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9章 仙道无疆（42）
眼帘微微低垂着，简洺眼中闪过嘲讽，随后微仰起头颇有兴致的说道：“原来是这样，不过说实在的，我对那花魁紫曦挺感兴趣，不若你带上我今晚一道去瞧瞧？” 纵然大越朝民风开放，对女子的约束力也不如前朝那般苛刻，但女子去青楼，还是极为伤风败俗的。简洺身为青岩简氏嫡系一脉，又为永安嫡长女，是真正的名门贵女，骤然说出这般出格且不符身份的话语，越离不由当即怔愣。 “洺洺，你可知你在说什么？”按捺下心中骤然出现的烦躁，越离双眼注视着简洺，见她面上毫无开玩笑的意思，顿时沉下了脸：“洺洺，你是晋王妃，青楼那等藏污纳垢之地，又岂是你可踏足的，若被旁人瞧见了，传出去像什么样子。其余姑且不提，你的名声还要不要！” 越离冷着脸厉喝，眸光黑沉闪过戾气，简洺听言又垂下眼，眼中满是不以为然。 若是曾经的简洺，莫说不想在越离面前留下坏印象，就是十几年的名门贵女教导，也断然不会让她说出这等言语，可如今的她却不会再恪守。 这不知是梦境还是幻象的地方，就让她好好瞧一瞧！ “洺洺，你若想出去玩，过段时日便是乞巧节，届时本王随你一道去庙会，青楼一说，万不可再提起。”见简洺低着头沉默不言，越离想着方才自己太过严厉，不由缓了缓声，语气也柔和了不少。 简洺抬眼笑着点了点头，随后状似不在意的说道：“去青楼确实不妥当，将那花魁叫来府上瞧瞧也可？” 话音未落，越离的神色已非常难看，他这会儿要是还不知道简洺是冲着紫曦去的，那就是痴傻了！ 仿佛没有察觉到越离黑沉的脸，简洺挑了挑眉，瘪着嘴说道：“不过是个妓子，召来瞧瞧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是，与百花楼的管事知会一声便可。” “瞧着这会儿日头尚早，晚上那什么紫曦的怕是无空，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就这会儿吧，让管家带着咱们府上的名帖去，……” “够了！你可知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看来是本王太惯着你了！” 越离眼冒怒火，厉声打断简洺的话，心爱的人被这般言语诋毁，简洺不经意间的鄙夷与不屑，让他心中恼怒的同时，忍不住滋生隐隐的心慌。 紫曦的存在，而今还不是摊牌的时候，若被眼前的女子知晓两人的关系，怕是会糟糕！ 冷哼一声，越离按捺住心中的复杂，甩袖便走。 简洺面无表情的看着越离转身，冷笑着说道：“怎么？一个妓子罢了，莫非本妃还说错不成！还是……王爷认为一日夫妻百日恩，这心肝儿上的宝贝伤不得说不得，柔柔护着才是理所当然！” 话未说完，越离便猛然停住脚步，他缓缓的转过身，看向简洺的目光冰寒彻骨，又好似暗沉的深渊，看不出情绪，也看不清心思。 “王妃慎言！” 面无表情的吐出四个字，越离头也不回的快步离去，留下简洺一人站在原地。 还真是能忍！ 简洺默默想着，视线扫过四周，嘴抿成一条直线。 方才她的冲动与口不择言，在那一辈子是不曾有的，而越离的反应忍不住让她疑窦丛生，太过真实了！ 虽然能感受到痛觉，但她还是不相信自己回到了最初，实现了一直以来心中的执念。 她难能避免的心中惶惶，可若此时真身处幻境，她又当如何破除？ 怀着重重心事，简洺打算先回屋，细细思索。 一切都太过突如其来，简洺斜靠在榻上，猛然想起庄周梦蝶的典故。 昔者庄周梦为胡蝶，栩栩然胡蝶也，自喻适志与，不知周也。俄然觉，则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梦为胡蝶与，胡蝶之梦为周与？