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名字的意义
一场血腥的风波，最后却如同一场闹剧一样收了场。 面对杜天闻的强势，或者说更大的原因是站在他背后的那个马夫，剩下的两个军官只能怏怏地抬起昏迷濒死的佘校尉，连带着将那断臂也拾起放在了他的怀里，灰溜溜地离开了军场。 而那个龚校尉也被几个军士从门柱的坑洞里扯了出来。他用复杂的眼神看了眼乔曦明后，便随之被搀扶着离开了。 出门的时候，龚校尉看到军场外不远处一道身影一闪而逝，明晃晃的却也是一套军甲在身，肩头两颗突起印记，竟然也是个校尉。 若是军场里的预备役军士出来，定然会认出那人，因为那分明是已经提着点心盒离开的凯伦校尉。 在杜天闻和乔曦明两人去了军场后屋时，凯伦便出了军场大门，却是没有真的离开，而是隐藏在军场附近一直监视着军场的动向。乔曦明和杜天闻两人的表现有些怪异，这让凯伦心中有所怀疑，总觉得接下来必然会有事发生。 果不其然，从龚校尉四人领着军列进门，到黄六关鑫被打，再到乔曦明展露兵级高段实力，挥刀斩断佘校尉一臂，还有最后杜天闻缓缓来迟偏袒的表态，他全都一分不少的看在了眼里。 此刻事情结束，凯伦才终于真正的离开军场，倒是被龚校尉看到了离开的背影。 看着那往镇市西南方向消失的身影，龚校尉的嘴角抽动了一下，便皱着眉似乎胸口再度疼痛起来，把头又垂了下去。 …… “你倒还真是敢惹事啊！” 新来的军士被数个预备役军士带到了后院安排住所，而关鑫和黄六也被抬走去接受治疗。虽然关鑫的伤势不轻，但不知道乔曦明当时喂的是什么，他的性命却是保住了，不过看样子依旧是有段时间不能参与训练了。 杜天闻看着众多军士在军场里来来往往的搬弄军备，嘴里感叹的话语自然是对乔曦明所说。 乔曦明又想到了之前动手的一幕，面色顿时一冷：“惹事的是他们，我不过是顺了他们的意而已。” 这话让杜天闻不由看了眼乔曦明背上的襁褓：“看来是他们触到了你的逆鳞了啊！不过，那个佘校尉怕是……” “这样正好！”乔曦明一点也没有犯了事的觉悟，眼神之中透着寒意，察觉到周边有着数人，包括乔定统，都在暗自注意着他的表情，这才稍稍收敛，恢复了冷漠：“这四百人只是第一批，我们现在接手了一半数量，在你家族的第二批增援来之前，我们要先将这第一批人彻底给打散重组，把控制权先掌握起来。” “嗯，这我倒是不担心。”谈到这种事情，杜天闻显得有些兴致缺缺：“现在两百人都在你的手中，依你的手段想必能够迅速的整治他们，倒是剩下的那两个，艾校尉和涂校尉，你还得小心他们暗中耍手段。” 乔曦明眼中闪过一丝冷光：“那个涂校尉不必担心，倒是那个姓艾的性格有些阴狠，不过他要是真的敢在第二批人来之前出手……我会给他些颜色瞧瞧。” 乔曦明现在的这幅表情，却是杜天闻第一次见到，从大半年前两人相遇至今，这个背着襁褓的男人给他留下的印象只是脱出尘世的孤独感，和始终如一的冷漠疏离。 但眼下，那种因为关心而引发的愤怒，虽然在面上表现得并不明显，但各种举动却全都说明了乔曦明此时的不稳定情绪。 这个襁褓里的孩子，到底和他有着什么样的故事？ 杜天闻没有将问题问出口，襁褓的异常他早就注意到了，但那些疑问他全都藏了起来，因为他看得出来，纵使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并不浅薄，但仍旧没有到达可以知晓对方所有秘密的程度。 不过，看到乔曦明现在的这幅模样，杜天闻的心中反而松了口气。 原来这个男人，终究也是个有感情的生物。 “接下来呢？你打算干什么？”视线从襁褓移开，杜天闻岔开了话题，看向了那些预备役军士。 乔曦明目光闪了闪：“接下来……我要找他们谈谈心了。” …… 在乔定统的眼中，乔曦明的形象十分的高大且神秘。 在奴隶市场，因为乔曦明的一句话，他和弟弟meimei的命运就此改变。猪血鞭的抽打不再需要躲避，也不用再担心分隔在不同帐下两个meimei的安危，三个弟弟meimei被安排进左司戈府后，日子过得却是比想象中的轻松了百倍。 然后就是自己的名字，和钉头相比，乔定统三个字让他心中莫名的多出了几分对于生活的希望。 乔曦明在军场的形象甚是严厉，在乔定统的眼中却是一种正常的威严，，哪怕他的身体素质和大部分预备役军士相比很是落后，但被安排下来的各种训练全都会咬着牙一丝不苟的完成，甚至自主定制超额训练。 