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四章 嫣然之死
沐嫣然苦苦的盯着云袭的眼睛。 云袭的眼睛里并没有从失忆里初醒过来的懵懂与漠然，只剩下刺人心肺的冰冷和厌恶。 他厌恶她，深刻刻骨，没有半分侥幸可言。 他手上的力道，他的所作所为都是对她的愤怒和报复。 他一直都知道她跟在他身后，一开始没有跟丢的时候，她甚至还侥幸过，可是到后来，他越走越慢，在路上走走停停的时候，她心里暗自窃喜，以为他是存心在等她，他或许在心里还残存着对她的一丝情感。 可是现在。 她的心里已经很清楚了，他是真的要杀了她。 他不是对她有什么感情，他是专门等在这里，要杀死她，才能解了心头之恨。 “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对我。”云袭冷眼看着她在自己的手里挣扎，狭长的丹凤眼里全然是不喜，“你是唯一一个让我打破原则的，很好。” 沐嫣然张嘴想要说什么，可是想要说什么呢？ 是说，我做这一切都是因为喜欢你，还是说，我做着一切都是因为，不得不这么做？ 可是他的眼睛从来就没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她说什么，又有什么用呢？ 这个深爱着苏璃的男人可不会像楚墨那样怜香惜玉。 他只会狠狠地摔碎她的念想，让她摔得头破血流支离破碎。 她忽然就后悔了，后悔为什么要执意的要他爱上自己，她明明就已经有了楚墨，现在做这些又有什么用呢？云袭是永远不可能喜欢她的，他喜欢的是苏璃那个变态，不管她做什么，做了多少，他都不会在意，既然这样...... 那还不如，杀了他。 她的眼神转变让云袭注意到了。 他笑的如斯精致。“怎么，你也想把我杀了？” 沐嫣然抖动着唇角，心里的想法在云袭的面前无所遁形。 “可是，你来不及了。”云袭加重手上的力道，看着她在自己面前难受的秀眉紧皱，痛苦万分的样子笑得更加愉快，“我现在就要先动手。” 他的回答证实了沐嫣然心里所有的猜测。 她费力的伸手抓上他的手腕，在脑海里不停的呼喊系统，让它快点来救她。 可是甬道真的太深了，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系统竟然和她失去了联系，这是她从未遇见过的事情，系统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抛弃她？ 现在，就连系统也不管她了吗？ 她的心里涌出无限的绝望，难道她今天就要这样死在这里吗？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她的指甲死死地抓住云袭的手腕，想要挪开云袭的手，垂死挣扎，“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云袭伸手将她的手腕狠狠的撇断，任凭她从嗓子里发出杀猪般的嚎叫，面上的表情没有改变，“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是很清楚吗？” 沐嫣然任由头上的鲜血流进嘴里，整个人因为失血而晕晕难受，云袭的手指终于送了片刻，似乎想要让她死的时候也死个明白。 沐嫣然一朝得到新鲜空气，贪婪的吸起来，喉咙里发出剧烈的咳嗽，似乎要将心肺都咳出来才好。 “我，我没有，做错什么？”她说：“你为什么要伤害我？” “嗯......”云袭思考了一下回答：“你确定你说的是真话。” “......” “你要是撒谎的话，我就切断你一根手指，直到你说真话。” 沐嫣然惊恐的睁大双眼，她的手腕已经没有力气了，如果逃得出去，还有救，可是切断了手指头，就算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无法让指头重新回到原位，而云袭，现在的表情，明显不是在开玩笑。 “你现在可以先告诉我为什么了。”云袭云淡风轻的盯着她灰头土脸可怜巴巴的样子，“记住最好说的仔细些，不要遗漏了些什么，否则，我是不会绕了你的。” 沐嫣然瑟缩着脖颈，不敢跟他的目光对视，不过心里已经很清楚，现在已经是在劫难逃了。 活着的唯一办法就是摆脱云袭的桎梏，可是现在系统没有反应，周围也没有人来，她根本就不是云袭的对手，唯一的机会就是拖着，侥幸的等着系统开机，或者，沿途来个什么人。 可是，专门被云袭找到的偏僻的甬道，真的会有人来么？ “你想知道什么？”