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遗嘱释情惑（2）
阿海从美国回来的时候，曾问过米华，阿妈有没有留下遗嘱，米华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用悲痛做出了沉默。由于阿妹是车祸身亡，阿海以为是突发事件，非正常死亡，没有留下遗嘱是正常现象，所以他没有再向米华追问。今天，当阿海看过阿妈留下的遗嘱，虽然内心好多疑惑因遗嘱而释怀，但阿海就是不明白，米华当初为什么要向他们兄妹隐瞒遗嘱的事情！ “阿海，对于你阿妈的遗嘱，直到今天才让你看到，真的很抱歉！不过，不是阿姨刻意要隐瞒什么，而是阿姨害怕你们内心无法承受阿妈离去的现实，有哪家的孩子不希望自己的父母长命百岁！我之所以要隐瞒遗嘱，就是期望你们，如果没有看到阿妈的遗嘱，就会在内心形成定式，阿妈没有走，她只是去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 “你真是这样想的吗？”阿海的两只眼睛好像透视镜一样看着米华问。 “不过，要说没有其他顾虑，也不真实，我的顾虑，不是害怕你阿妈在背后说我什么，而是，而是……” 米华之所以没有把阿妹的遗嘱，在阿海从美国回到台湾的时候及时给他，真实的原因，当然还是源于她的身份，她害怕阿妹从中看出什么，从而给自己，给这个家带来不测。如果米花怀疑遗嘱，她完全有机会偷看遗嘱，但她没有，她宁可藏匿遗嘱，也不肯偷看，这是米华做人准则的必然，她要尊重亡者。 是时间，还是人生的阅历，总之，对死米华已经无所谓了。不过，让她担心和牵挂的主要原因是思荣，因为属于思荣的生活才刚刚开始。让一个涉世不深的孩子，因政治而受诛连，恐怕是米华最不想看到的事情，也许这才是米华藏匿遗嘱的重要原因。 “‘而是’是什么，难道还有什么秘密不成？”看着米华迟疑着没有将“而是”说下去，阿海再次向米华发出了疑问。 “如果还有其他秘密，我就不会将遗嘱交给你们！在台湾，你阿妈是我唯一的亲人，如果不是你阿妈的坚持，你阿爸是不会收留我的，我知道你阿爸同样是好人。但当时生活的现实是，你阿爸承担了太多的压力，你们家的小鱼行，供养一家四口人的生计都很困难。虽然你们小，但你们一定记得当时鱼行的真实情况，我说的是事实吧!阿妈行动不便，不论你阿爸做出什么选择，我都能理解。 阿海，我知道你非常想知道‘而是’……的指向是什么。其实我想说的而是就是，如果你阿爸健在，如果鸿翔的业务红红火火，我就不会隐瞒遗嘱。对于这个答案，也许你不相信，因为我知道，我说的那些如果，如果如果存在，你阿妈就不会选择离去。人们常说，生活就像一团麻，它有很多无法解开的死疙瘩。有时候，解开死疙瘩会让人明白许多事情和道理，但有时候死疙瘩内蕴藏的东西，一旦被曝光，不是我们自己能够掌控和把握得了的。 阿海，我知道你很细心，我知道你一直在追寻着某些东西。对此，阿姨知道你的出发点一定是好的。但阿姨走过的岁月，经历过的东西，有很多是经验也教训，经验是可以借鉴的，但教训是不能重复的，我希望你能明白我的意思！” 米华的解释阿海会相信吗？他能明白其内涵吗？ 作为阿海，当他从美国刚回台湾时，虽然很感谢米华给予他们兄妹那么多照顾，并用女人的肩膀支持他们兄妹完成了学业。即是男人，如果不是自己的亲人，要支付昂贵的留学费用都很难做得到，更何况米华是女人，而且与阿海兄妹没有任何血缘，所以阿海暗下决心，将来一定要报答米华。但面对父母双双离去，让他不疑惑，让他释然家庭的变故，是根本不可能的。