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 郢书燕说
豁达的庞虎毅然决定留下作为人质，张量山反而感到肩上的担子更重了，万一秦国不同意议和呢？那他如何对的起庞虎，留在图安的吕素又怎么办？回到自己的帐篷张量山几乎一夜都没睡，军队里教会了他许多，可这种关系到两国命运的和谈的方式他可没学过，也没有以往的经验可循。 张量山再次见到了子安和王后已是三天之后的事情了。这天刚过卯时就有卫士飞马赶来，通传张量山进宫觐见国王和王后。 这次的觐见是在王宫的议事厅中进行的。一进门，张量山就看到子安面露喜色的端坐在正中的案几后，国后板着脸坐在一边。想必子安是说服了王后了。案几的两边分别坐着几名图安的文臣武将。张量山注意到图安的臣子中几乎都是军中将领，只有一两个文人模样的文臣。金威坐在武将之首，气宇轩昂的颇有几分大将风范，只是他是盘腿坐着，看起来有几分粗鲁，张量山随即注意到厅中的图安臣子大多也是盘腿坐着，只有子安、王后、和一名中原人打扮的文臣是端坐的。金威见到张量山，便鼻头一挑将眼歪到一边颇有几分不屑的样子。 “来人！给姬公子赐座！”子安一看就张量山便高声下令。随即便有一名侍女在右手的末端摆下一张坐席。 该行礼了！张量山无奈的趴下行礼：“姬良拜见国主、国后！”随着磕头张量山在心里把这种落后的礼仪骂了个底朝天。 王后脸色稍缓：“起来吧，你也不是外人，坐下吧！” 原来两天前王后派去秦国打探易小川底细的人回来了，带来了有关易小川的消息。 这易小川是楚国将门名家项梁的大弟子，难怪武功高强又精通兵法。想到当年楚国大将军项燕曾大破秦军，而易小川也是出自项家，如果他愿意帮助自己灭秦复燕，那么玉漱和他的事倒也不是不可以考虑的。 接着打探的人又告诉王后一个令她震惊消息，姬良来到图安是因为在博浪沙刺杀了秦始皇！？原来图安探子在会稽郡查访易小川的下落时，遇到了项梁的侄子项羽，项羽听出了他的燕国口音，便邀请他一起饮酒。由于图安探子也是燕国旧部，所以和项羽他们相谈甚欢。易小川的消息大都是这个项羽告诉他的。同时还有一个叫姬胜的年青人和他在一起，席间项羽多喝了几杯，醉意之下不顾姬胜的劝阻便将自己和姬氏兄弟刺秦的事告诉了这个图安探子。在其间探子听到了姬胜的哥哥就是姬良，也得知姬良兄弟二人在刺秦失败后就分头躲避秦军追捕了。 得知此事后王后的思绪豁然开朗了，博浪沙后秦军大索天下，所以姬良便逃到图安来了，至于吕素应该是半路偶尔遇到的。姬良是用她来做逃难的掩护的。真是个聪明人！相比起易小川的身份，这个消息更让王后兴奋。 也是这两天，王后和子安为了是否和秦人议和的事情，争吵了好久。王后坚决不同意议和，而子安则以东胡战事相逼。最后两人决定召开廷议，听听重臣和贵胄们的意见。出乎王后的意料，王公大臣们一边倒的支持与秦议和，就连跟随王后征战多年的旧燕派的燕山铁骑将领乐煊和丞相姬召也就是张量山看到的那个端坐的文臣，也支持与秦议和罢战息兵，全力对抗东胡。反倒是保皇派的金威极力反对与秦议和。但毕竟是少数声音，所以子安顺理成章的决定了，与秦议和！ 关于出使秦国的人选，旧燕派又和保皇派发生了争执，你选定的人我就必然反对。子安冷冷的看着吵做一团的大臣们，冲底下一个老臣使了个眼色，那老臣便会意的提出要找个中原名士先沟通一下。王后也觉得可行，只是心中仍旧愤愤不平。这时子安却提出让姬良去，王后顿时火冒三丈，这不是让姬良去送死吗！ 