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深渊的红影
玄武天梯。 杜天闻正要前进，脚步却突然一顿，悬在了半空中。 “怎么了？”卫木艮发现了他的异状。 脚步落下，杜天闻摇摇头，只是眼神闪烁地飘向了天梯一侧，那无尽的漆黑深渊。 方才的那一刻，他丹田中的句芒神像骤然睁开了眼睛，绿色精芒闪烁不定，让他不由自主的为之一震，这才停住了脚步。 而让句芒神像出现如此异状的原因，杜天闻并不清楚详情，却还是感知到了一星半点的线索。 似乎，那一瞬间，这天梯之下象征着死亡归宿的深渊之中，多出了一缕让句芒神像熟悉的气息。 想到这里，杜天闻暗自皱眉。 他修炼了从乔曦明那得来的白皋万木决，随后因为吞噬了杜天理与之同源的生命精华，功法出现了异变，继而就诞生了这么一座奇怪似有自主意识的神像，自称句芒。 对于句芒二字，他自然不会太过于陌生。弃舟大帝崇尚远古之风，意将古制重现人类帝国，是以将许多属于地球的神话都编织成册，在各域城镇流转开来，其中便有关于句芒的记载。 句芒，一说春神，四季灵神之首，滋养生灵之神，二说青帝，五系元素之木道神灵，掌控木之精灵。 然而这两种说法在所有的典籍之中只不过占据了寥寥数笔，出现更多的，却是另一种说法。 ——巫神，句芒！ 关于巫道的书籍本属于禁书，但杜家修木道，对于木道奇闻异志类的书籍倒也收集了不少，而且并非功法典籍，倒也不算触犯了帝国大忌，而就在这些异志之中，杜天闻便曾读到过巫神句芒的字句。 杜天闻天资本就聪颖，句芒神像甫一出现，他就意识到了自己的改变。 普通的巫族功法倒也罢了，可一部能够诞生十三巫神之一为自身神像的功法，这背后的意义，那就完全不一样了！ “我记得那家伙说过，巫道传承共有十三部，而巫族信奉的巫神也有十三座……看来，他应该早就出现了和我一样的状况了吧！”杜天闻暗自寻思。 这个想法刚一冒出，他立刻就想到一点。 “刚才深渊中出现的气息，难不成……不会，以那个家伙的性格，怎么会坠入其中呢？一定不会！” 虽然立刻否认掉了心中的猜测，可是杜天闻的心中却因此多了一丝烦躁，怎么也消除不掉。 就在这时，他突然察觉到身后有一股磅礴的杀意袭来，正对着他的后心！ 一回头，他双目骤然一瞪。 “覃子虢，你做什么？” 砰！ 两条白雾腾蛇被杜天闻两掌挥出的青木之盾击散，可那股强大的力量却让他和来袭的覃子虢两人纷纷飘飞，最后落在相差三阶天梯的两端。 杜天闻脸色阴沉。 他没有想到覃子虢会突然对他出手，按照他先前的想法，在展露了自己强大的实力后，即使覃子虢与他之间有着覃杜两家的仇怨，但也不至于挑在这样一个时间向他挑战，这可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然而覃子虢却这样做了，还做得毫不犹豫，方一落下，他就运转元气再度跃起，身形被股股腾蛇之气团团环绕，瞬间就冲破了天阶之上的杀阵，再度朝着杜天闻杀去。 卫木艮离他们二人最近，战斗刚开始的时候他也是猝不及防，此刻反应过来，立刻做出了选择，起身便要上前帮助杜天闻。 可他刚有动作，一旁却突然出现了一道身影，然后一道刀光闪现。 刀光犀利，哪怕是卫木艮也是背脊骤然发凉，立刻止住身形，银剑一出，在身前划下数十道宙纹，这才挡住了来袭的刀光。 往后落下，他朝来袭者一看，却是一惊。 “织田小姐！？” …… 青龙天梯。 空洞之上的青茧依旧，仿佛要在这天梯空间之中扎根，成为此处的一道装饰物。 忽然，青茧的光芒骤然忽闪，好似感应到了什么一般，顿时间让附近的试炼者心中一惊，警惕地避开青茧，生怕这奇怪的事物出现什么异状，波及到了自己。 可片刻之后，青茧的变化却停了下来。 天梯尽头，已经站在七千阶高位的凯撒睁眼看了青茧一眼，眉头微皱。 这一番重生，到底还要持续多久？ …… 白虎天梯。 “好了，你想要的我已经答应你了，但是短时间内我不能给你，毕竟我现在所恢复的实力有限，还不足以行那逆天之事。”尤娜一边缓步前行，一边对着身边的梅林说道。 她的口气，却是与之前一派慈祥之状大有差异。 梅林点点头：“无妨，只要五年之内你能够做到就行，可若是不成的话……” 他扭头看了看天梯下端，仍处于金光之中昏迷不醒的黄六。 尤娜脸色一黑，冷哼了一声。 “不过，你乃是堂堂的巫神后土，如今却连一个普通的女子魂灵都吞噬不完全，还被我所制，这真让我怀疑你是不是在对我使用缓兵之计啊！” “你懂什么！” 尤娜沉着脸正要反唇相讥，眉毛却突然一跳，俏脸唰的一下转向一旁，眼神投入了深渊之中。 