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0】今天干饭不狠，明天地位不稳

    《犯罪打击者》杂志社社长兼总编辑，是一个五短身材的语文老师模样的老男人，因为濒临秃顶而梳着“地方支援中央”的发型。

    秦剑丹记得社长姓吴，丁灵在电话里说过，社长更喜欢员工们称他为“吴总编”。

    由于受到尼安会·橄榄组的威胁，吴总编中午没有放员工们出去吃饭，自己花钱叫了外卖盒饭，所有人一起围着椭圆会议桌开造。

    员工们总共有小20人，会议室里椅子数量不够，于是年纪大的人坐着，年纪轻的人站着，虽然拥挤倒也其乐融融。

    “秦少主，这么快就来啦？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不嫌弃的话跟我们一起吃点？”

    吴总编坐在会议桌靠门的地方，一抬头就能看见秦剑丹。秦剑丹在内城喜欢戴着小圆片墨镜遮挡凶恶目光，耳朵后面还有两束细窄白发，辨识度还是很高的。

    坐在吴总编左侧的是给丁灵开车的乌龟司机，乌龟司机慢吞吞地说：

    “少主……请……坐……我……这里……”

    他话说到一半，吴总编右侧的瘦子中年人就给秦剑丹让了座，秦剑丹也不客气，一屁股坐了上去。

    顺手摘掉墨镜放进夹克胸兜里，尽量压抑“夜龙会最凶”的眼内精光。

    两名卫兵站到秦剑丹身后，面如寒霜地观察着会议室里的众人。

    其他员工都有点紧张，只有见过大世面的吴总编如常吃饭。让座失败的乌龟司机也没有显出特别反应，不知道他是胆子大还是反应慢。

    来得匆忙没有在路上吃午饭，秦剑丹肚子的确是有点饿了。一眼望去，会议桌上的饭菜质量还行，以肉段、蘑菇、鸡蛋和菜花为主，如此成形的食材在外城并不多见。

    吴总编事先多订出的几盒饭菜就放在秦剑丹前面，秦剑丹自己不着急吃，招呼身后的两名卫兵各拿一份站着吃。

    “少主，我们不饿！”

    卫兵想要拒绝，秦剑丹哼了一声道：

    “你们肚子咕咕叫的声音快把我耳朵震聋了，让你们吃就给我吃，不吃饱肚子怎么干活？”

    卫兵们脸红地拿起餐盒，小心端好，用吴总编递过去的方便筷子吃了起来。

    秦剑丹一向认为吃饭是基本人权，不让属下吃饭的领导不是好领导。从这个角度来说，吴总编这人似乎还行。

    各种肉菜、素菜饭盒散放在桌上，米饭还剩下三盒，秦剑丹挑了一盒蛋炒饭，用塑料勺不就什么配菜地吃。

    钢铠呼吸法不能防御食物中毒，所以外出就餐谨慎为好，能吃得少点就吃得少点。

    “夜龙会威震东城，没想到秦少主竟然如此亲民啊……”

    吴总编吃完饭后也不擦嘴，秦剑丹注意到他的衬衫袖口上沾有明显的咖啡渍。

    这是个蛮不修边幅的社长，秦剑丹并不讨厌这样的人。朱生智倒是把自己打扮得利利索索、精精神神，但是朱生智的衣服有多干净，他的心就有多脏。

    秦剑丹三两口扒拉完蛋炒饭，用舌头卷起颗粒鲜明的米粒，品尝出了跟“植物泥人造米”不同的触感。

    “吃个饭就亲民啦？吴总编别跟我说笑了。尼安会怎么回事，他们除了打破你们的玻璃，还做了什么？”

    水晶加工厂的午休时间短，秦剑丹受师父训练时也遭到过不人道的对待。秦奇教徒弟的主要方式就是“收着力道揍”，秦剑丹和虎痴曾经只能在挨揍间隙吃午饭，遍体鳞伤扒拉饭食的同时只希望师兄（师弟）能多扛一会。

    有了这样的惨痛经历，秦剑丹在情况需要的时候可以快速结束用餐，琳琳要花10分钟吃完的饭，秦剑丹可以两口干掉。

    两名卫兵见怪不怪，杂志社员工们对夜龙会少主的干饭速度瞠目结舌，有些人跟朋友咬耳朵说“武功高手都这样”“赛亚人也都是饭桶”。

    听秦剑丹问起尼安会的破坏，吴总编皱了皱眉：

    “目前只有会客室的窗户在夜里被打破了，但是今天上午有员工看见陌生人在楼下晃荡，如果不答应尼安会的条件，恐怕不久之后就会有人受伤。”

    乌龟司机干饭还不到1/6，他缓慢举起没拿筷子的左手：

    “我……看见……戴……白色眼罩……的两个……男人……”