然而她突然想到了个一石二鸟的计策，让姬良去和谈，以姬良的背景，她在暗中怂恿一下，姬良一定会乘机再去刺杀嬴政的。为保万全她再写一封警告信告知秦国，说姬良是韩国旧贵世家子弟，刺杀秦皇事败藏匿图安，得知图安欲结好大秦，便诓骗图安假意出使秦国，意欲再次行刺秦王，请秦国速速捉拿。不过这封信将晚姬良几天出发，这样信使到时姬良应该已经动手了。那么接下来只会发生两种情况：1、姬良刺杀嬴政成功。2、刺杀失败嬴政拿下姬良。第一种情况秦国必将内乱，图安就安稳了，而第二种情况秦国也不会怪罪图安。这样就避免了荆轲刺杀失败后秦国迁怒燕国状况。当年事败后周姬便一直在想荆轲的计划有什么不足，后来在漫长的逃亡路上才明白，就是没有考虑刺杀失败的后果！在战国这种义大于生的时代，即便是刺杀这种阴谋也都是明着来的，如专诸刺王撩、要离刺庆忌，聂政刺韩傀其背后主谋大家也都是公开或半公开的。然而在这种动辄灭国的时代却也会为小国带来灭顶之灾，周姬想了很久才得出个结论：要转嫁祸根。这样即便失败也不会牵连自身。眼下的姬良不就是荆轲第二吗？想到这里王后硬下心又点头答应了。 眼下王后看着张量山按从吕素那学来的礼节有模有样的行礼，退下、端坐。久不见故国礼仪的王后见到了故国礼节，顿感欣慰心中的怨怒也小了几分，心中又涌起一丝悔意，可又想到太子丹。王后在心中长叹了一声：“姬大哥你于我有恩，可是为了燕国，周姬也只好对不起你了。” “姬公子啊！本王传你来是有事相商。我图安想和大秦结盟共御东胡。”子安开门间山，他认为既然意见统一了，那么剩下的事已经和姬良谈妥了就好办了。 王后犹豫了一下也开口说：“姬公子，这次我图安决意与大秦议和，只是两国积怨已久，一时恐难互信。公子游学于秦，又访我图安，本宫希望公子能出面代为斡旋。” 张量山听完便起身拱手道：“图安大秦唇齿相依，两国和则两利，战则双输。与国为民姬良自当效力！” 子安听了大笑：“啊！那就好，本王即刻封公子姬良为图安博士。” 张量山连忙起身谢过，心里却说：就这样硕士变博士了。也不用考试写论文发表什么的？这古代还真不错。其实他弄错了：“博士”最早是一种官名，始见于二千多年前的战国时代，是负责保管文献档案，编撰著述，掌通古今，传授学问，培养人才的官职。 屏退其他的闲杂文武官员后，议事厅中只剩下图安王、国后、大将军金威、丞相姬召和乐煊再加上张量山六个人了。 张量山便问起两国和谈的基础和条件。 子安率先开口：“两国的议和的基础自然是互不侵犯，但还要有些附加条件。” 唯一的秦国代表张量山问：“什么附加条件？” 金威冷冷的说：“作为秦国北方的盟国，抵抗东胡，秦国应该提供给图安粮秣、弓矢和兵甲。” 张量山不禁问：“要多少？” 姬召颤巍巍的说：“粮，十万斛；甲，三万副，箭矢，三十万只，或铜，五千斤；铁，三千斤；丝绸，两千匹。” 张量山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这……可不少啊，那图安能提供给大秦什么？” 乐煊开口道：“图安永不犯大秦！” 张量山迟疑着说：“这个……”心里说：就这种条件，谁会议和？不立即开战就不错了。这哪里是议和，简直就是宣战檄文了！ 王后轻轻的回道：“让大秦腾出二十万兵力南下征蛮，或西进消灭匈奴。这条件难道还不够吗？而且图安可以提供给秦国牛羊和马匹。” 听到这里张量山不由得有些吃惊：看样子图安王后对秦军的部署和秦国的国政还是很了解的。