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质问
距离聚落会议已经过了五天，丁夭在聚落入口被人目睹谋杀失踪的前猎队成员后，便逃窜不知所踪，没人知道他去了哪儿。 而这五天，兀古什的心情初始时是紧张的，甚至可以说有些神经质，在石窟内时，任何风吹草动都会让他全身绷紧，摆出一副极为担心的模样。 这种紧张，来源于对丁夭的恐惧。 吃人的事情绝对不能让其他人发现，所以他做出了决定，一定要将丁夭这个最大的隐患除掉，只要丁夭消失，再想让小顺这么一个小孩失踪，就变得简单多了。 出于这种想法，他在老铁出现之后悄悄地去了将军洞，找到聚落的首领，也就是利特，进行了一番密谋。 数个月的流沙地亡命生涯，兀古什发现自己分析人心的本事大有长进，那日旁观了利特和华兰就老铁的对话之后，他就看出了蹊跷，同时心中无比的肯定，利特这个表面上的英雄，绝对和那些猎队成员的失踪有着某种关联。 谈话之中，兀古什头一次发现自己的语言艺术可以说得如此的婉转却又丝毫不影响其中的威胁之意。 对于利特在那些猎队成员的失踪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兀古什并不关心，他只明白一点，和好人比起来，与坏人进行商议永远要来得直接，只要抓住对方所需要利用的资源，大多数都能握手达成协议。 老铁的出现，激起了聚落成员对失踪事件的再次看重，如果利特不想背后的事情被人发现的话，那他就需要一个故事来进行掩盖，而兀古什恰恰可以为他提供这样一个故事。于是在小半个时辰的商议之后，便有了第二日的聚落会议。会议上，兀古什绞尽脑汁的演戏，即使加上对小顺话语的断章取义，他在聚落中博取到的信任仍然不超过半数，可偏偏没过多久，丁夭就正好在聚落入口斩杀了失踪成员，这才彻底坐实了他的罪名。 恰恰就是这么看似是个巧合的事情，让兀古什的戒备心再次受到了挑战。 虽然他觉得自己是幸运的，毕竟哪怕是在如此残酷的世界中他却依然能够顽强的苟活着，这绝对是舟神庇护他的证据，可是丁夭杀人的这个巧合他始终是无法相信的，即使他才是最初诬陷丁夭的人。 但如果这件事情不是巧合的话，那就是来自于某些人的安排，左思右想后，唯一的可能就是知情的利特。 他不知道利特是如何做到这件事情的，但既然能够布置出这种巧合，那就证明利特这个人绝对不是盏省油的灯。和这样的一个人一起谋生，无异于与虎谋皮！ 毕竟，他兀古什可不想成为下一个失踪的人！ 可五天的时间过去了，不止丁夭了无音讯，利特那边也是十分的平静，流沙嘴的生活一如既往的正常。 小顺那边，兀古什去过两次，那个叫做华兰的女人对他有着不小的恶感，想来是因为会议上不提前通知就带走小顺的缘故，而小顺的身体一直没什么起色，虽然脸色看起来红润了不少，但华兰说他仍然体质很差，需要留在莲花洞进行调养。 对于华兰的恶感，兀古什心知肚明，但他却并不在乎，他关心的只是小顺的状况而已。可惜小顺只是体质虚弱，要是身体出了什么问题的话，兀古什反倒是更加的放心。 五天都没什么动静，罪名坐实的丁夭想必是回不来了，小顺那个体弱多病的小孩子暂时也不需要担心，那么现在就只剩下利特那边需要注意。 与虎谋皮，这其中的危险只能想办法用筹码来增加保险，而制衡利特的筹码，便是失踪事件的真相。 兀古什并非是想用真相来危险利特，如果这样做的话，他相信自己只会受到敌视，成为下一个失踪的人。 他要做的，是利用这个筹码让自己成为利特的心腹！ 只要同流合污做了老虎的伥鬼，一起参与到那不可告人的事情之中，自己在流沙嘴的生活将从此得到保障，甚至越变越好也说不定。 抱着这样的心思，他开始留神利特的一言一行，其中可能会触碰到真相的事情，他会自觉地回避，只是极力的用行动来附和利特对整个聚落的安排，将自己的心思用这样一种委婉的方式表达给他。 既然那天的谈话中利特能够听懂他的委婉，想必要看懂他的委婉，也是很简单的！ 想到这里，躺在草席上的他不由轻吐了口气。 外面的天色还是极晒的，换做是来到流沙嘴之前，在石窟之内乘凉偷懒的举动，那是想都不能想的。为生存挣扎了这么久，兀古什终于找到了安逸，而为了这丝安逸，他什么都能做得出！ 他闭上眼睛，嘴角露出一抹狞笑。 “谁都别想再让我回到之前的生活……谁都别想！” “是吗？” 本该只有他一个人的石窟突然飘来了一句回话，顷刻间就将兀古什从草席之上惊起，浑身唰的就出了一声冷汗，朝着石窟口匆忙的跑去。 说话的这个声音，他在噩梦中再熟悉不过了！ “去哪儿？”一道身影突然闪现，提着一把巨斧正好站在了石窟口，挡住了兀古什逃跑的路线。