他的内心有着一种冲动，以及一丝向往。 那丝向往，在看到了乔曦明的凌空一拳和惊人一刀之后，膨胀得愈发的明显。 他开始明白，那是一种对于力量的追求！ 至于心中的那抹冲动，却是针对乔曦明所发：对于这个男人给他取的乔定统这个名字，他觉得背后有着更深的意味儿，是一层他想要助其实现的心愿。 于是，只要乔曦明在的场合，乔定统的眼神就会紧紧地跟随，一丝不可察觉的狂热在他的心中宛如一颗种子般牢牢地扎下了根须，并且开始萌芽，一言一行都开始向这个人开始模仿起来。 只是，这种心理终究还是比较隐晦，身为奴隶的自卑，仍旧让他将自己的崇拜隐藏了起来。 一场风波结束后，他本在帮着杜家的军士搬运着军备，暗中留意着乔曦明的时候，却突然看到对方的眼神在自己的身上落定，心中顿时跳了下，自卑心作祟，立刻低下头去。 可这种鸵鸟般的行为并没有什么作用。 “定统！” 短促的声音穿过人流，十分的平稳，让乔定统不得不抬起了头：“属下在！校尉有何吩咐？” 乔曦明平静地看了看这个在某些方面和自己有着几分相似的奴隶，然后收了眼神，转身走向了议会室。 “跟我来！” “是！” 脚步不由自主的跟上，两人一前一后进了议会室。 房门关闭。 “你知道，你的名字有着什么意思吗？” 提问的身影背对着乔定统，闭眼好似在回忆着什么。 乔定统的内心一颤，对于答案的好奇却是无可否认：“属下愚笨。” “乔定统，定统……你以前的名字叫做钉头，虽说当初给你取名的本意我并不知晓，但光从字面意思上来说，其实这个名字却并不坏。钉子的头，锋利坚硬，无论多么坚硬的表面都可以被其钻破，也象征着无论什么艰难险阻都拦不住你。” 被周围的人叫了十数年的名字，乔定统倒是从来没有想过还能有这般解释。 钉头最初的本意，他自己倒是非常清楚，无非便是自己的头顶有些尖，周围认识的孩子便开始拿这个特征取笑他，却渐渐地成了他的名字。 反正在这个生存艰难的世界上，低等人或者平民的名字就连他们自己都不怎么关注。 “不过，这个名字却是不符合你的性格。” 低头的视线之中，面前的脚跟转动，朝着自己的方向站定。 那声音仿佛带着催眠的力量，让乔定统生出了一种抬头的欲望。 “你的性格不骄不躁，是个很稳的人，没有一丝锋芒的尖利感，和钉头却是不符，反而有着一种宛如大地的沉稳定力。我取了一个定字，是看中了你那种稳固坚定的心，那种想要保护重要东西的想法。” 被冲动促使着抬头，乔定统看到有着熟悉感觉的目光。在那双眼睛当中，他看到了一丝奇怪的情感。 似乎是，如父如兄！ “你没有让我失望，在军场的这些天里，虽然你的整体表现并不突出，但是我看到了你的坚持，你的身边，也开始聚集起了被你独特魅力所吸引的人群。这也正是我在第二个字中对你所寄予的期待。” “统，我希望你能够成为上位者，成为一个大将，统领军伍！” 大将！ 这种字面，让乔定统觉得无比的陌生而又遥远，但从乔曦明的嘴中说出，却又是如此的坚定，仿佛是触手可及的事实，只等待着他的决心。 “校尉……”乔定统觉得自己的嗓子有些干哑，身份所造成的自卑，和崇拜所带来的追求，让他的内心挣扎无比。 “我真的，可以做到吗？” 乔曦明眼神很是深邃，让乔定统觉得自己仿佛置身荒古，然后他又看到了幻觉。 这个男人，他的嘴角又一次的勾了起来。 “乔，是我的姓！” 是啊，乔定统，自己的姓氏，不正是随了他吗？ “从今日起，忘记你的奴隶身份，我这一支的男人，都将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男子汉？ “为了守护我们心中最重要的，若是天塌了，我们用背撑着；若是地裂了，我们用脚踩着……” 为了弟弟meimei的未来。 “若是有人意图不轨……” 杀！杀！杀！眼神之中终于射出不可阻断的凌厉视线。 “我和你一起，杀光他们！” 乔定统看着面前再次伸出的那只手掌，他觉得能够听得到自己胸腔里那颗心脏的跳动。 “和我一起，在这个世界踏上巅峰，你，可愿意？” 面对着第二次向他伸出的手掌，他再没有一丝犹豫。 乔定统伸出双手，握住了面前的手掌，屈膝跪地。 “乔定统，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