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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云密布

    身强力壮的吴排长握紧他的手掌,拼尽全力想把他胳臂往左侧扳压,然而僵持了足足半分钟后,吴排长汗水都挂到额头上了,他整个右手臂还是像钢筋铁铸似的一动不动。

    “老排副,没想到这些年你一直在养尊处优,一身功夫却一刻都没松懈,我真是自愧不如。“吴排长松开热汗津津的大手,满脸都是羞愧而倾慕的神色。

    搓了搓手心上的热汗,邓飞龙文绉绉地道:“没错,这几年我是一直闲着,但看着弟兄们在阵前流血拼命,我怎么敢厚颜无耻的刀枪入库,马放南山而去逍遥自在呢“

    抹了一把额头上的热汗,神色沉痛,愤慨地道:“都怪那些昏庸无道的官僚,当初要不是邓排副以一己之力阻住白眼狼的特工连,我们全排只怕会全军覆亡,无一生还。要我看给你一个特等功都不足以表彰你的功劳,这些老眼昏花,有眼无珠的官僚却硬要给你扣上一顶个人主义,无视军队纪律的帽子来把你的赫赫战功一笔抹杀,甚至还无情的排挤和打压。“

    一旁,毛头贺永也曾道听途说,捕风捉影的听到了一些关于副连长当年所受到的那些委屈和不公,心里也一直在憋屈,听到吴排长这么一说,也气得脸红脖子粗,横眉怒眼的。

    “他妈个巴子的,这世上究竟还有没有天理王法了为什么好人老是出不了头。“吴排长越说火头越大,真恨不得自费上北京总参那里去为邓飞龙讨回公道。

    “算了,不说这些陈年旧事了,免得自寻烦恼。“邓飞龙想起自己所遭受的这些不公平礼遇就心寒齿冷,他竖起手掌阻住吴排长的话锋,意味深长地道:“好在王师长是个对下属体贴入微,刚直不阿,清正廉明的好军人,好将军,我们在他的麾下尽到一个军人应尽的职责就够了,那些jian佞小人,我们不提也罢。“

    吴排长叹服的点了点头,激昂地道:“言之有理,我们当兵的只要对得这身军装,对得起老百姓的钱粮,为祖国守好南大门就问心无愧了。“

    要知道,邓飞龙当年在A师B团担任见习副排长的时候,吴永仁还是一个土里土气,老实憨厚,只想凭自己的吃苦耐劳,顽强拼搏赢取提干机会,从而挣脱贫困生活的农村兵。在为期半个月的自卫还击战场上,他跟随邓飞龙鞍前马后,赴汤蹈火,出生入死。作战中常常奋不顾身,英勇顽强,那股子悍猛劲头活脱儿就是一头饮血啖rou的东北虎。

    就是这短短半个来月的浴血搏杀之中,他用自己的勇气,强悍,汗水和鲜血铸就了人生的辉煌,立下了令人艳羡不已的二等功,人生的命运从此起了翻天覆地的转变,战后不久他就被留在部队超期服役两年后,凭着一身在血火中拼杀和磨练出来的过硬本事提了干,如愿以偿的实现自己不再修理地球的人生梦想。

    其实,一直以来,他心底都在为这个老排副所蒙受的冤屈和冷遇而打抱不平,只恨自己职位卑微,回天乏术而无法为老上级讨个说法。也是的,当初没有邓飞龙的个人英雄主义,他连命都没了,那还能谈得上立功和提干。

    稍许思索后,邓飞龙关切的问道:“冯连长现在的战备工作一定很忙吧“

    吴排长颔首道:“是的,刘团长已经率领我B团大队人马撤换了原驻守的A团弟兄,我们一营七连负责曼昆,冯连长忙于战前工作,这接下连新兵的活儿就由我来干了。“

    邓飞龙刚刚离开他植根两个多月,有着深情厚谊的侦察连,心里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离愁别恨,更有兔死狗烹,鸟尽弓藏的怅恨和失落。

    情绪极度烦躁和恼闷之下,索性就把摆弄新兵的一切事宜全权交由吴排长一手包揽。再说了,冷傲孤僻的邓飞龙极度厌烦跟那些怯生生,傻愣愣,畏首畏尾的新兵蛋子打交道,既然心烦意乱,力不从心,还不如落个清静,扫扫近日的晦气。

    这天晚上,邓飞龙睡得很安心,很畅快,很香甜。近三个月来,他不是为增强侦察兵的战斗技能而含心茹苦,就是为惩戒白眼狼而征战杀伐,繁重的辛劳搞得他心力交瘁。难得有机会舒舒服服的享受一下无事一身轻的滋味。

