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愚者的海港
“……！？” 皮肤黝黑的小女孩虽然立刻用两只小手捂住嘴巴，没有发出惊叫，但却一不小心靠上了身旁的木箱，弄出了响亮的动静，立刻便引起周围水手们的注意。 原本，暗自跟踪将自己同伴掳走的人贩子，一路小心翼翼追踪到这里，眼看就有机会潜入船舱进行救援。如今却不幸因为身后来历不明的小女仆，一切努力都化作了泡影。 这让小女孩不禁向身后突然现身，吓自己一跳的女仆投去了怨恨的目光。 她没有理会女仆的提问，而是急忙转身，拔腿就想要逃跑……可刚踏出一步，她就发现，自己的周围已经被水手打扮的男人们围了个严严实实。 “黑皮肤，短发。你是格瑞塔对不对？迪特利夏告诉我的。” 但是让小女孩出乎意料的是，突然现身的小女仆，面对被凶神恶煞的男人们团团包围的绝境，却一点都没有大难临头的紧张感，她无视周围众人的存在，只是一脸淡然地继续向小女孩确认起她的名字。 由于事发突然，围过来的这些水手们有一半都只是赤手空拳，并没有全部都携带武器。但是当他们看到木箱阴影处，暗藏的两个小女孩时，都露出了轻松且又不怀好意的笑容。 “哈哈，我还以为是什么呢！原来还有漏网之鱼！” “哟嚯~~那黑不溜秋的脏丫头先抛开不提，这女仆丫头可真是极品啊…… “你看看喂！那水灵灵的脸蛋……搞不好是贵族出生的小姑娘，真受不了，好想要舔上一口啊！” “嗯！她一定能卖个好价钱！不过在卖掉之前，不如先拖进船舱让我们尝尝味道！” “说什么蠢话，被你这混账尝过味道，还有命卖出去？” “没错，哈哈哈哈——！！” 如果要说没有紧张感这一点，水手们也同样是如此。他们甚至还有闲情逸致，来对小女仆的可爱相貌进行一番评头论足。 ——听好了，当你遇到被多人包围的状况，先发制人是重点！以最快的速度打开突破口，确保自己充裕的行动空间。 来自师父的教诲，在小女仆的脑海中回响，让‘她’毫无征兆地行动了起来。 只见，女仆飞快地助跑了两步腾空而起，大幅度地劈开两腿，完全不顾裙底会因此走光，一记利落的剪刀踢同时命中两名水手的面部。 唾液和鲜血，还有折断的牙齿一同喷出口腔，两人的身体就像陀螺一样旋转了几周之后倒落地面，浑身抽搐了几下不再动弹。原本严严实实的包围网，立刻就被硬生生扯开了一个缺口。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旁边的其他男人不由怔了一怔，直到两秒后，才终于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臭丫头，你竟敢……！” “一起上！给她点颜色瞧瞧！” 水手们一边叫嚣着，一边挥舞着拳脚，分别从两个方向朝着小女仆接连袭来。但是他们气势汹汹的攻势，却被简单化解。 女仆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她’抬起手肘，准确无误地接下了一拳，再以恰到好处的幅度和力度，朝着对手的面门出拳还以颜色。接着，‘她’又借助收拳时的姿势，行云流水地接下了另一边的攻击，两手交替，再一次击打向面门。 任凭水手们的攻击来自于何种角度，女仆总有办法轻易的化解。不仅如此，‘她’的防御手段十分高明而狠毒，总是以身体最为尖锐的部分，正面抗击对方的关节软肋，在阻挡攻击的同时，就已经对对手造成了十足伤害。 而在此之后的反击更是刁钻而犀利，拳击、掌劈、撩腿全部都直指对方的面门、下颚、头颈之类的要害，出招的力度恰如其分，总能正好以一击的力度，将敌人打得失去意识。 在这些水手当中，也不乏几颇有战斗经验的老手战士。但就算是他们，对眼前这小女仆所使用的招式，也都前所未闻毫无办法。 ‘她’的动作静而刚烈，没有丝毫的冗余，浑身上下找不到死角，从任何体势都能活用身体的所有部位进行反击。 