须臾，她喏喏的开口。 云袭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满脸血污的肮脏模样，也不怕她有本事逃离，薄唇轻启：“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伤害，我的阿璃。” 他的话语认认真真，收敛起了脸上的冷酷和玩世不恭，眼神专注的让人想要逃离。 然而，沐嫣然没有一刻比现在清楚，这样的专注本身就不在她，而是关于苏璃的。 她忽然就有些嫉妒起苏璃来。 不过她嘴上还是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并没有针对谁，更没有伤害过苏璃。” “没有么？”她的矢口否认让云袭的表情变了，他伸手，凭空，手里竟然出现了一把锋利的匕首，“刚才跟你说过的话，想来你是忘了，现在就让我累给你长长记性。” 说到这里，他弯腰，在沐嫣然不可置信的眼神里，一把抓起软绵绵的手，一匕首轻描淡写地抵在了她的小拇指上，“只要疼一下就好了，你不要怕。” 说罢，匕首刺破了她的皮rou，她尖叫的哭喊着，想要挣脱云袭的手腕，但是他又怎么可能让她如意，手指几乎刺破了她的手腕，匕首牢牢的切到了她的指骨上，只需要再一下，她的手指就算废了。 沐嫣然终于知道害怕了。 云袭根本就不是说着玩儿的。 她站起身来想要摆脱这一切，然而，还没有站起身，一阵古怪的力量凭空出现，将她拖了下去，重重的撞在了石壁上，后脑袋上也开始鲜血模糊，她才后知后觉的感觉到恐惧。 这恐惧就像是一道打碎她镇定的敲门砖，让她害怕的痉挛起来，鼻涕眼泪齐下，哭的楚楚可怜。 “我知道错了，我知道了。”她哭的慌乱极了，看着云袭，嘴里不停的发出哀求：“求求你，不要这样对我，我不会撒谎了，求求你......” “迟了。”云袭抬起眼睛，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来，“方才你要是听话，就不会这样的。” “......” “你要记住，你现在所得到的一切，都是因为你自己太不听话了，是你自己自找的。” 话音未落，他手里的力道加重，伴随着一道撕心裂肺的哭喊，待他松开时，他手里的匕首上躺着一截鲜血淋漓的细长小指头，小巧可爱，沐浴在血液里，像是个不错的珍藏品。 不过...... 主人太脏了。 他将那截指头甩到一边，似乎并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回眸盯着沐嫣然看了一眼，“现在，你应该可以冷静下来了吧。” 沐嫣然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鲜血长流的手指，那里，五根指头，只剩下了四根，他竟然真的下得了手！ 她的眼睛里涌现出愤然的嫉恨，心里有股想把云袭碎尸万段的暴怒。 “这只是个开始，”云袭似乎没有察觉到她的不正常，依旧是微笑的，像是个纯洁的天使一样，仿若方才那些血腥的事情不是他做得一般。 “如果你再不乖的话，下一个，我会按顺序来。”他用匕首敲了敲她的无名指：“听说女人总喜欢在这根指头上戴装饰品，你说，你以后要是戴不了戒指会不会太可惜？” 他的话让惊恐重新会到了沐嫣然的眼睛里。 云袭是不会放过她的，至少现在他绝对是不会的！ 她心里含了股鱼死网破的心理，既然都已经这样了，还不如释放出全身的异能和云袭这个疯子两败俱伤！ 只是！ “不要再垂死挣扎了。”云袭似乎看清了她的想法，似笑非笑：“你是逃不掉的。” “......” “现在你只有一个选择。” “......” “要么跟我说说话，要么，就去死吧。” “我不会死的！”沐嫣然咳出一口血沫，眼神阴冷起来：“我告诉你，我不会让你得逞！” 说罢，她起身，齐聚的异能狠狠地朝着云袭的脸袭了过去，只要能够打中云袭，她就有破釜沉舟，离开这里的可能。 她的白日梦做的一向很好。 不过当那些看似浓郁的异能打在云袭面前的时候，云袭只是动了动手掌，那些异能便被不知是什么的法子完完全全的挥散了。 沐嫣然不敢相信这一幕，呆呆的看着云袭的面目，嘴里喃喃道：“疯子，你这个疯子！” 说着她爬起来，终于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不是云袭的对手，她拼了命的往外跑出，想要摆脱眼前越来越诡谲的一切。 不过，她当然是跑不掉的。 那阵古怪的力量让她只能静静的停在原地，看着那个名叫云袭的怪物，一步一步，踏着满地白雾朝她走过来。 