梅林疑惑，立刻出言询问：“怎么回事？” 这一问，尤娜的脸色却精彩了起来，颜色数变，最后却恢复了正常，重新变成了无悲无喜的那副模样。 她摇摇头：“没什么……你我的交易既已定下，那么我现在就需要去布置一下了，否则等这文武演才结束，你们那大帝所派下的重兵，可就真让人伤脑筋了。” 梅林的目光一闪，随即点点头。 这时，尤娜又转头看了一眼黄六，眼神中出现了一抹温柔，可很快就消失不见，然后嘴中吐出一句话：“记住你的承诺，保住那二人的性命！” “我知道了。” 尤娜点点头，不再留恋，浑身金光骤然一放。 呼！ 下方的试炼者突然一惊，因为他们看到金光散去后，天梯的顶端竟然只剩下一道身影。 尤娜，消失了！ …… 黑暗。 入眼全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那虚无的感觉让人心中空荡荡的没有依靠，无比的瘆人。 可乔曦明却无比的镇定。 感受着自己的不断下坠，他试图去调动体内的元气，可无论如何却无法运使半点，好似自己的修为都消失了一样，如今只是一个等死之人罢了。 不止是元气，就连巫道的修为也被全部封禁，这天梯的禁元规则，当真是无比严苛。 “蚩尤，你确定这样下去，我不会成为一团rou泥？” “桀桀桀桀……吾乃巫神，又怎会诓骗你这小娃？这天梯深渊封禁元气，落在那些凡人眼中，自然是死亡之地，可你有吾在身，这深渊非但不是你的死地，还将是你的机缘所在！” 嚣张无比的声音，自然来自于乔曦明丹田中的蚩尤意识。 跳入深渊后，它是唯一逃出禁元规则的例外。 事实上，乔曦明选择跳入深渊，除了这是拯救雪伊舞二女的唯一法门之外，还有一点，那就是蚩尤意识在那时突然传话，说让他顺从对方的条件，它可以保他不死。 于是，乔曦明跳了，跳入了所有人眼中的死亡归宿。 足足半刻钟的坠落，他仍是没有落底，这深渊仿佛真的没有尽头一样，好在乔曦明性格坚毅，若是放在其他人身上，只怕早已恐慌不定。 突然，乔曦明眼珠一定。 红！ 他眨了眨眼睛，随即眸孔骤然收缩了起来。 在这漆黑的虚无深渊之中，他竟突然看见了一点红影，在不远方与他一样不断地下坠。 “那是……拓跋玉？” 乔曦明看清楚了红影的真面目，顿时间双目一瞪。 被栾狂挟持的二女之一，拓跋玉竟然也坠入了深渊，难不成他前脚跳下，兰世耀他们就撕破了脸，将二女全部扔了下来不成？ 想到这里，他心中立刻燃起了滔天的怒火。 “她是自己跳下来的！”蚩尤意识突然开了口。 乔曦明眼神一顿，心中不可置信：“你说什么？” 此刻的拓跋玉已然昏迷，和乔曦明不同，她的心理素质并没有那么坚硬。 “吾说这小女娃子是自己跳下来的，当时她见你为了保住她二人性命跳入深渊，心中激愤，挣脱了那人的限制也跟着你跳了下来。” “怎么可能？她怎么会……” “这小女娃子，怕是对你动了感情了！” 蚩尤意识戏谑的声音让乔曦明顿时间怔住。 八年大家族内的爬摸滚打，七年帝国各地的逃亡流窜，还有在老人本诺德身边的四年学习，乔曦明也可谓是看尽了这世间的百态，自己也算经历了不少，对男女之间的感情，倒也不算陌生。 可在他眼中，所谓爱情的海誓山盟不过尔尔，男伴女友沦为低等人后分崩离析都只是常态，甚至最后将对方当做食物吞食的也不在少数。 这种种经历，让他对男女之事并无多大的兴趣。 直到雪伊舞的出现。 男女之情，本就是最不可思议的一种东西，乔曦明买下雪伊舞，最初只是为了上官茜而已，可朝昔相处的日子中，连他自己都不曾发觉，自己和这个满头银丝的女人之间，渐渐地多出了那些他本以为自己已经摒弃的情思。 当雪伊舞被兰世宏带走时，乔曦明才第一次正视自己的内心，然后他选择了只身前往朱雀城，给自己的理由除了兰家之外，另一个却是报恩。 报雪伊舞帮他代养小茜之恩！ 他始终不肯相信，自己心中会产生男女之情，因为他觉得自己看得太多，也懂得太多。 所以，他不敢相信，只有数面之缘的拓跋玉，竟然会因为莫名其妙的情愫选择跟着他一同赴死，跳入这无尽深渊。 “……帮我救她！” 沉默了良久，乔曦明终于在心中说道。 蚩尤意识半晌没有回应，最终叹了口气。 “好，吾就帮你一次！” 深渊之中突然亮起了一道光芒，八臂神像竟然出现在这禁元空间之中，伸手一捞，直接将拓跋玉捞到乔曦明身边，然后将他们二人绑在了一起。 刚做完这一切，蚩尤意识就再一次开口。 “快到了！” 咚！ 深渊，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