周与胡蝶，则必有分矣。 而如今，是简洺站在荷塘边出神，神游看到了之后的种种景象，还是她已经经历那种种景象，身处无垠小世界，眼前不过幻象？ 简洺闭了闭眼，她心中是希望前者，可理智上又认为是后者。 那一切种种，并非虚妄，而是她真真切切的经历过！ 修道界也有针对破解幻象的记载，但简洺并不了解，此时当真是后悔不迭。 在脑海中呼唤了系统不知多少遍，却毫无应答之声，简洺不禁有些郁闷，关键时候掉链子，真是不靠谱！ 胡思乱想间，事情依旧没个头绪，神思不属的用过午膳，又无所事事了一下午，当落日黄昏用晚膳时，越离的身影还是不曾见到。 “王爷可用了晚膳？” 晋王府的管家弯着腰，那张满脸讪笑的面上看不出什么，简洺瞥了他一眼，淡淡的问道。 “回禀王妃，王爷自巳时出府，便不曾回来。” “去了何处？” 简洺的声音不疾不徐，管家后背却已是冒出冷汗，他素来便知晓这位出身显贵的王妃不是个好相与的，因而半点不敢小瞧之意。但涉及到王爷今日所去之地，他顿时便犹豫了。 “怎么？说不得？” 简洺踱着步缓缓至管家面前，面上笑盈盈的，目光却带着冷然，管家顿时浑身一僵，张了张嘴说道：“王爷似乎与胡大人去了清风阁。” “原来是清风阁，那有什么说不得的，且下去吧。” 简洺不在意的转过身，管家行了礼便急急退了下去。 清风阁是皇城顶尖的茶楼，素日里便有不少达官贵人往来，越离若去此处，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可简洺也清楚，清风阁离百花楼可不远。 白日论事，夜晚逍遥，其实并不难想象。 简洺回到寝居之处，不顾贴身侍女的欲言又止，利落的换上了男装做男子装扮，又取了把折扇便出了门。 皇城的夜晚依旧是灯火通明，惯来是不到亥时的宵禁便不消停的，而百花楼所在的那条巷子更是处处欢声笑语。 简洺虽不曾去过，但却是知晓那地儿的，从晋王府出来，晃悠悠的走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便到了目的地。 “呦，这位姑娘，咱这百花楼可是不接女客的。” 简洺刚跨入百花楼，便被火眼金睛的老鸨拦了路，她虽做男子装扮，但并未易容，细细一打量便知是女扮男装，更别说识人无数的老鸨，一眼便识出。 摇了摇手中的折扇，简洺不以为意的冲着满头珠翠的老鸨笑笑：“百花楼乃是寻欢作乐之地，我的目的便是如此，为何来不得，莫非是认为本姑娘出不了银子？” 说着，简洺手腕一转，顿时便有一张银票落到手中，将银子往老鸨怀中一塞，她往四周打量了眼，眼眸已浮现冷色：“听闻百花楼的紫曦姑娘美貌无双，才艺双绝，不知可否有幸一见？” 货真价实的一百两银票顿时让老鸨面上的笑意更加谄媚，听到简洺的话，她双眼更是一亮，随后又故作遗憾的摇头道：“姑娘来的不巧，紫曦今晚有客了，不过百花楼可不只有紫曦，凝霜、秋岚也是丝毫不逊色的……” “可是本姑娘只想见紫曦，不知那位客人出了多少银子，双倍！”说着，简洺扬起两根手指，在老鸨面前轻轻摇了摇，满脸的深意。 老鸨顿时心动，心中算计着，可想起那位客人的来历，立马果断的摇摇头：“要不得，要不得，那客人可是得罪不起的。” “得罪不起？这可不见得，mama不妨说说那人是何等身份？” 老鸨一脸的为难，好一会才神秘兮兮伸出手指往上面指了指。 “哦？原来是皇亲国戚？”简洺心知自己的猜测已**不离十，她面上的笑容越发灿烂，眉梢轻扬：“可是晋王？” 老鸨神情瞬间一僵，简洺看了觉得好笑，不由伸手拍了拍她的肩，笑道：“就不与mama说笑了，正是晋王寻我来的此，你带路便是。” 老鸨狐疑不定，但见简洺表情丝毫不作伪，还是半推半就的带着简洺上了二楼。 “就这里。” 