于是，就像是狂风一般席卷了一番之后，在场还能动弹的，就只剩下了女仆和皮肤黝黑的小女孩两人。 “先回答我的问题，你是格瑞塔对吧？” 轻而易举地将数十来个水手放倒的小女仆，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转身继续自己刚才的提问。 “是，是的！我就是格瑞塔……你好厉害啊小meimei——！竟然能打赢这么多大人！你到底是什么人？” “……是这些人太弱了吧。” 只不过，来自于名为格瑞塔的小女孩的夸赞，却没能让女仆因此而沾沾自喜。毕竟‘她’每天，都在和绝对无法战胜的对手不断交战着……不过这些眼下怎么都好，对于女孩的提问，女仆摆出了一副昂首挺胸的架势，接着说道—— “总之！我是约翰！特意赶来拯救你们的男人！好好感激我吧！” “诶……？约翰……男人？你，你是男孩子？” “当然——！” 约翰毫不犹豫地如此断言，这让小女孩格瑞塔，从各种意义上都目瞪口呆…… ------------ 深街小巷中，几个男人就像是雕塑一般，保持一副奇异的姿势一动不动。 小心翼翼地从男人身旁绕开，爱丽丝一边摇头一边‘哈啊……’地叹了口气。 不得不说，真的是便利实用的好技能，熟练掌握之后，可以轻松地剥夺对手的行动能力，使爱丽丝不必对这些小喽啰也痛下杀手。 前世的‘少年’，虽然在打擂台时，也会针对人体xue道进行打击，从而让对手的肌rou麻痹，露出破绽。但是，要完全封锁对方的动作，他却是做不到的。 所以，像眼前这种武侠小说里一般的神技，大概也是得益于斗气的某种特殊效果吧。具体原理方面，爱丽丝并不晓得，毕竟她不是自己的meimei艾丽泽，没有对此刨根问底的头脑。 况且，眼下关于战斗技能的原理并不重要，重要的是—— 自从踏入贫民街的小巷之后，才过了一个小时都不到，爱丽丝就已经忘记自己是第几次遭人袭击了。让她不得不怀疑，这座城镇的治安到底是怎么了？ 一开始，她踏入贫民街，只是满心希望能寻到黑暗料理界的踪迹。因为在前世，一般烧烤类的食铺，都会巧妙躲避城管，游走于深街小巷中。 基本配置，是由一个新疆小哥，推着一辆架起烧烤架的手推车，见缝插针地设立在迎风街边巷口。 但爱丽丝却怎么都没有料到，贫民街的里外，竟会有着如此的天壤之别的差异。 烤鱿鱼的踪迹已经无关紧要了，因为爱丽丝在这里目睹了许许多多，光是看上一眼就让她胃口全失的光景。 而这些光景，也同时向她展现了一个肮脏的事实：这座港镇，表面上只是一座渔港，背地里其实是一座人类奴隶买卖猖獗的贸易中心口岸。 没有说错，是——“人类”奴隶的出口。 听似不可思议，要知道在泰伦斯帝国，因为女神教的存在，人类奴隶本身就是违反帝国法律的。 但尽管如此，只要偷运上去往外国的船只，漂洋过海，那么一切也就万事大吉了。 至于关键的奴隶来源于哪里？大概总结起来，有两个途径。 奴隶来源途径其一：司空见惯的，掳获。 人贩子们的常套手法，其实和前世地球上的同行没多大的区别。 对自己体力有信心的，可以麻袋一套拔腿就跑。又或者是装作亲切，买上一些甜食，将孩子诱拐。 掳获的目标，无非就是贫民街出身，孤苦伶仃的孤儿。这些孩子无亲无故，常常以乞讨和偷盗维生，不仅数量众多，还会扎堆在一起相依为命。 所以，只要找到其中一处藏身的地点，便能从中一口气抓到一整窝的孤儿。 虽然无论是强抢还是诱捕，贫民小孩的捕获难度都不高。但作为商品，品质却并不理想，大多都品相低劣，营养不良，甚至还有身患疾病的，总之卖不出几个铜币。 但是，偶尔也会有上等的货色，给人贩子一攫千金的机会。就比如说——爱丽丝，细皮嫩rou，相貌出众，气质高雅，不小心迷路逛入贫民街的贵族女孩，如果能抓到她，想必能卖出好几枚金币的天价。 也正因为如此，爱丽丝才没走上几步，就被自动送上门来的冰糖葫芦给强行填饱了肚子。