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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龙门台

    中年书生站在两人中间,像是一座山,隔绝着两人的气息。

    楚国的高手皱的眉头,不满的说:“是这小子先动的手。”

    中年书生双手一震两人退了几步,易安直接被震到轮椅上,气喘吁吁的看着那名楚国的高手。同时有些后怕,那一拳要是真的和自己碰上,自己健全的时候也会受伤。

    中年人收回气势,看着楚国的高手说:“我知道,但是规矩没有说不允许先动手。”

    楚国的高手气结,愤愤地说:“读书人就是这么讲规矩的,未免有些欺负人。”

    书生没有看她,慢慢地走回去,淡淡的说道:“不满意你可以离去,又没人拦你。”那中年书生顿了顿,说:“现在有邀请函的人请出示,从大路上山,没有邀请函的请在此等候。”

    鼻青脸肿的杨秋走到易安的身后,大大咧咧的说:“去山上开堂还需要邀请函啊,这是什么规矩。”

    青年书生看了一眼杨秋,不满的说:“规矩就是规矩,如果你有实力,你可以改变这规矩。”

    杨秋听到了,顿时感觉有趣,问道:“我怎么才能改掉这些规矩。”

    青年书生有些笑意,缓缓地说道:“首先你的守规矩,方可改变规矩。”

    方苍雪向易安告别,随后跟着庞大的被邀请的队伍上山,下面剩下很多的人,好奇的等待着。

    中年书生淡淡的说:“你们需要完成一些事情,就可以登山,不过先说明你们的来意,然后权衡一下我们提出的方式是否可以接受。”

    人群中有人问道:“这是对我们的考验吗?”

    中年人点点头,说道:“是的,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有资格观摩开堂,首先你们要规矩一些,排成两条队伍。”

    剩下的人都是平民,没有权贵的傲气,很快的排成两队。两位书生在前面对着两排人,先是说了一会话,有些人推头丧气的离开,也有的人坐在一旁,不知道在处理什么。

    杨秋站在易安的前面为他打头阵,很快就到了他们俩。中年书生看着杨秋鼻青脸肿的样子,淡淡的问道:“你来这里干什么,求学还是求其他的东西。”

    杨秋不耐烦的说:“我就是陪人来的,哪有那么多求的东西,你们读书人是神仙吗,我想成为圣人他能办到吗?”

    中年书生被杨秋的回答弄得有些迷糊,这小子不知道开堂是什么意思吗?

    中年书生又问了几个无关紧要的问题,杨秋表示不太耐烦,如果不是刚才中年书生小试身手,杨秋一定会破口大骂。

    中年书生给了杨秋一张经文,告诉他如果能够背诵出来,就可以上山。杨秋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小字,顿时一个头两个大,自己什么时候有过耐心看这些东西。

    杨秋转头跟易安说:“安哥,要不我在山下等你吧,我现在字都识不全,还让我学习经文,还不如让我负重跑上十里地。”

    易安安慰着杨秋说:“其实没有什么难的,只要静下心来就可以。如果你你能登山山顶,我教你一套你没学过的拳法。”

    杨秋气鼓鼓的走在旁边,手里拿着经文说:“安哥,如果我没有通过,我就回客栈等你。”

    易安摇摇头说:“不,你在山上等我,我要看到你的身影。”

    中年书生看了看易安,面无表情,像易安这样身有残缺的人他见得太多了,所以对于这样的人没有一丝额外情感。

    “为何来我书院。”中年书生淡淡的说着。

    为什么来?一开始是老军医告诉自己,读书人的书院的重塑丹可以治愈自己的伤,他为了自己的伤势而来;到了蓝城,他不想苟延残喘的活着,追寻着可以正正直直的做人,他为自己的未来而来;来到山门前,他突然的想通了,自己为什么要带着什么目的,才能有动力,易安易安,随意而安,为什么不能凭着自己的本心做些有意义的事情呢。

    易安笑着说:“因为我现在想来,我就来了。”

    中年书生皱着眉头,想不出易安为什么会说出这番话。要知道,所有的人来到这里都有目的的。读书人虽然不是活菩萨,有求必应,但是这个天下不能办到的事情只是很少的一部分,这个少年的回答也太过草率了。

    中年书生看着易安,不明白的问:“你来到这里没有什么所求?”

    “有的,”易安坐直的腰板,侃侃而谈:“但是你也说过,不是所有的人都有资格到山顶观摩开堂,同样,也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能够得到自己的所求。”

    中年书生看易安的眼神发生了改变,此子明是非。

    “好的,我明白了。如果你想登山观摩开堂,只需要登山这九百九十九个台阶。只要你在大师兄结束之前等上山顶,就算你参加了开堂。这登山台阶为龙门台。你若真的踏过,便可鱼跃龙门。”

    中年书生指着高耸的青石台阶,易安从下至上的看着,惨淡的笑了笑,低头答应。

    杨秋担忧的看着易安,这九百多个台阶算不得什么,如果是自己,不用半个时辰就能登顶,但是现在易安的身体状况不容乐观,让一个半瘫之人登山有些为难。

    杨秋气不过的发问:“你这是故意刁难我安哥,他怎么可能登上去,凭什么那些人不用登这个所谓的龙门台,可以顺着大路上山。我看读书人的书院浪得虚名,安哥,咱们不去也罢,凭什么受到这样的侮辱!”