急急道了句，老鸨便退后一步，站在了简洺后头，显然还是怕被迁怒。简洺笑笑，对此不以为意，门没有上锁，简洺伸手重重一推，跨步而入。 这处屋子不算太大，却布置的颇为雅致精巧，内中物什也不乏珍品。 简洺只略略一扫，便将目光投在了正昂着头一脸呆滞的礼部尚书胡大人身上；“人呢？” 屋子里只有这位胡大人与一位轻纱遮躯的青楼女子，并未见越离与紫曦，简洺唇角微微勾起，泛着股令人难以忽视的冷意。 “晋……晋……” 胡大人腾地起身，满脸的难以置信，甚至连说话都不大利落，简洺直接打断他的话，沉声道：“胡大人，人呢？” “见过，见过夫人。”胡大人心头狠狠一跳，腾地站起身，上涌的酒意瞬间消退，他看了眼在门口的老鸨与身边的青楼女子，垂头低声道：“晋王与紫曦姑娘去看星星赏月了。” “看星星赏月？”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简洺顿时笑了，好一会才挑眉轻哼道：“倒是好兴致！” 说罢，她转身便想走，却听见那虚掩着的木窗猛地传出一声吱呀声，紧接着两道身影掠身而入，落地一瞧，正是越离与紫曦。似乎是因着夜风的吹拂，两人的发丝都有几分凌乱，紫曦一双如水秋眸盈盈笑着，而越离揽着她的腰亦是温柔惬意。 柔情蜜意的气氛几乎在极端的时间内，便充斥了整个屋子，曾经的悸动与心痛而今已不知道隐藏在哪个角落。简洺瞧着这一幕，没有想象中的那般不痛快，只是淡淡的感觉，甚至连淡淡的感觉也不曾有，就像是看了一场自己是局外人的戏。 简洺没什么反应，越离抬眼见了她却面色猛地一沉，黑沉的眼眸死死盯着，眼底深处的冷光似是噬人的凶兽。 “你来这里做什么！”越离怒吼出声，咬牙切齿，俊美的脸庞染上了微微的狰狞。 “来瞧瞧大名鼎鼎的百花楼花魁紫曦姑娘，记得白日里曾与王爷提及，王爷莫不是忘了？”仿佛没有看到越离怒火滔天的眼眸，简洺风轻云淡的笑了笑，慢条斯理的说道。 穿越而来，又能在百花楼这种地方混的风云水起的紫曦，从而都是伶俐之人，见两人反应，立马意识到了简洺的身份，她自诩自己来自现代社会，与众不同，又极为厌恶这封·建·社·会的包办婚姻，因而不但不曾与越离拉开距离，反而一脸坚毅的又靠近了越离几分。 对于紫曦的反应，越离甚觉妥帖，但瞥见简洺，什么好心情也没了，不过此时暂且不是两者闹翻，继而陷入僵局的时候，他纵然心中嫌恶的厉害，却也不得不只是厉声喝道：“放肆！简洺，你……” 简洺本是想继续将这场戏进行下去的，可就在越离开口的瞬间，她眉心处猛然传来一阵悸动，隐约还能感知到模模糊糊的某个位置。与此同时，自从来到此地后，一直如一波死水般的虚神海，竟也开始微微泛起波澜。 眼眸顿时一亮，简洺全然无视越离的废话，下一瞬间便头也不回的转身，推开讪讪拦在门口挡路的老鸨，脚步飞快。 身后隐约还能听到一众人追上来的脚步声，简洺全然不顾，她细细感受着那点微弱的感应，发现竟就在百花楼楼下，不由大喜过望。 匆匆下楼，简洺环顾四周，一眼便瞧见了那一袭黑袍的青年，俊美无双，与此间众人格格不入。 黑袍上的金丝云纹透着难以言明的华贵，他孤身站在这奢靡喧嚣之地，沉然无惧，仿若遗世独立。 这张俊美无双的脸，简洺非常非常熟悉，正是当朝荣王越信，在夺嫡之路上，与晋王越离暂且处于同一阵营，最后时刻棋高一着，登临九五之尊之位，一道旨意株连永安侯府三族！ 这张脸，她曾经****夜夜的恨之入骨，可这会儿，她却明确的感知到那微弱的感应来自此人！ “天璇。”在简洺瞧见那黑袍青年的同时，对方也看到了她，沉然的眼眸顿时一亮，随即快步走了过来。 简洺掩下心头的惊诧与迷惑，忍不住眨了眨眼，略显迟疑的问道：“陆……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