    一阵尖利而骤急的紧急集合哨音就像一瓢冰水一样把邓飞龙从酣梦中浇醒。

    靠,他正在梦境里搂抱被他视为心肝宝贝小女儿玩耍嬉戏,尽情的享受着身为人父的乐趣。忽然一下就风消雾散了,气得他心火直冒。

    瞅了一眼手腕上的夜光表,已经是翌日凌晨六点整了。

    他对面铺上睡的是毛头贺永。这小子听到哨音后,翻爬起身动作利索的穿戴着衣物,嘴里嘟嘟囔囔的像是骂咧着什么。

    邓飞龙在与人处世方面虽不算耳聪目明之人,但他看得出这厚道而忠义的儿郎在为自己所遭受到的那些不公平的礼遇而怄气和愤愤不平。“但愿这小子和侦察连其他的弟兄不要知道,尤其是不能让铁塔段瑞和两北狼李学甫这个桀骜不驯,粗暴莽撞的家伙晓得,以他俩那种冲动躁急的火爆脾气,搞不好会提着机枪去把那个岳政委给突突了,若是那样的话,可就闯下包天大祸了。“邓飞龙心里在暗暗祈求自己一手带出来的那些精兵强将们不要为自己的事而去节外生枝,胡搞瞎弄,从而铸成无法挽回的大错。

    久经战阵的邓飞龙心知肚明,他和侦察连的弟兄们朝夕相处,福祸相依,生死相托了不算短的时日,战友之间的那种血脉相连的手足情谊已深入骨髓。他们是最忍受不了亲密战友面临死亡威胁而自个儿却无所作为,无能为力的痛苦,因为那比死了自己至亲的父母兄弟还难受。

    如今,那个颇有来头的岳政委以个人主义,山头主义,无视军纪,擅自行动,玩忽职守,破坏我军纪律,践踏我军荣誉的罪名要把他开除军籍,解送军事法庭听候审判。王师长和李辉参谋长据理必争,得理不让,苦口婆心,磨烂唇舌的为邓飞龙开脱和袒护,硬是拒绝在处罚决定书上签字。这个城府极深的岳政委无可奈何,只得作出让步,极不情愿的撤销了这个看来荒谬的处罚决定,同意邓飞龙继续留在师里,但必须调到一线步兵连去。当然,邓飞龙是个明白人,知道岳政委惧怕万一惹恼了他那个功高位显,德高望重的将军父亲而自讨没趣。

    若是让弟兄们知悉了他调离侦察连那阴山背后的真实原因的话,必定会群情激愤,群起而哄。当今世风日下,人情薄如白纸,这种唇齿相依,生死与共的人间真情委实难得可贵,不是吗

    屋外响起一连串急促而纷乱的脚步声和洪钟大吕似的喝令声。噢!身心疲惫的兵们从酣梦中惊醒,急忙穿戴整齐打好背包后,以排为单位跑步进入cao场集合。

    晚春的晨风凉丝丝的,慢悠悠的吹拂着整齐的营房,轻柔柔的清扫过干净的地面。

    一道道迤逦连绵的山脉,一座座叠嶂嵯峨的峰沐浴在凄迷的晨光中,远远眺望上去,活象一个个荷枪实弹,岿然不动,坚不可摧的钢铁战士在守望着祖国的南疆。

    深邃而湛蓝的天空中浮飘着朵朵白里透着红晕的云彩,刚刚露出半边脸的朝阳散发出艳丽红润的光芒,衬托着祖国的壮美河山,装点着华夏的绵绣湖海。

    比快刀斩乱麻还要来得干脆利落,邓飞龙穿戴整齐,洗漱停当后,形色悠闲的卓立在营房门前的草地上,好整以暇的将这一幅令人流连忘返,心驰神往的良晨美景图,蕴结在心头上的厚厚愁苦云翳正慢慢的风消雾散。

    瞧,他身着一袭乍看上去端庄威仪的国防绿----78式军装(65式军装改进版),足蹬一双擦得油亮放光的黑皮鞋,头顶军帽的红五星闪闪生辉。澄彻而秀美的眸子精芒四射,俊俏面容泛露着几许红润色晕。看上去,更显得雍容闲雅,风姿焕发,气宇轩昂,委实不同凡俗,形如玉树临风,潘安转世,的确是一个迷倒万千妙龄少女的俊美男子,与传说中杀人如麻的魔鬼战狼判若两人。

    曾几何时,正是他这种万人迷的姿色让他在情场上有过一段极其短暂的得意时光。

    忽地,一阵阵高亢激越,雄浑昂烈,波澜壮阔的军乐声穿云裂石的传入他的耳鼓。哦,今天的早cao取消了,补充到十四军的两千新兵着装整齐,正以排为单位在cao场上列好队形。

    一个个身强力壮,英姿飒爽的男儿腰板竖直,挺胸收腹,站如洪松,精神抖擞。但是,假如你站在正前方仔细朝队列端详一番的话,你会讶然的察看到队列中脸上写满迷瞪,惶悚和忧悸韵味的儿郎不在少数。乍看上去,似乎有一种朝不保夕,惶惶不可终日的悲凉而凄怆的韵味。这对于即将踏上征程的将士来说,可不是一件好事。

    邓飞龙还没正式走马上任A师B团七连副连长,现在他是无官一身轻。百无聊赖,无所事事,就慢慢悠悠的靠到吴排长身旁亭亭静立,心平气和同大家一起等待着早会宣导。不用问,他心里早就有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