    易安用力的抓着杨秋的衣服,不让他在往前。中年书生平淡的看着,没有任何的举动,等待着易安的回答。

    “我要去,”易安凝重的看着台阶,松开杨秋的衣服,单腿拄着铁剑站了起来,突然笑了笑,说:“我突然十分想看看山的那面是什么样子,值不值得我到此一遭。咱俩打个赌,看谁先到山顶。”

    易安一蹦一跳的到了台阶的前面,轻巧的跳上一阶台阶,转过头对杨秋说:“你看,这不是很容易吗,我在山顶等你。”

    杨秋皱着眉头,看着易安一蹦一跳的背影,厌恶的看着中年书生,愤愤不平的说:“我就不明白,书院有什么好,都削尖了脑袋想往里进。”

    中年书生赞同的点点头,回答:“是啊,我也不明白。”

    易安向上蹦了几十个台阶,脊椎就像是快要断掉一样,一阵疼痛,他不得已的坐在了台阶上,平躺着,缓解腰背部疼痛。

    休息的时候,易安想到了为何这座山门叫龙门台。只要你越过了这道门,就可以和那些权贵子弟享用同样的权利,而权贵子弟早已是人中的龙凤,他们天生就含着金钥匙出生。

    蹦跳借用的腿部和腰部力量,易安的脊椎现在真的是疼痛难忍,刚才故意在杨秋面前逞强,现在离得远了,索性就像是攀爬一样,用着双臂,拖着自己身躯,一节一节的往上。

    从百节以上的台阶,就出现一条由汗水铺国的长条,太阳虽然已经不是那样的炎热,但是青石板依旧guntang,汗水滴在青石上,不就就被蒸发得无影无踪,像是从来没有人路过这里。

    大约有五百多节,易安已经筋疲力尽,他看着自己磨红的手指,那条已经失去知觉的腿,膝盖处已经出现略微的磨损,他强忍着疼痛,慢慢地站起来,俯视着下方,三两成群的行人,围坐在龙门台的人,都只有那么一点大小。

    易安明白了,为何八皇子视自己为蝼蚁,只是因为他站在一个万人之上的位置。站的越高,看到的东西就越渺小,反过来,你站的高了,别人看着你也就变小了。

    青年书生看着易安在龙门台中间的位置停住了,担忧的问着:“师兄,那位少年会不会有事,我有些担心。”

    中年书生依旧面色平淡,缓缓地回答:“这是他的选择,如果他的选择没有那样的坚定,早在刚开始的时候就会离开。他说的很对,不是所有的人都有资格。他本身现在就有残缺,如果没有一点让人值得敬佩的地方,那就是一个庸人,我们书院从来不会理会庸人。”

    青年书生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看了一下太阳的位置,如释重负的说:“现在大师兄是不是应该开堂了。”

    一个中年的书生坐在山顶临时搭建的讲座,目不转睛的看着日晷。

    那书生看起来年纪不大,应该是过了三十而立之年,但是身上一种奇异的气质,显得他很沉稳。淡眉宽耳,平易近人的面容,如果把他放在人群中,就像是一枚纤细的绣花针丢进了奔腾的江河,再也寻找不出来。因为他太过于普通。

    然而,坐在这里,他就不是那样的平凡,因为他是读书人的首徒,也是读书人所有学生的大师兄。

    曾经有位德高望重的学者说过,书院因为有这样一位首徒,所以叫做书院,如果没有,那读书人所建立的山门就是一个舍本逐利的怪异群体。

    大师兄轻轻地敲了三下警钟,余音绕梁久久不散,下面的人都已经规规矩矩的做好,等待着那位开堂。

    大师兄整理一下自己的衣领,正坐在讲座,沉稳的声音从他口中发出:“现在,开堂。”

    大师兄翻开书籍,看着下面的人,慢慢的说道:“我今日开堂,讲授的一句话: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何为自强不息,何为厚德载物……”

    下面人的人都有些失望,这位传说中的大师兄,就像是一个教书先生一样,开始讲课。

    易安摇摇晃晃的站在台阶上,鲜血从磨破的手指上滴到地上,身上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一滴一滴的汗水稀释着自己的血。

    易安脸色发白,嘴上的开始起皮,他闻到自己身上的汗味,闻到一丝血腥,也闻到金属背心陈年的沧桑。

    他可以看到山顶的尽头,可以听到一个沉稳的声音在讲课,可以闻到被山门阻挡的清新空气,可以想到自己将要站在山顶,看看对面的景色,可以感受得到自己那颗火热的心正在扑通扑通跳动。

    一个犹如乞丐般的人,奋力的挺直自己的腰板,移动自己摇摇晃晃的身躯,出现在山顶。

    易安眼神直直的看着对面,没有理会身旁错愕的眼神,没有理会大师兄关心的询问,没有理会那些微小的岁言碎语。他只想看看这座山的那头是什么。

    山的另一侧,是一座更高的山峰。

    而两山之间是一个庞大的山谷,错落这很大的聚集地。桑田阡陌,行人熙熙,一副世外桃源的地方凭空的出现在易安的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