虽然当时由于丘八从中说辞，家中变故的原因是，阿翔劫走鸿翔的全部流动资金下落不明，使鸿翔濒临倒闭，使阿妹无法承受生活的重压而自寻短见，使米华用女人瘦弱的肩膀扛起了鸿翔的重担并拯救了鸿翔，所有这些说辞，只是让阿海暂时放下内心的疑虑和纠结，但他始终没有放下对父母离去的原因进行调查追踪。 “阿妈，如果说，由于你自己不能自理，让你厌倦了现实生活；如果说，由于阿爸的离去，让你失去了生活的支持，而且为了减轻阿姨的负担，让她无牵无挂的管理工场而助我们兄妹完成学业，你选择离去，如此我能够理解你的良苦用心。但我始终不明白，阿爸当初为什么要无缘无故劫走工厂的全部流动资金而销声匿迹，他去了哪里，那些流动资金又被谁使用？他是被骗？还是无奈？他是生？还是死？是生，为什么音信全无，是死，为什么死不见尸？ 阿妈，你说阿爸喜欢阿姨，那他为什么要置工场与死地，把阿姨推上了绝路？我始终不明白而且无法解释其中的原因。 阿爸，阿妈已经默认了你与阿姨的个人生活，而且有思荣，您的女儿在，你为什么要狠心置工厂与死地呢？” 阿海无数次的问自己，始终找不到答案，为此，阿海曾多次与丘八一起泡酒吧，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希望丘八在醉酒状态下能够讲出自家家庭变故的真实原因。 “阿海，你说，你阿爸的运气为什么那么好，当年无论我多努力，始终得不到你阿妈的芳心，阿妹死心塌地要与阿翔，你阿爸永结同心。” “丘八伯伯，阿霞说你喜欢过我妈，我不信，原来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阿海，你说，我那那比不上你阿爸！ 从外部形象看，我五官端正，身材高大，而你阿爸，他的身高属于袖珍版的。 阿海，你有学问，你在美国待过，听人说，美国的生活很随意，你说，你阿妈到底是咋想的？她为什么不喜欢我？为什么不给我机会？这么多年了，我始终想不明白。” “你想不明白，我就是更想不明白，个人情感，就像我们自己穿的鞋子，鞋子合脚不合脚别人是无法知道的，而且阿妈已经去世，我们谁都无法知道她当时是咋想都，除非百年之后你到天国，当面去向她澄清。” 也许丘八永远想不明白，的确，从外部形象看，阿翔永远无法与丘八比，他们不是一个等级的，就像摔跤运动员一样，阿翔是轻量级的，丘八是重量级的，不一样的等级，没有可比性。但内涵的东西，女人内心渴望的东西，丘八永远不知道。 人们常说，大多数小男人最大的特点是会体贴女人，当然也有个例。的确，生活中，阿翔不仅诚实肯干，而且总是在一些细节问题上让女人感动。青春年少时，虽然阿翔并不知道阿妹生理期的规律，但他总能从阿妹的言行中观察得到，为此，每每此时，当与阿妹一起劳动时，阿翔总是有意无意，去帮助阿妹；每当遇到风雨，特别是没有雨具都情况下，阿翔会毫不迟疑脱下自己都衣服为阿妹遮风挡雨。也许正是阿翔的不经意，使阿妹感到幸福和满足，男人就应该是这样的。 结婚后，当阿翔与阿妹实实在在地生活在一起的时候，他始终中恪守三个字“忍、让、躲”。 按照阿翔自己的说法是，女人背井离乡为男人做婆姨，为男人生儿育女，为男人料理家务，侍奉家人。作为男人，无论女人如何发横，只要她恪守妇道，只要她心底善良，只要她勤俭持家，只要她善待家人，不论她性格如何彪悍，男人都要“忍”，忍的最终目的不是害怕女人，而是避免事态扩大，而伤害夫妻感情。实在无法忍受的时候，一定不要与女人计较，要让着女人，好的女人不是打出来的而是哄出来的。当“让”也失去效应的时候，必须“躲”。躲不是逃避，而是给女人一个平静的空间，让她回味发飙的利害关系，从而修正自己。男人躲起来，躲到一个没人的地方，抽上一支烟，让郁闷随着烟气飞散，再回到原点，家依然存在。