不过如果真的能解放出二十万秦军，南征或西进，那么秦始皇的统一中国的进程就会大大的提前。这种诱惑也许可行吧。 见张量山默不作声了，子安便看了众人一眼，轻咳了一声：“嗯，各位，此次图安与大秦议和关乎我华夏族群的安危。所以有关两国议和的细节……就有劳诸君了。”说完便环顾众人。 王后板着脸只是默默的注视着张量山。金威冷哼了一声，将腰间的佩剑紧了紧大声说：“大王放心！既然我王已经决议，末将自当遵令，我这就率两万精骑去防备东胡。” 乐煊看了王后一眼也拱手道：“末将同去！” 老丞相姬召捋了捋胡须：“老臣去准备文书印玺。” 子安又嘱咐了张量山一些细节，末了张量山要告退时，周姬却对他说：“姬良，你且留步，本宫还有事要和你谈。”子安看了张量山一眼“嗯”了一声便先走了。 张量山不知周姬要干什么只得留了下来。 看到子安走远后周姬长长的吐了口气重新坐回了案几后，她伸手示意张量山坐在对面：“良儿，你父亲待我如同亲meimei，你又为我找到了meimei的孩子，姑姑真不知该怎么感谢。想当年秦国灭韩后姑姑就力劝太子出兵救韩，可惜终究晚了一步，听说姬氏被秦军剿灭，姑姑哭了好几天呢！眼下见你平安姑姑这才放下心来……秦国的仇是要报的，可……姑姑实在是舍不得你去秦国，我是一力反对议和的，可是你姑父却坚持要你去……唉，秦国是虎狼之邦，你刚逃出虎xue，我又怎舍得你再回这虎口！只是……”本想劝说张量山借机行刺秦王的周姬，说着说着便更想起姬平一家的恩德，一时心中有愧到真的有点开不了口了。 不料张量山却会错了意，他以为周姬是真情流露忙说：“姑姑，你且放心，为图安与中国百姓的大义，姬良跑这一趟是义不容辞的！”好嘛！这下周姬就联想她自己希望的哪方面去了。 “只是，这一路会有很多凶险。” “姬良何时怕过这些。” “秦军如虎，正四处捕拿六国世家余后。” “我有秦国行人符传，加上图安使者令符，他们不敢把我怎样的。” “嗯！有骨气、有胆识不输庆卿”周姬满意的点点头，又问：“你会功夫吗？” 张量山谦虚的说：“久在乱世，学了点皮毛防身。”张量山不知道这个庆卿说的就是荆轲，唉！谁叫古人那么多名呀，号呀的。现代80后谁知道呢？ 周姬见过他与金威较量，虽不是生死格斗但从角力来看，这姬良并不输给金威，而且姬良的脑子要比金威灵活。她微笑着点点头：“那就好！不过良儿这一路上艰难很多，姑姑见你没有什么防身的利器，便送你一件。”说着便从怀里取出一件半尺长用绸布包好的短剑。 作为军人的张量山对这些武器有天生的兴趣，便不由得伸手接过。去除绸布一看，是一段深褐色的枯枝似得剑鞘，剑柄也是用古木雕制的，张量山缓缓抽出短剑只见剑茎长约8厘米左右，剑身长约一尺，剑宽不到3个厘米，厚约半厘米，剑身通体透亮，纹理清晰略略显出淡淡的黑色花纹。 “好剑！”张量山还剑入鞘：“姑母，如此名剑姬良不敢接受。且姬良不善剑术，即便有此剑也是无用。还不如寻常铜剑顺手呢！”说完双手托剑交还给周姬。 周姬淡淡一笑，心说：原来你也知道那磁石门的故事。她接过短剑放在案上，从袖中拿出一块黑色的石头，又从头上摘下一只簪子，靠近那黑色的石头“啪！”的一声簪子被石头吸住了，原来是块磁石。周姬摘下铁簪插回发中，才缓缓的说：“此剑名曰‘燕支’乃燕国上古名剑，传说是用天外陨铁制作，经百折锤炼而成，锋利无比。最为奇妙的是寻常铁剑遇磁石即被吸引，而此剑却不为所动。”说完抽出燕支剑将磁石放在剑刃上，周姬冲姬良一笑，双目如电！