 “我的娘！总算把他们给打发了！你一个女人，为啥在外边过夜，多不安全，这两个混混，整个鱼行街，谁都惹不起，他们要是想讹诈你，你甭想逃过他们的魔爪。给！这一定是你的心爱之物，好好保存吧！以后可要小心。看见这些人要及早躲开。” 望着两个假巡警悻悻而去，阿妹深深的舒了一口气，同时将玉镯交给小男孩递给了米华。 睡梦中的米华，她为什么大声吼叫“不要”？ 两个字，不仅给自己带来了危险，还使素不相识的鱼店主人为此搭上了四条鲑鱼和两只深海珍贵的海参。 米华梦魇中所说的“不要！”它究竟蕴含着怎样的寓意？ 是“不要“杨德荣跳海？ 还是“不要“茶客对她施暴？ 还是从茶室跳窗惊魂未定，不要再次被抓回。 醒来的米华根本不知道自己刚刚吼叫是为了什么！ “阿妈！她刚刚吼叫，似鬼哭狼嚎，好可怕吆!况且我们又不认识她，谁知道她到底是干什么的？你为什么要帮她？要是我们的好心变成了‘东郭先生’，谁回来帮助我们？” 看着米华衣领不整，而且一袭男装，曾经的浓妆色彩还没从她脸上完全退却，脖颈下还有粉黛留存。 看着假巡警得意的提着两条鲑鱼哼着小曲而去，小男孩没有再胆怯，而是瞪大眼睛看着米华，同时不懈的问母亲。 “孩子，她一定是遇到什么难处，不然，一个女人不会在我们家门前露宿的，人在难处，能帮就帮她一下，俗话说，山不转水转，好人一生平安！人的一生很漫长，不定谁会遇到什么难处，mama身体不好，不定什么时候mama就会离你们而去，今天mama如此，是替你们积德的，希望mama所积的德性，让妈祖能够感悟，保佑你们两兄妹一生平安。”阿妹看着自家店内供奉的妈祖，拍着小男孩说。 本来，在米华还没有醒来之前，一男一女两个小孩子，已经胆怯又奇怪的隔着门缝看了米华许久。使米华一声奇怪的吼叫，将两个孩子恐吓，他们紧紧的抱着母亲，依偎在母亲身边。 是mama的善良，为孩子们撑起了一片蓝天，给了孩子们勇气和胆量，所以小男孩才配合母亲支走假巡警。 但看着远去的假巡警，两个孩子不约而同的露出了疑惑的目光。 “阿妈！为了不惊动她，你不让我们按时开门营业，为此我们已经耽误了营业时间，爸爸回来一定又会责备我们的，同时我们还帮助她保住了玉镯，躲过了混混们的讹诈，让她赶快走吧，我好害怕！”小女孩摇晃着母亲的胳臂说。 “孩子，她肯定是太累了，让她再坐一会儿。” “唔该!" 听着母子三人的对话，看着远去的假巡警，米华低头看看自己胸前覆盖的，一条台湾客家人的蓝色条状布巾，抬头望着眼前这位善良的女性，米华百感交集，于是她颤颤巍巍的扶着门框站起来。 “阿妈！阿妈！” 就在米华站起的同时，阿妹四肢微微发颤，两位少年赶紧搀扶着母亲。 面对摇摇晃晃的阿妹，米华未曾鞠躬泪先流，多少声唔该，都无以表达米华此时的感激之情。 “谁要你的唔该晒！为了你，我们家搭上了四条鲑鱼，海参是爸爸用命换来的，你赔！你赔！” 鱼行小女孩看着mama和小男孩，面带疑云向米华索要赔偿。 “阿霞不得无礼！” “阿妈，我们凭什么无缘无故帮助一个陌生人？” “童言无忌，阿妹为什么要帮助自己？”米华在内心不止一遍的问自己。 鱼行阿妹替米华挡驾混混，是真心，还是假意？ 如果说阿妹撒谎，以米华是自己表妹，用亲情挡驾混混，米华还能接受。但她不图任何回报用自家的贵重物品去贿赂混混，为米华开脱，米华真的迷茫了！ 萍水相助，阿妹是真情还是另有企图？ 米华还敢在此逗留吗？ 阿妹的善良，是否又在挖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