“不期望见到……救命恩人吗？” 兀古什看着面前隐藏在兜帽阴影下的那人，惊恐的睁大了眼睛。 “丁……丁……丁夭！” 消失了五天，兀古什本来以为丁夭再也不会出现，可他没想到，这个噩梦中不断出现的青年，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丁夭冰冷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隐怒，兜帽下射出的视线极其可怕：“不是……丁恶魔吗？” “不，不要过来！” 感受到面前青年身上散发的可怕气息，兀古什的身体开始轻轻地颤抖。但丁夭根本不在意他的警告，拖着巨斧，脚尖一步步缓慢的迈进，逼得他只能朝着石窟内退去。 “怎么，很害怕吗？为什么不叫人来抓我？” 刚升起惊呼念头的兀古什立刻鼓动了下喉咙，惊惧万分，却忍住了呼救的冲动。 念头只是刚刚冒出，他就知道自己不能喊叫，因为只要他做出喊叫的举动，这个青年绝对会将他当场击杀！ 毫无保障的救援和苟延残喘之间，他选择了后者。 “不要怪我！”兀古什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额头不断的在丁夭脚尖前磕地：“要害你的人是利特，这都是他的主意！” 丁夭目光微微闪动，露出不可置否的神色，压下眼中淡淡的红意后问道：“他为什么要害我？” 兀古什立刻开口：“是因为那些失踪的猎队成员，他就是背后的黑手！” “利特才是罪魁祸首？”这话让丁夭皱起了眉头：“你有什么证据？” 为了求生，兀古什将自己知道的事情混着假话一股脑的全都说了出来：“利特他伪造了猎队成员消失的假象，实际上在拿他们做实验，因为逃出来了一个实验体，他就想找个替罪羊，于是就找了你，毕竟你的实力太强，对他在聚落中的地位有所威胁……” “什么实验？”丁夭冷冷的打断了兀古什的话。 “实验……我，我不知道是什么实验……” 丁夭眼中红光一闪，右手顿时将巨斧提了起来。 “我我我真的不知道啊！我怕知道得太多他会灭我的口，所以我一直都只是在外围帮忙……但是我，我知道他做实验的地方！” 惊慌失措的兀古什说出这样一番话，让丁夭提起的巨斧停在了半空。 “在哪儿？” “是南面的墓地！我之前有听利特的安排，带过一个聚落成员过去，之后那个人就消失了！” 丁夭的目光在兀古什身上转动了良久，最终将巨斧放了下来。 “你呢？为什么要诬陷我？” 兀古什一愣，连忙哭喊：“是利特他威胁……” “说实话！” 话语中的寒意让兀古什打了个冷颤，惊骇之中却是无法继续说下去。 如果将食人的事情在此时承认，自己的性命绝对不保！ “兀大哥在吗？” 恰恰在这个时候，石窟外传来了其他人的声音，却是一个聚落成员，正朝着石窟走来准备探头张望。 一声淡淡的冷哼飘过，丁夭的身影刹那间就消失不见，显然是不想被其他人发现。 兀古什看着洞口探头看来的那人，心中简直大喜过望，没想平时只是虚伪客套的一个汉子，竟然在此时救了他的命！ 他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一脸惊喜的抱住那汉子的肩膀，拉着他就朝洞外走去。 “老荥你来得正好，我们一起到外面去转转！” 那汉子被兀古什热情的态度弄得一怔，却是没有反抗，和他一起笑着朝人多的地方走去。从丁夭的举动看来，只要到了人多的地方，他的安全就会得到保证。 半个时辰之后，叫做老荥的汉子才得以离开。这人不过是来找人胡扯，却没想到今天的兀古什热情过了头，一直拉着他乱聊一通，最后实在受不了了才硬是找了个借口，也不顾兀古什的挽留转头就走了。 老荥的离开，让兀古什一个人跟着聚落中的其他人群不断地移动着，丁夭的出现，已经让他不敢再回到自己的石窟之中。 良久之后，他的视线终于看向了中心湖的方向，盯着那座好似将军的岩石咬了咬牙，警惕地走了过去。 …… “利特？难道真的是他？”莲花洞内，华兰喃喃自语。 角落的阴影中，丁夭静静的看着这个女人。 五天以来，他一直都躲藏在华兰的卧室养伤，直到今日痊愈得差不多，才有了与兀古什对质的一幕。 “你怎么想？” 丁夭沉思了一会儿，说道：“你真的确定，那些蛮兽并不是死族？” “没错！”华兰点点头：“根据你的描述，你遇到的那些蛮兽，特征和死去的老铁一模一样，而经过我的检查，老铁绝对不是死族，而是另外一种蛮兽种族，一种以寄生为本能的种族！” “寄生……” 沉默了片刻，丁夭走出了阴影。 “我有一个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