家不仅是男人的港湾，更是孩子的港湾。男人为了生计可以不要家，但孩子在成长的过程中必须有家陪伴。 虽然阿翔的身高是浓缩的，但他的内心却是如此的宽阔。然而，当性格刚毅的丘八理解“体贴”两个字的真实含义的时候后，阿海已经呱呱坠地。作为朋友，丘八对自己曾经爱过的女人阿妹，曾经的情敌阿翔没有妒忌，有的只是为阿妹与阿翔心心相印而祝福。如此，不是丘八懦弱，不是他不知道为幸福去努力，而是因为孤儿院那个特殊的地方，哺育了丘八与阿霞、阿翔，他们之间的真挚情感，比一母同袍更亲密。孤儿的特殊身份，使他们彼此知道失去真情容易，得到真情很难，能够在孤儿院这个特殊的地方相遇是缘分，是上帝的刻意安排，由此让丘八把对阿妹的爱深深埋藏在心底。对于阿翔，当阿海呱呱坠地的时候，丘八以干爸的身份让他们之间的感情进一步加深。 “喝！喝！” “喝，一醉方休！” 丘八迷迷糊糊地举起酒杯，阿海并没有拒绝，而是随声附和。 “看见你阿姨的一瞬，我心想，你阿姨，她应该是我的吧，而且看见她的第一眼我就喜欢上了她。知道吧，当年我在肃清队，要想整治你阿爸和阿姨，那是易如反掌的事。” “这事我知道，就是因为你，我差点被阿姨掐死。” “别打岔，你阿姨的真实身份……” “喝！干杯。”阿海举起酒杯打断了丘八要说的话。 “说到哪？ 奥！对你阿姨的身份，我不但没有举报，而且事事罩着。而且为了能得到你阿姨，我放弃了小弟身份，露宿接头卖烧烤，自食其力重新做人，到头来还是输给你阿爸。 你阿爸离去后，接到你阿妈托人捎的书信，我想都不带想，义无反顾的从台北回来，每日每夜的与她一起经营工厂，不是我摆谱，即使你阿姨再有能耐，当年，如果不是我以小弟的身份罩着，鸿翔要起死回生，比登天还难！我的付出，我的良苦用心，你阿姨为什么看不到呢！ “就是，你说是为什么？”阿海有意诱启丘八。 “阿海，你说说，你阿姨为什么宁可守着你阿爸，一个无望的人，也不肯接纳我？阿海，为什么？为什么没有女人喜欢我，而我喜欢的女人又得不到？” “丘八伯伯，按情理说，阿姨拒你的感情于千里之外，你应该恨她，可你为什么还要帮助她？” “阿海，过去我把女人看的太简单，总以为，女人就是为男人生孩子的工具。与你阿姨在一起工作，相处多了，我才真正看清了自己，我呀！真的配不上她，不能怨谁，是自己无能！” “啊！你终于认清自己了？有进步！”阿海想对待小孩一样拍着丘八的肩膀。 “小时候咱顽皮不知道读书，长大了，把读的一点点书全部还给了牧师。别看我现在与你阿姨一起端坐在谈判桌上，人模人样，都是你阿姨逼我学习的，每次谈判之前，你阿姨会给我布置好多东西，我像小学生一样，临时抱佛脚。如果没有她，我连自己的名字恐怕都会忘记怎么写的。 年轻的时候，是自己固执，不听你阿爸的规劝，执意给人做小弟，当我想走正道的时候，一切都晚了，因为声名已经狼藉。由此我后悔，我自责，但一切的一切都完了。 认识你阿姨后，特别是协助她管理鸿翔以来，我才真正看清了自己，更敬佩你阿姨，与你阿姨无缘，我不后悔，每天能够与她一起工作，我已经很满足了，能够和自己喜欢的女人在一起，也是享受…… 阿海，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为什么？我怎么会知道？”阿海故意装傻 “你阿姨，她不是女人！” “啊！丘八伯伯，知道自己你在说什么吗？我不许你侮辱她。 对不起！” 阿海的厉声使酒吧的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向他看来，他只好表示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