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5 无法原谅的痛
她干裂苍白的唇上很快就印出红色的牙痕。 旁边的沐景帝一直坐而不语，静静地旁观着，好像现在他说什么都会有嫌疑。 岳青珊的视线从沐景帝身上又重新落回在奶娘身上：“好天锦茜回来的时候，你怎么不当面驳她的话，现在锦茜去世了，反而才澄清？” “皇上，婢妇起初觉得这件事不甚重要，可是伤到皇后与皇上的感情时，婢妇不敢再袖手旁观，一定要把自己知道的说出来。”说着奶娘重重地叩了一个头。“婢妇有罪，没有及时把这件事说清楚。” 沐景帝在旁边依然静听不语。 在奶娘与皇后说完的时候，奶娘忽然看了皇上一眼。皇上并没有搭理过她。 屋子里陷入沉寂。 也不知过了多久，沐景帝轻轻地挥挥手，奶娘退了出去。 “珊儿，事已至此，连旁观者都澄清了误会，再加上大理寺的查证，这只不过是一场恰巧，锦茜真是不幸，偏偏让她遇上了。我答应你，会为她厚葬。” 岳青珊没有立刻回沐景帝的话。 此刻她的杏眸里带着不信任与怀疑。 内心有什么东西在牵引着她，让她渐渐地失去了对皇上的信任。 “珊儿，奶娘与你的关系甚好，若不是她亲眼所见，她又怎么会冒死来说这些话呢？难道她就不怕被你查到了会处死吗？” “皇上。你想要说的我都了解了。请您让我静一静。”岳青珊缓缓地开口。 圆润的面庞上有着和她的语气同样的冷漠。 她垂下视线，不再看男人深情并痛惜的目光。 沐景帝离开后，青珊又去问了锦茜的尸首停放的位置。 刚去了杵作那里，忽然见向个宫人戴着白色的面巾进进出出。 青珊忙拉住一个问道：“锦茜宫女存放在哪？” 那人脸色变了，事先有人曾经说过，问锦茜的人是坤秀宫的，一律不准见。 眼前询问的女子衣着华丽，头戴凤冠，应该是皇后。 想不到皇后会为了一名宫女来到这个阴气很重的地方。 那人摇摇头：“李总管下令厚葬了。” “怎么会？”岳青珊极为震惊，带来的衣裳掉在地上。 她来是想给锦茜换身漂亮的衣裳再送行的。 没想到再一个时辰，李德海已经干净利落地处理了锦茜。 “何时的事？”岳青珊追问。 “就是宫女送来的时候。”那人忙答。 岳青珊听了差点摔倒，她一个趔趄靠在旁边的柱子上，体内仿佛有什么东西堵得胸口隐隐作痛。 她整个人也仿佛掉入了深渊，脚下发软，这是毁尸灭迹的节奏么？ 锦茜…… 下一瞬间，她捡起包袱直接闯进了乾清殿！ 沐子良，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她的亲人，为什么要这么草草了事？ 为什么她就没有保护好锦茜，为什么连一天告别的时间也不给她？ 锦茜出了意外，和前世一样的溺水，原本以为躲过了死亡，却发现这个历劫必须要经过，无法逃避…… 锦茜还是出其不意地离她而去，而这一世的安葬比前世还要潦草。 救下锦茜是错了吗？ 如果让她发现锦茜的死，与皇上残忍所为，那么，她，就永远不会再原谅沐子良。 秋风瑟瑟地刮在她的面庞上。 泪水模糊了视线，以至于看不清前面的风景。 她只觉头晕脑涨，胸口隐隐作痛。 悲愤与懊悔占据了脑海。 “郡主，奴婢不想这么死去，奴婢不知道得罪了什么人，求郡主救救奴婢。”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 那些话语在青珊的脑海里回响着，她最终没有做到。 “郡主，奴婢要一辈子跟随你，服侍你。奴婢的命就是郡主的。” “锦茜别说傻话，找个好人家嫁了。” …… 锦茜死了，她已经接受了这个现实，现在却又来了个无情的打击，他们处理尸体竟然这么快，连一个告别的机会也不给她。 青珊只觉得内心在安静地嘶吼，五脏六腑都痛得痉挛。 周围的一切都迅速地从她身边退去，所有的一切都成了模糊的背景，连那些鸟鸣与宫人们扫地的声音都听不到了。 她模糊的视线在看到拦下她的李公公时，一句话没说，直接甩了他一个耳光。 李公公一个趔趄捂着嘴巴子躲到旁边去。 坐在案上批阅奏折的沐景帝缓缓地抬眸，神情复杂地看着岳青珊。 他很快地给李公公递了个眼色，示意他先退出去。 宫人们跟随李公公默默离开，所有的人都不敢看他们。 岳青珊已经僵硬地走到了沐景帝的跟前，每走一跳，就像脚踩棉花一般，飘浮着，使不上力，身心仍在颤抖。 像是感觉到了青珊的痛楚，沐景帝将批阅完的奏折放到一边，轻扯起嘴角，轻声呼唤：“青珊……” “皇上锦茜已死，为何你告别的机会也不给我。皇上，她不是一般的宫女，她是陪伴我一起长大的姐妹。是我的亲人……”岳青珊的心因为激动而太过激烈地跳着，此时连呼吸都很困惑，艰难地说出这些话时，内心就像被掏空了。 沐景帝感同深受地点头：“我理解……” 岳青珊走到他跟前，抓住他的衣襟，整个身子就他宽大的怀抱圈住。 “皇上为何不给一个告别的时间？”她感觉快要崩溃了。 沐子良，说是爱她，可是却是最伤她的心的人。 她能原谅吗？ 这次她连自己都不能原谅，又有什么资格原谅他？ 泪珠滚落下来后，沐景帝毫无情绪的面庞就再次映入她的眼帘，青珊对他的最后一丝信任之弦都断了。 她清楚地听见了内心那根弦断裂的声音…… 沐景帝责问李公公此事，李公公又去追问杵作，后来杵作查清，是有人弄错了。 原来锦茜送去的时候，还有一名宫人因为疾病身亡，李公公说的是得疾病的赶快处理，那些宫人在传达意思时出错，最后都理解为尽快安葬锦茜宫女。 恰巧李公公也说过在锦茜的身子没有检查确认无异前，阻止坤秀宫的人去见，免得被发现什么珠丝马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