    有些特殊福瑞人的新陈代谢反而比人类慢，也没有高昂期。像乌龟这样的慢性子，至少精神状态方面一辈子都高昂不起来了。

    “行了行了。”吴总编阻止乌龟继续说下去耽误时间，“秦少主，总之《犯罪打击者》如果不想对尼安会屈服，就只有仰赖夜龙会的帮助了。”

    秦剑丹点头：“这个好说。你们把受到尼安会威胁的事原原本本报道出来，我就给你们安排卫兵。”

    身后两个卫兵干饭更快了，少主都提到自己了，结果干饭速度都及不上少主的一半，不是太丢脸了吗？

    吴总编面露难色，伸手梳了梳毛发日渐稀少的头顶：

    “我拒绝尼安会刊登广告的要求，已经得罪了他们，如果再公开「糖果邮寄」的真相，那就连同行也一起得罪了。我们更希望花钱来交换卫兵保护，希望少主谅解。”

    秦剑丹略有不满，但也理解吴总编的难处。

    尼安会·橄榄组长期在各种杂志报刊上登载“口香糖”“怪味糖”“活力糖”邮购广告，以内城未成年人为目标售卖伪装过的美梦药片。

    这在出版界是一个半公开的秘密，吴总编不愿意昧良心赚这份钱，不代表其他人不愿意。一旦在圈子里惹了众怒，《犯罪打击者》势必遭到口诛笔伐，哪怕讨伐他们的墨水是用黑心钱买的。

    “花钱买保护吗……”秦剑丹问身后左侧先吃完饭的卫兵：

    “你们一个月的工资是多少？”

    卫兵弯腰附耳报上一个数字，秦剑丹对吴总编说：

    “给我的人开双倍工资，我就派他们过来保护你们。不过你们还要包食宿，伙食标准不能比今天的差。”

    吴总编并没有听见卫兵报出的数字，但是他一口答应下来：

    “秦少主是爽快人，那么就一言为定！如果还有人需要上下班路上的保护，我会和卫兵们详谈，可以吗？”

    “可以。”秦剑丹答应下来，又对先吃完饭的卫兵嘱咐道：

    “你留在这儿负责整件事，我会跟虎痴打招呼，你从他那里要人就行。你姓什么？”

    卫兵受宠若惊道：“我姓赵，少主叫我小赵就可以！”

    吃饭稍慢一点的卫兵看到小赵成了行动负责人，后悔不迭。

    原来干饭慢了会影响升迁啊！以后必须得天天苦练干饭才行了！

    秦剑丹把合作框架定下来，再一次审视会议桌周围的员工，他们此时基本吃完了饭，可以更清楚地看到脸。

    年龄方面老、中、青都有，男女比例大概是1:1，有几个年轻女性挤在一起貌似是喜欢聊八卦的小团体，她们瞄着秦剑丹身后的卫兵讲着悄悄话。

    嗯？看她们的表情好像对卫兵有点意思？卫兵们在总部天天被女仆瞧不起，怎么来到内城反而成了香饽饽？

    稍微一想逻辑也很简单。

    女仆们知道卫兵是夜龙会下层会员，上面小干部大干部一堆，每个都能对卫兵呼来喝去。卫兵虽然体格健壮，但跟秦剑丹、虎痴一比也显不出他们来。

    距离产生美，杂志社女员工很少看到健壮青年，尤其是这两个卫兵还是总部门卫，一定程度上代表公会门面，五官也不能差到哪里去。

    秦剑丹不喜反忧，他低声警告小赵：

    “你们要尽心保护杂志社员工安全，但是不能跟他们发展超友谊关系，尤其要和女员工保持距离！”

    小赵答应：“少主放心，谁敢乱搞内城女人，我就让他自宫谢罪！”

    高调表决心是好的，但“乱搞内城女人”的罪名让秦剑丹听着也脸上发烧。

    小赵有点说话不过脑子啊，早知道我就选那个干饭慢的来负责了……不过现在也晚了，应该不至于弄出什么大麻烦吧？

    到了这时，秦剑丹才去询问一直没见到的丁灵去了哪里。

    吴总编把手伸向会议室外面：

    “秦少主进来的时候应该看见会客室了吧？就是外面站着两个保镖的那个房间。丁灵的母亲派人过来问候她，丁灵和对方已经谈了一段时间了。”

    秦剑丹在座位上回身，隔着会议室玻璃看向稍远处的会客室。

    会客室大门紧闭，两个戴墨镜、穿笔挺黑西服的保镖左右站立，秦剑丹之前还以为那是杂志社自己雇的。

    现在回想起来，杂志社楼底下还停着一辆名贵轿车，轿车上也有一名黑西服保镖待命。

    “丁灵的母亲派谁来了？”秦剑丹问，“他开那么好的车，又带了三名牛气哄哄的保镖，他排场挺大啊！”

    员工们都望着总编，吴总编压低声音，颇有不屑地说：

    “还能是谁，他是丁灵同母异父的弟弟，年仅18岁就毕业于环石城理工大学的「理工丁纯」啊！他跟丁灵从来都不熟，我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是他来找丁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