接着她用手将剑微微一倾“唰！”的一声，磁石顺着剑刃滑落到了案几上。果然燕支剑没有被磁石吸引。 “是铜的吧！”张量山好奇的再次拿起燕支剑。可剑的重量手感明显都是铁的。他记忆中好像只有某些特种钢材才有这种特性。“锰钢！”张量山突然想起化学上提过的无磁钢材－－－锰钢！锰钢的脾气十分古怪而有趣：如果在钢中加入2.5—3.5％的锰，那么所制得的低锰钢简直脆得象玻璃一样，一敲就碎。然而，如果加入13％以上的锰，制成高锰钢，那么就变得既坚硬又富有韧性。高锰钢加热到淡橙色时，变得十分柔软，很易进行各种加工。另外，它没有磁性，不会被磁铁所吸引。现在，人们大量用锰钢制造钢磨、滚珠轴承、推土机与掘土机的铲斗等经常受磨的构件，以及铁轨、桥梁等。上海新建的文化广场观众厅的屋顶，采用新颖的网架结构，用几千根锰钢钢管焊接而成。在纵76米、横138米的扇形大厅里，中间没有一根柱子。由于用锰钢作为结构材料，非常结实，而且用料比别的钢材省，平均每平方米的屋顶只用45公斤锰钢。1973年兴健的上海体育馆(容纳一万八千人)，也同样采用锰钢作为网架屋顶的结构材料。在军事上，用高锰钢制造钢盔、坦克钢甲、穿甲弹的弹头等。 想来那陨铁中含有大量的锰！张量山拿起了罕见的锰钢剑仔细观摩起来，想到中国古代的科技成就他不由的兴奋异常。周姬看见姬良兴奋的模样，不由得微微一笑：“怎么样？此剑虽比不得鱼肠和徐夫人之匕，但也是上古名刃。正好与良儿相配！” 张量山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这个……” “贤侄就勿要推辞了！”周姬满意的说。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张量山添了件宝贝自然心花怒放。 周姬也满意了：原来这姬良真有刺杀秦皇的打算！ 周姬又嘱咐：“良儿，还有件事你要记住：从现在起，无论是谁。你都不要提及我们的关系。” 张量山收好燕支剑笑着说：“姬良明白！姬良是自己来图安的，听说图安欲与大秦议和，便自告奋勇的提出前往大秦了！”他想：估计是周姬担心派出的是于她有关系的人，会有人闲话。 “这样更好……你且去吧。”周姬神色复杂的点了点头。看见张量山告退，心中一酸忽然冒出了句：“要是不成，也不要勉强！” 看着周姬颇为不舍的模样，张量山想：不就是个议和嘛，两国交战还不斩来使呢！便笑着学着电影中，国军将领的样子大声说：“哈哈，不成功便成仁！”大笑着走了。 ‘成仁？’这不是要做庆卿第二吗？周姬听了心中一震，感到苦楚万分，不由得捧着心口痛哭起来…… 张量山没想到他有意无意的话语在周姬的耳中变成了另一个意思。原来像张量山这样的80后大多不知道这段历史，否则当周姬第一次说他‘不输庆卿’就该想到是拿他比做荆轲了。后来说的鱼肠剑也是刺客专诸刺杀王撩用的，而徐夫人匕首就是荆轲用来刺秦王的。自荆轲之后秦国在宫殿的门口装了磁石的大门，这样所有的铁器一旦经过就会被吸附到门上，就算藏在身上的也会因为收到吸引而暴露刺客的身份。铜剑虽不会被吸引，但其杀伤力也就小了很多，传说秦皇上朝都穿了软甲，寻常铜剑根本刺不穿。所以周姬特地花重金收购了这把燕支剑，不想却这样不明不白的就归了压根本没有行刺秦皇打算的张量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