之后更是附送了一大堆的餐后消化的对象，也顺便让她刷了一波技能的熟练度。 再来说说，奴隶来源途径其二：丧心病狂的……收购。 在这个世界，既然普遍存在着奴隶制，那么就肯定会有人因为贫穷而将自己的孩子或家人卖掉的情形。对于这样的现象，爱丽丝也从一开始就有所心理准备。毕竟不能将曾经地球现代的道德规范，来强加给眼前的落后的社会。 爱丽丝所能做到的最低限度，充其量就是督促自己的父亲，不让如此道德沦丧的现象在西利亚发生。对于其他地方存在的状况，她逼迫自己朝着视而不见的方向努力。 但尽管如此，爱丽丝的世界观依然受到了猛烈冲击，因为这座城的贫民街，这些人的逻辑，实在是太过离谱了。 他们仗着沿海的便利，居然把贩卖孩子当成是一种合理的产业，从一开始‘生育’就不是为了好好养育他们，而是为了将自己的亲生骨rou像牲畜一样‘称斤卖两’。 走街串巷中，爱丽丝已经目睹了好几次类似的光景。许多和自己年龄相仿孩子，被剥得精精光光，双手反绑在背后，露出那触目惊心皮包骨头的身体，头颈上绑着劣质的麻绳，被身材壮实的男人给粗鲁地牵走。 而貌似他们父母的大人，正兴高采烈地细数钱币。如果是在前世的地球，这种父母鬼畜行径，估计早就已经被晒上新闻头条了。 正当爱丽丝忍不住想要出手的时候，进入她眼帘的，却只有那些被卖走的孩子们好像木偶一般的，无比冷漠神情。 他们没有哭闹，没有挣扎，甚至没有一丝的哀伤，更没有任何人在寻求救赎……只是木讷地接受自己的命运，那一对对就好像死人一般的双目，让爱丽丝的一腔热血瞬间就变得冷却了下来。 她记得自己的小妹索菲亚出发前说过——这个国家的政治，如今正处在相当的扭曲的局面。也给自己打过预防针，无论在外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要愤青…… 可没想到，只是为了找点心随便逛上几步，社会的扭曲便已经晒在了自己的眼前。这让她不愤青都很难。 可就算她想要愤一波——该怎么救他们呢？把人贩子揍上一顿，然后把孩子还给狠心将他们卖掉的父母？ 到头来，正如自己和约翰说的那样，用拳头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就算将心中的冲动付诸实施，也绝不会有任何人因此而感激自己。搞不好会有更加凄惨的遭遇等着这些倒霉的孩子。 没错……做什么都毫无意义，就凭爱丽丝不怎么聪明的脑瓜子，也不至于想不通如此粗浅的道理。想要改变这样的惨状，那么就只有从社会体制的一侧入手才行。 可这谈何容易，确实，要说身份……自己或许贵族，但西利亚城就只是个边境小镇罢了，而自己的父亲，更只是个七品芝麻官，不难想象，他在中央根本没有发言权。 然后，又苦思冥想了十秒不到，爱丽丝觉悟到了这根本是个死胡同……事到如今，也已经完全失去食欲的她，只好提前折返回大街上，琢磨着快些找回约翰，一起办完来这儿的‘正事之后’就拍屁股走人吧，毕竟……眼不见为净。 可就在这时……爱丽丝猛地担忧了起来。她突然想起，自己一时兴起给约翰订下的课题是——拯救遇险的少女五名……可这座城市，只要随便走几步，就能撞上几个被全裸关进木箱，粗暴地搬运上船的‘可怜货物’。 “我勒个去，糟糕了！约翰那小子说不定会……” 爱丽丝虽然只有八岁，但累计年龄已经超过了二十岁，怎么说自己也是个心智成熟，懂得分寸轻重的贵族千金，当然不会因为脑子一热就干出什么愤青行径。 可她年幼的徒弟就不一样了……约翰是个名副其实的小学生，而且是能单手把大多数成年人给翻的，正义感高人一筹的危险小学生。 假如放任他不管的话……就在类似这样的不祥念头，正从爱丽丝的脑海之中不住涌现的瞬间—— 只听到“轰——”的震耳欲聋的一声爆破冲天而起，而方位则来自于……停靠着船舶的海港方向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