他就是个魔鬼，现在来收割她的性命了，想起这些，她害怕的浑身颤抖，曾经残存在心底的那些绮念也全部都散了。 这样的人，绝对不是她这样的小人物可以招惹的。 “都说了要听话的。”云袭走到她面前，若有若无的抱怨，“你这样只能让我更不高兴。” “......” “我一不高兴呢，就想做些让我自己高兴的事情。”说到这里，他的眼神停留在了她的无名指上：“刚才我和你说过的话，你还记得吗？” 沐嫣然的身体抖得像个筛子，“不要，”她哀求：“求求你，不要，我答应你，我什么都答应你，求求你，不要这样对我。” 她知道他的言出必行，可是更害怕自己真的有一天戴不了戒指。 云袭看着她没有一丝反抗，惶惶不安的神色，终于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来。 他走到她面前，伸出匕首拍了拍她的手指，看到她颤抖的几乎泣不成声的样子，他的笑意渐渐加深：“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乖孩子，只要你听话，我是不会再要你的手指了，毕竟女孩还是要漂漂亮亮的才行啊。” 沐嫣然吸吸鼻子，整个人又脏又狼狈，她泪眼模糊的看着云袭：“我知道，谢谢你。” 云袭勾起唇角：“下面，你可要好好的回答我的话才行呢。” 她再也不敢忤逆她：“好......” “那你现在告诉我，为什么要伤害我们家阿璃。” “因为我不喜欢她。” “世上怎么还会有不喜欢的人？”云袭对这个答案不满意，“为什么不喜欢？” “因为她比我好看啊。”沐嫣然哭着出声，泪眼朦胧：“因为她是个健康的人啊，因为她看起来比我快乐啊。” 云袭的眉毛皱起来，超级不满意这种恶意满满充满嫉妒的言论：“就算这样，跟你有什么关系？” “跟我当然有关系了。”沐嫣然脸上的表情悲苦起来：“她永远拥有着我不曾得到过的东西，你说跟我有没有关系？” “什么东西？” 提起这个沐嫣然的表情微妙起来，似乎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东西。 云袭并不打算放过她：“看来你以后不想戴戒指了。” 沐嫣然被这一吓，看到他的匕首，再也不敢隐瞒，如实道出：“因为她拥有我没有的健康的心脏啊。” “这又关你什么事？” “她是我meimei啊。”沐嫣然悲极反笑，露出一个痛苦的笑容来：“你不是知道么？当年的那场关于城堡爆炸的事件，就是苏璃做的。” “......” “苏璃她聪明至极拆穿了我们的伪装，将一切公诸于众，你应该很清楚才对，我，想要的，从来不是什么meimei，我要的是......” “......” “她的心脏。” “......” “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活着。”她说：“我这么做有什么不对？” 云袭的眼神沉了下去，这些事情，他是真的很少知道。 当初他没了苏璃的消息，就一直与世隔绝般的生活在自己的阁楼里，偶然在阁楼前的小路上邂逅了苏璃的存在，他不顾一切的追了上去，也就没有去在意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现在想起来，当初应该是苏璃最难过的日子，孤身一人，众叛亲离，而他那个时候在哪里？ 他不在苏璃的身边。 任凭苏璃一个人面对着豺狼虎豹一般的伪君子亲人，差点在那场爆炸离死掉，现在在沐嫣然口里确定了一切事情，他心里涌上来的难过，几乎要让他失去理智。 可是现在这个早就应该去死的罪魁祸首竟然说，她的目的是理所当然的。 她想要活着，就想要拿走苏璃的心脏，凭什么？！ 他想象不到，如果苏璃不够聪明，她没有逃出来，也没有回到他身边，而是死在了沐家的阴谋里，他该怎么办？ 他会一辈子都活在仇恨和自我痛恨里。 “你以为我想这样么？”沐嫣然想起这些，内心深处便涌上来无尽的怨念，“如果不是老天爷逼我，如果不是苏璃不识抬举，你以为，我会有选择吗？” 提起这些，她的恐惧散了，只剩下抱怨和仇恨：“这一切本就是理所当然，她除了比我漂亮，其他地方样样皆不如我，凭什么她可以活着，我不可以？” “......” “我也想活着啊，”她说：“我也想和心爱的人在一起的。” 她说的泪如雨下，楚楚动人，光是揉揉而不甘的声音就已经惹人怜爱。 她似乎在破釜沉舟的打感情牌，只可惜，她找错了对象。 “所以，你和你的父亲，还有你的母亲，一开始把苏璃带回去就是为了她的心脏是吗？” 她别过脸：“我没有别的办法。” “真的没有别的办法吗？”