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 您不是木偶
“痛~~痛痛痛~~勾到了，梳子勾到头发了啦~~~！” “啊，对不起！” 艾丽泽眼角挂着泪花，大声叫唤了起来，而在她的身后，弟子米歇尔则手正忙脚乱地舞动一把木梳，摆弄着自己的头发。ranwenｗｗｗ. 在这个雪白的实验室中，分不清早晨还是夜晚，无论什么时候都保持着敞亮的灯光。所以，就只能靠计时魔导器来判断时间。 不过，时间对于埋头研究的科学家而言，其实是毫无意义的，艾丽泽日夜颠倒的日子早已习以为常，不止是她，就连米歇尔也是如此。 只能说，有其师必有其徒，米歇尔也和艾丽泽一样，是会埋头在研究之中废寝忘食的类型。原本还有希尔妲会强行规范两人的作息时间，自从希尔妲被绑架之后，两人的生物钟早已错乱。 姑且，在感到疲劳之后还是会进行休息，然而他们所谓的休息，并不是在床上安眠，而是钻进一个特制的‘治疗舱’中。 舱里注满了特制的营养溶液，在祛除身体污秽的同时，还能够活化细胞的功能。清洗、疗伤、缓解疲劳，可谓是三位一体的跨时代发明。 刚开始，这个治疗舱是为了西利亚警备队的训练营所开发的，不过由于制作成本太高，所以没有投入量产。之后，用作于卡姆和约翰的身体改造实验。而将它们改造成‘睡床’来使用，却也就是最近几天的事。 顺便一提，这种‘治疗舱’最初来源于长姐爱丽丝的提议，据说是由一个叫做“贝吉塔”的人物发明的。至于“贝吉塔”是谁，艾丽泽当然一无所知，在地球上的‘研究员’是不见天日的金丝雀，除了自己的研究之外，基本不会和当代的学者有所相识，最多也是通过网络匿名交流，所以在她的心目中，擅自将“贝吉塔”定义为超级有名的“生物学家”或者是“外科医学家”。 虽说“治疗舱”的性能相当的优越，有了它睡眠效率显著提升，也不怕伤痛和疾病，甚至短时间内都无需进食，但也有无法解决的方面，比如眼前两人所面临的问题就是其中之一。 艾丽泽那一头长长的，有些自然卷曲的美丽发丝，要梳理起来实在是太不容易了。最近一阵子，失去了希尔妲的细心护理，稍不注意就会粘得一块一块。 于是，实在是看不下去无敌可爱的导师变成一副邋遢模样的米歇尔，今天自告奋勇地帮忙梳理——结果陷入了苦战。 从用毛巾擦拭、再到施展热风烘干这里还算是顺利，但是梳理起来却相当的不易。 实际上，对于上级贵族的女性而言，也并不会常常地护理自己的头发，而是用假发来替代。所以，希尔妲为艾丽泽每天精心养护，只是纯粹母爱的体现罢了。 “那个……艾丽泽小姐，平常希尔妲小姐都是怎么帮您梳理的呢？” “唔~~我想想哟~~擦干、烘干、用手指抚松、再用梳子一点点梳的哟~~！” “噢噢！用手啊……我试试。”听到艾丽泽的回答，米歇尔似乎从中找到了重要的提示，然后立刻展开了行动，“是这样吗？” 少年魔法师张开手指，轻轻探入蓬松的发丝之间，注意指尖的触感，从上往下清爽地滑过。 “再稍微深一点也行哟~~！” “这样？” 遵循着导师的指示，米歇尔加重了力量，直到轻轻地触碰到了女孩的头皮。 “嗯吖~~” 与此同时，艾丽泽的肩膀轻轻一颤，从口中发出悦耳的细吟声。 “诶？对，对不起，弄痛你了吗？” “不是不是~~那个……有点痒痒的，稍微吓了一跳而已哟~~继续继续米歇尔哥哥~~” “哦，喔……那么……” 得到了许可，米歇尔继续手里的动作，他小心翼翼地用手指梳理发丝，遇到打结的部分，就轻微地张合手指，让结慢慢撑松最终解开。 ——原来如此，用手指疏松过之后再用梳子，就会顺畅得多啊。 找到了诀窍，少年的动作得心应手了起来。不得不说，米歇尔无论学什么都心灵手巧的天才，只可惜身边的艾丽泽实在太过耀眼，使得他的光芒悲惨地遭到了埋没，不过他本人似乎并不在意这些。 “嗯~~啊~~咿呀~~” “艾丽泽小姐，别故意发出古怪的声音。” “啊哈哈哈啊~~因为很舒服嘛~~” 被当场拆穿的艾丽泽，摇荡起自己的双腿，露出了纯真耀眼的笑容。不过，虽然假装一副平静口吻进行吐槽的米歇尔，其实脸颊也早已经变得通红了。 “话说回来，艾丽泽小姐，自从那一次作战失败回来之后，你给出的研究课题，我不是很理解啊。原来我们的计划，不是应该通过接触来找出对方的弱点，然后闯入‘战舰’救回希尔妲吗？” “嗯~~是这样的吖~~现在目标也没变哟~~夺回希尔妲~~！” “既然如此，可为什么研究的课题却从破坏结界和建筑外层的攻击魔法，变成了‘魔力遮蔽外壳的形态设计和密封性’这类的内容呢？难道是针对某种特殊攻击而强化的防御体系吗？” “不是的哟~~”艾丽泽不假思索地否定了米歇尔的猜测。 “那么究竟……？” “目标虽然是夺回希尔妲，但是并不是打败敌人哟~~说到底，‘她’并不是我们的敌人。” “她？那个和艾丽泽小姐长得一模一样的‘东西’？我不懂您的意思，上次您也应该看到了，‘她’把希尔妲改造改造成了‘钢铁的巨龙’，并背地里cao纵，把她当做自己的武器来使用吧。这都不算是敌人的话……” “但如果……希尔妲并没有被她所cao控，而是出于自愿来阻碍我们的呢？” 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艾丽泽一直以来都开朗的声音，变得消沉了下去。 “诶？怎，怎么可能！？希尔妲小姐可是一直都将您当做自己亲生女儿看待的，到底为什么要——” “我也不是很懂呐~~”艾丽泽仰起头，将自己的体重靠在了米歇尔的胸前，用有些自虐的口吻继续说道，“一直以来，我都理所当然地依赖着希尔妲，她将我当作女儿，而我可能只是把她当成道具。最后，自作聪明狠狠伤害了她，赶走了她……所以呢~~所以呢……希尔妲她，其实她，并不是被谁给绑架了，而只是……想从我的身边逃走而已哟~~？” “逃跑……？这，怎么会……？” “之前那一次呢~~我用特殊的方法读透了‘娅塔妮丝’的思维，啊！补充一下，娅塔妮丝就是那个模仿我外貌的外星生命体的名字啦~~总之，我从她的记忆里看到了她来这颗星球的动机缘由。 在遥远宇宙深处漂流的她，大概是错把希尔妲发出的‘龙语魔法’，当成是失散同胞的求救信号，所以跨越了无数光年赶来这里，为的是从我手中救走希尔妲。对，是拯救……将落在我手中，被欺凌得遍体鳞伤的希尔妲救走…… 所以，希尔妲不是被cao控，她或许只是在报恩，向着将自己救出我这个火坑的恩人报恩罢了。她是凭借着自己的意志离我而去的……” “……” 少年默默地持续梳理着艾丽泽的发丝，同时也整理着话语之中的内容，对于宇宙的概念，米歇尔早已经烂熟于胸，所以关于以上这些话语，他毫无障碍地理解了其中的意思。同时也想通了在前几日，决战到最后，艾丽泽为何会露出复杂有痛苦的神情，带着自己和拉琪离开山脉。 “米歇尔哥哥……我呢，其实不怎么懂得人心的哟~~和情感丰富的jiejie不一样，也和理性却温柔的小妹也不一样，我呢……是一只坏掉的人偶。 让我单独一人的话，我甚至都判断不出善恶对错。不懂得该怎么伤心，也从未怜悯过别人。只是一心一意地，跟着自己的求知欲和好奇心走，其他什么东西都看不到。就连一直在我身边的希尔妲，她痛苦煎熬的真心，也都没有半点察觉……我……我……这样的我，总有一天会将身边的一切，都……” 仿佛在害怕些什么似的，艾丽泽的声音和肩膀都微微颤抖了起来。可就在此时—— 咚——！ 的一声闷响，只见米歇尔的左手，正作出手刀的动作，直线坠落在艾丽泽的头顶心上。 “啊痛~~！呜呜呜~~~干嘛打我嘛~~！” 艾丽泽发出一声可爱的悲鸣，急忙抬手捂住遭到攻击的小脑袋。 “失礼了……不过也没办法，谁叫艾丽泽小姐净说些蠢话，对付不开窍的笨蛋，就只能这么做了。” “呜呜……” “听好了，艾丽泽小姐。您虽然是个天才，但也只是个八岁的小女孩罢了。对于像您这样的年纪，分不清善恶对错是很正常的，好奇心旺盛也无可厚非。何况，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同的判断界限，你没必要和自己的姐妹们进行比较。 虽然我也不知道希尔妲小姐是怎么想的，但是您这些日子以来茶饭不思，满脑子只想着如何救回她的决心，我是看在眼里的。一会儿哭一会儿消沉，而这些不都是真正的‘人’才会具备的感情吗？您绝对不是什么坏掉的人偶。所以，艾丽泽小姐就保持这样，不慌不忙地慢慢长大就行了，在我的眼中，你的我尊敬的导师，同时也是这个世界上最最可爱的女孩，这样……还不够吗？” 说着，米歇尔摊平手掌，温柔地抚摸着刚刚手刀击中的位置。 “嗯~~嘿嘿嘿~~！米歇尔哥哥~~最~~最最喜欢你了哟~~！” “诶？啊……嗯！谢，谢谢您……” 面对由阴转晴的导师那天使般的笑脸和告白，米歇尔不好意思地偏开了视线，并在心中拼命地把持住自己的情绪——别想歪！八岁女孩童言无忌而已！艾丽泽小姐还没有到那个年龄！这里的喜欢已经没有什么深意！ 然后，为了扫空令人害羞的尴尬气氛，他强行将话题拽回了正轨。 “所以呢？为什么事到如今要研究防御材质？这和夺回希尔妲小姐有什么关系？” “这要从‘娅塔妮丝’她们，也就是那艘坐落在法里拉比斯山脉的方舟说起。方舟里的生命，他们和我们人类，以及这个世界上所有生物形态都是截然不同的生命。没有骨骼，肌rou，和器官，身体是由一种液态金属组成的。” “金属……这也能算是生物吗？不是格雷姆之类的傀儡？” “不是的哟~~他们虽然没有大脑，但是可以通过从金属的分子之中传输电波，以此来组成思考所需要的神经回路，而且其逻辑计算能力远远凌驾于任何一种生物脑之上哟~~” “听起来好厉害啊……既然如此，他们的文明水准肯定非常惊人啊……啊！金属生命体，难怪会把希尔妲小姐当成是同胞！” “对，文明程度至少领先这里近千年呐~~但是这样厉害的种族，却毁灭了自己所居住的星区，濒临灭绝了耶~~所以他们在最后的时刻，制造了‘方舟’，在宇宙中漂流寻找适于居住的星球。” “濒临灭绝……原因是？” “是因为战争哟~~！” “果然，这也是‘人类’的宿命啊。” 得知答案的米歇尔不禁感慨道，虽然以宇宙为背景的星系战争，和帝国的小打小闹规模有天壤之别，但是本质上却没有任何的不同。 “总之，娅塔妮丝她们是偶然来到这颗星球的。但是他们种族，如果想要在这颗星球上生存，必须要解决一个重要的前提条件。那便是——将魔力中和掉。 金属的身体，对于他们而言，只不过是单纯的容器罢了。他们的生命形态就只是‘电磁波’，而这个世界‘魔力’是电磁波的天敌，对他们而言，魔力是让他们光是暴露在空气之中，就足以致命的剧毒。而之所以娅塔妮丝她之所以能够离开方舟自由活动，是因为方舟正在对周围几十公里的区域内张开特殊的能量场，并以此来向她提供能量，并为其抵御魔力造成的侵害，一旦离开能量场，他们种族很快就会因魔力而中毒身亡。 幸运的是，他们机缘巧合得到了希尔妲，以希尔妲的身体结构作为样本，就能改造金属**的分子结构。在此之上，再学习‘龙石’的供能原理的话，非但能够克服魔力环境所造成的危害，还能将之转化运用为新的能源哟~~ 不过很遗憾，对于希尔妲的解析和运用，按照现在缓慢的进度，短时间内不会有突破性的进展耶~~” “等等！艾丽泽小姐，照您这么说，现在的研究课题岂不是要——” “你猜对了米歇尔哥哥……我在研究能让这些金属生命体在这个星球上存活下去的可靠装备。简而言之，我的目标不是歼灭他们，而是向他们提供技术援助哟~~接着，只要以此为筹码，就能顺利换回希尔妲了。毕竟眼下，对是这些外星生命体而言，希尔妲是唯一的救星，如果不提供与之相符的筹码，他们恐怕是不会拱手相让的哟~~而且……希尔妲留在那里，恐怕是为了报恩吧~~如果我什么都不做就硬抢回她的话，希尔妲一定会生气的~~况且……” “况且……？” “何况从娅塔妮丝那边的记忆里我能够看到，现在蜗居在方舟里的民众意识，分成了对立的两个派系，其中一派是主张尽快改造身体，主动适应这颗星球的生态环境，可以说是爱好和平的稳健派。而另一派，也就是所谓的激进派，则是主张完全中和星球的魔力，将这个世界改造成施以他们居住的世界。” “中和所有的魔力，这，这岂不是……！” 米歇尔飞快地整理情报，思考，得出结论，但是，这个结论却让他不由大惊失色了起来。 “对的哟，这个世界的动植物都受到了魔力的恩惠，不仅如此，就连这颗星球的物理法则、以及次元构造都依赖于魔力。一旦清除了魔力，这个世界上的全部现有生物恐怕都难逃一死的哟……也就是说，方舟里的‘激进派’打算以武力来肆意篡改这个世界的环境，不过从结果来说，这么做就必须经历一场屠杀耶~~” “太危险了！为什么要帮这些家伙！？” “当然是因为，娅塔妮丝她很可怜吖~~你知道吗？与世无争的她，只是因为排解寂寞，一手创造那些外星生命体，她可以称得上的创世的神灵耶~~！亲手开创了文明，却又亲眼目睹了它的衰亡。 只因愚昧的‘孩子们’无视神灵的教诲，肆意胡闹一番之后，在面临灭绝边缘的时候才厚着脸皮回头求助神灵的救赎，最后制造了方舟，自己陷入沉眠，却让神灵孤身一人，漫无目的地在冰冷的宇宙中漂流……看，很可怜吧~~！ 所以，我想要帮助她哟~~！当然不是免费的~~在研究出成果之后，我会要求娅塔妮丝提供方舟上所有设备的使用权限~~！” “这样啊……”来自于导师的回答，让少年魔法师收起了惊愕，露出会心一笑，“您果然不是什么人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