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0 皇甫木兰
沐明帝咳嗽两声。 作为北灵的皇帝，青珊对他没有丝毫同情，但作为一个即将入土的老人，青珊从心底里关切道：“皇上，要喝水吗？” 沐明帝点点头。 她默默地提起‘床’榻前，几上的茶壶亲手替他倒了温茶，送到他手边，见他的手有些无力，就轻扶着让他喝了两口。 喝完茶，细心地拿绢替他擦过嘴角，道：“皇上召我来有何事？” “看这幅画。” 沐明帝好像没听到她的话，指着画子气虚地道。 青珊没有在意。 接下来，皇上又说了一句匪夷所思的话，“你不觉得，你自己长得很像画里的人吗？” 难怪感觉亲切！ 是啊，画里人的眉眼很像她。 但画里人的穿着打扮都是北灵国的传统袄裙，连发饰也是北灵特有的狄髻。 虽然像，但画里人一看就是北灵的‘女’子。 岳青珊摇摇头：“皇上，我是东月有，画里的‘女’子看穿衣打扮都是北灵人呢。” 言下之意八竿子打不着。 不过眉眼有点像确实令人吃惊。 沐明帝望望左右宫‘女’，指着旁边‘侍’立的宫‘女’，问道：“像吗？” “像。” 那宫‘女’轻声点头附和。 的确很像。 岳青珊不由得细心打量画上的‘女’子。 沐明帝让她看这幅画有何深意。 “皇上，天下像的人很多。不知皇上召我来有何事？”岳青珊最终决定不在乎这件事，言归正转地问道。 “画上的‘女’子，是你的母妃一母同胞的jiejie。”沐明帝提着气缓缓道，好像在翻着陈旧的书页，开启一段尘封已久的故事。 恰恰是这句话，成功地吸引了岳青珊的兴趣。 原来是敬妃的jiejie！ 那么这个‘女’子现在想来已经上了年纪，即使这样也掩饰不住年轻时的风华绝代吧。 岳青珊看着画上的美人赞叹。 转念，又困‘惑’于沐明帝为何找她提敬妃jiejie的往事。 她耐心地看着画，静听着沐明帝气虚地接着道，“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很久很久…… 仿若一个世纪一般的漫长。 她有个很好听的名字皇甫木兰。初次与她相见是在皇宫的御‘花’园，那时朕还是个受冷落的皇子，而她是人人喜爱的郡主，常年跟着皇甫将军驻守北方边境，屡次凭着聪明才智击退了鲜卑人的犯境。 木兰十五及笄那年，跟着她父亲回来朝贺父皇大寿。 彼时北灵与东月是盟国，共同击溃了西蜀的进犯，那时岳正还是个太子。” 听到她大伯的名字，岳青珊怔住。原来他们年轻时有过‘交’情。 沐明帝没有停歇，继续道：“岳正代表东月国来朝贺。朕就和木兰、岳正三人在宴会上相识。大家友情笃厚，常常一起赛马。一个月后，岳正先离开回国，接着皇甫将军要带木兰一起回边僵驻守。朕的父皇膝下无‘女’，‘欲’收木兰为义‘女’，养在宫中，避免跟皇甫将军过颠沛流离的日子。皇甫将军满口答应了。 这样木兰在宫里待了两年，到了出嫁最迟的年纪时，父皇‘欲’为木兰择婿。东月国突然传来联姻的请求，希望木兰能嫁与东月国太子岳正。但那岳正年纪轻轻就有很多坏‘毛’病。有一次他趁着醉酒试图非礼木兰，木兰被他从后面偷袭，没有办法推开他，是我在园子时撞见，上前拉开了岳正。事实如此啊，岳正的坏‘毛’病一生未改，自他接手东月国后，国力一直不增反减，民不聊生。那时的朕也想和木兰一辈子长相厮守，但我陷于党争的漩涡，自顾不暇，无法给木兰一个好前程，说不定哪一天太子登基就死于非命了。” 沐明帝忽然谈起这么多往事，岳青珊心里纳罕。 看来这个皇甫木兰很不简单，竟然让自己的伯父和北灵国的皇帝同时喜欢上。 她的魅力岂是几句话能形容的。 岳青珊静静地听着，“那后来，她怎样了？” 不知为何，青珊很关切这个木兰的命运。 “后来……” 沐明帝睁开的眸子慢慢闭上，好像不愿意接受事实，缓缓吐气道：“后来，父皇替她作主，嫁给了诺家的余子。” 这么说，沐明帝与皇甫木兰有缘无分了。 可是后来沐明帝怎么又纳了敬妃？ 这其中是否夹杂着姐妹间难以言说的痛。 木兰与敬妃会不会同时喜欢上年轻时英姿风发的沐明帝？ 正想着，沐明帝又接着道：“木兰出嫁后，朕没有去喝喜酒，皇甫将军远在边境，也未来得及赶回，好在由我父皇与母后主持，婚礼办得很热闹，在当时轰动了全天下，没想到岳正会前来贺喜，希望不计前嫌。众人都相信了他。 木兰嫁给诺家也许是对的，她得到了安定的日子。在诺家庄园过着与世无争的平静生活，没过几年，就诞下两子一‘女’，从此相夫教子，岁月静好。” 青珊听到这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妥，好像在哪里听说过这件事。 她一时想不起来，只是听得直发愣，下意识地问道：“皇上一直放不下心，与其睹物思人，不如去看看她。” 沐明帝不置可否，自言自语：“若木兰能一直这么幸福地活下去，朕也不会每日思念。这样的日子，维持不到七年，就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烧尽了。” 大火？ 青珊猛地想起沐琪说的话。 恍惚间听说是一个全家满‘门’被火死的飞来横祸。 难道沐明帝说的皇甫木兰就死于那场大火？ 她睁大眸子不可思议地看着皇帝。 沐明帝也看向她，叹道：“太像了。” 太像什么？ 画里的人？ 天下相像的人很多，两个远隔千里，不同国境，生活在环境不同的人，会有关系吗？ 她是郭夫人亲生的嫡‘女’，岳武帝的胞妹，这是公认的事实！ 也许他们是太过悯怀皇甫木兰，才把这份思念之情寄托在长相近似的她身上吧。 沐明帝如此，沐子良亦是如此。 青珊轻轻问道：“那皇甫木兰的孩子，后来怎样了？” 听沐子良说都死于大火，不知道是否属实。 隐隐觉得如果三子一‘女’都死于大火，那诺家太过凄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