沉默许久的云袭冷笑起来：“华夏科技发达，早已经有了人造心脏的技术，只要有心，在细心些，你完全可以用你的基因重新配对心脏，为什么，你们独独选择了苏璃？” 沐嫣然没想到他竟会说到这一茬，顿时目瞪口呆。 “人总是喜欢说谎，来为自己的恶行狡辩，我不喜欢说谎的人。”云袭微笑着抚摸上她的脸颊，“你长的跟她这么像，又这么喜欢说谎，我看着很不高兴。” 沐嫣然终于察觉到事情的不对劲，云袭根本就没对她产生同情，最初的那股子杀意更深了，扑面而来的气势让她直不起腰来，“你，你要做什么？！” “不做什么？”云袭的匕首轻轻的打在她的脸上，“就是不想在动你的无名指了，女孩子还是带着戒指好看些。”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高兴，忽然间，脸上狠狠一痛！ 男子竟然将匕首不遗余地的画在了她的脸上！ 他怎么可以？！ 她痛苦的尖叫起来，发出刺耳难听的惨叫，那是生不如死的感觉！ 这个男人，亲手，刻骨的，在她脸上，划下了一道重重的疤！ 鲜血沿着她的脸颊留下来，打湿她的衣襟，如花美貌，顷刻之间被毁了个干干净净！ 然而，这并不是结束。 男子画完一道，似乎有些不满意，伸手，又在她的脸上补了一刀，交叉在第一道刀口上，形成一个去不掉的岔疤！ 可是这样做并不能让他平复心里的怒火，他看着她另一面白白净净的脸，笑了一下，“乖孩子，现在就让我在你脸上作画吧，我会把你画的很漂亮的。” 说完这句话，他不理会沐嫣然嘴巴里发出来的阵阵咒骂，竟然真的在沐嫣然的脸上做起画来。 不过，一般画家都是用墨宝执笔为画。 他却不一样。 他以人脸为纸，鲜血为墨，匕首是笔。 刀刀见血，所到之处，血rou模糊，鲜血流离，这样可怕的鲜血让他更加疯狂起来，雕刻之间，竟然将半边颜色用了个完全，等他停下来的时候，沐嫣然已经哭的昏厥过去，整张脸狰狞可怖，难看的像是甬道里爬出来的恶鬼。 云袭可不管这些，做完这些，他看了自己完美的工艺品，也不去问她别的事了，伸手掐住她的脖子，将她狠狠地掐醒，她醒过来，只能闻到空气里浓郁的血腥味儿，脸上无处不在，牵动所有神经的痛楚让她知道，自己这次真的是毁了。 她的脸，她曾经引以为傲，迷得楚墨神魂颠倒的脸真的就这样会在了云袭的手里！ “云袭！云袭！！”她大叫着他的名字，声音凄楚，顶着满脸鲜血，眼睛里充斥怨毒：“我绝对不会放过你！死也不会放过你！！！” 她的眼泪似乎因为疼痛和无尽的恨意被烧干了，只能用充血的血色眼眸死死的盯着云袭的脸庞，恨意让她像是个怨念丛生的鬼怪，她永远不会忘记这一刻，这个魔鬼一样的人，轻描淡写的毁了她的一切，他让她从云端落入了地狱里，让她弄脏了自己的衣服，让她人不人鬼不鬼！ 她要死死的记住！ 绝、不、会、放、过！！！ 只要她还活着，她就会不顾一起的报复他，她要让他付出所有的代价，让他跪在自己面前求饶！ “你给我等着！”沐嫣然整个人都麻木了，恨意已经让她在也顾不上什么。 “我要让你得到和我一样的下场！” “现在说这些做什么？”云袭并不在意她究竟有多怨恨，反而得意于自己在她脸上的杰作：“你难道不想知道我究竟在你脸上画了什么吗？” 沐嫣然死死地等着他。 他说：“除了给你打了个叉，我还在你右脸写了一个字，你才是什么字？” “......” “是贱。”云袭笑的温温柔柔，浓情蜜意：“贱人的贱，你是不是会很喜欢？” “我要杀了你！”如果说毁容只是让沐嫣然恨的话，那么这个‘贱’字，则让她疯了，她不顾一切的站起来，玉石俱焚般的撞向云袭：“我要杀了你！你这个畜生！！！” 云袭反手握住匕首，任由她撞过来，接住她爆发出来的强劲异能的时候，他把匕首捅进了她的胸腔。 “你以为，你做了那么多事情，我还会让你活着吗？”他抽出匕首，看着她瞪大的眼睛，重新刺进去，用力的缴了一下：“你想对她做的事情，我现在，全部都还给你。” 他捅了她三刀子，然后任由她死不瞑目的倒下去，看着她胸口喷涌出来的血液，发出一声嗤笑：“既然迟早都是要死的，我只不过是让你早些解脱罢了。” 说完这话，他拍拍身上的灰尘，听着她没了呼吸，才收起脸上的微笑，不再看那堆被折磨的看不清面目的烂rou，转身朝着前方不紧不慢的走去，芝兰玉树，干干净净的模样，就像是从黑暗里走出来的谪仙般。 唯有身后的血流成河，成为远远的点缀。 死不瞑目的眼睛瞪着无尽的黑暗，那个大大的‘贱’字，如出一辙，像是对她生命的最后诠释，唯有眼睛里的恨意，铺天盖地，海浪一般，从来不曾褪色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