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改马为桑
房琯看向这个年轻人，窦参，关中人，他是刀笔吏世家的子弟，才刚刚二十多岁，天下大乱后四处漂泊了一段时间，最近才来到了凤翔府。 窦参没有科举功名在身,又不是那种世家大族，所以只能先去做了房琯的幕僚。 可没想到这位宰相大人竟然要倒台了，若是房琯倒台，那么窦参这段时间的努力就白费了。 为了自己这段时间的努力，也为了日后的前途，窦参思考了很久，终于想到了一个计策。 看到窦参这个年轻人站起来,原本房琯是有些失望的，这个还没有正式踏入仕途的年轻人，又能够提出什么有建设性的意见呢？ 可是如今的房琯，手下的幕僚也没什么能用的人才了，干脆就听听这个年轻人到底有什么建议。 窦参说道：“平章，如今河西丝绸贸易繁荣，您知道吗？” 房琯虽然是失势的宰相，但毕竟也是宰相，如今河西的商贸繁荣，他自然也是知道的。 朝廷还刚刚下令，让灵武留守的官员，速速将灵武库存的丝绸尽快送到河西去变卖。 凤翔府很多丝绸商人，都在抢购朝廷的丝绸，只要将这些丝绸运送到河西，就能赚到一倍以上的利润。 丝绸，在这个时代本身就是一种货币，在大唐的官方称之为“轻货”。 可虽然轻货是一种货币，但是和金银铜钱这种贵金属货币比起来，轻货的市价价格波动大,质量是层次不齐的，所以到了中唐时期，市场上流通的货币还是以铜币为主，丝绸的货币属性已经大大降低。 就连朝廷赏赐给大臣和士兵的丝绸，大家也会先换成便于携带的贵金属钱币。 窦参说道：“河西的丝绸贸易繁荣，西域对丝绸的需求很大，平章何不谋求河西节度使的位置，为了陛下去河西筹措军资呢？” 房琯愣了一下，所谓的出将入相，大唐的宰相和节度使本身就是可以互换的两个职位。 在李林甫之前，大唐的宰相会从几个大的节度使中选拔，将功勋卓著的节度使调入中央为相。 而做长了的宰相，也会威胁到皇帝的权力，就会再外放到藩镇做节度使。 这种人员的流动，保持了唐王朝对各个藩镇的控制力，同时也确保帝国的宰相必定是能领兵打仗，熟悉藩镇局势的人。 不过自从上皇连续任用李林甫、杨国忠长期担任宰相后，就破坏了这个制度。 李林甫为了长期把持相位,打压汉人的节度使，反而提拔了包括安禄山在内的一众胡人节度使。 同时李林甫又搬出了胡人不能为相的命令，这就保证了他能够长时期的成为宰相。 河西节度使,是天下十节度之一，在天宝年间更是号称天下第一节度。 如今的河西节度，因为上皇调集陇右道的大军入关，权柄大大缩水，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河西节度使依然是让人垂涎的好位置。 更重要的是，现在的河西节度是郭子仪。 郭子仪加了“平章军国重事”后，经常在家里宴饮自污，但是皇帝对他的忌惮一点没有减少，这一次郭子仪带领的东路军比西路军进展顺利，逼迫皇帝不得不将主力调往相州，也加深了皇帝对郭子仪的忌惮。 房琯自然知道，明明郭子仪这个天下兵马副元帅就在相州，相州战场上却不设立统帅，却让鱼朝恩这个阉人担任观十军军容使，统筹大军作战，就是因为皇帝已经对郭子仪产生了戒心。 如今郭子仪是朔方节度使兼任河西节度使，如果自己谋求河西节度使这个位置，皇帝说不定还真的会答应。 这下子房琯来了精神，反正自己已经被皇帝厌弃，还不如去河西做一个节度使土皇帝，逍遥快活去。 可是皇帝愿意把这个肥差给自己吗？ 只听到窦参说道：“平章想要谋求河西节度使，必然要有正当的理由。” 房琯摸着自己稀疏的胡子点头称是。 窦参说道：“所以我有一策，平章可以向陛下进奏，在河西行改马为桑之策！” “改马为桑？” 窦参点头说道：“河西四郡，其中酒泉、张掖、武威，都是水草丰美之地，曾经有大量的马场，是我们大唐的马政重地。” “但是自从上皇平叛失败，河西的废弛，不少马场都已经废弃。” “如今河西的丝绸贸易繁荣，那为何不直接将河西的马场种上桑树，在河西养蚕织丝呢？” 这，房琯愣住了，还有这种办法？ 他摸着胡子问答：“可是现在改马为桑，要多久才能见成效啊？” 窦参说道：“河西本就有塞上江南的美称，这里种植桑树养蚕纺丝自然是可以的。如今移栽的桑树，明年就可以喂养蚕，不出一年就能成为不亚于江南的财赋重地。” 窦参看到房琯已经犹豫，他又说道：“平章，如今平叛需要钱，平叛后更需要钱，平章没见到第五琦被陛下所器重，不就是他能够在江淮搞到钱吗？” “若是平章能够经营河西，那么陛下必然看中您，日后复相位也是指日可待的。” 这句话说完，房琯已经不犹豫了，不过他还是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如今陇右的大总管是建宁王李炎，河西节度使府统辖陇右，这要为之奈何？” 窦参露出笑容说道：“说到这里，就更要说河西的妙处了。” “这是为何？” “建宁王若是真的占下整个陇右，那么就该陛下和太子忧虑了。平章现在去河西，正好和建宁王斗上一斗，日后太子身登大宝，那时候平章也就有了一份功劳在身了。” 房琯也是老于官场的人了，听完了窦参的话豁然开朗。 建宁王是皇帝的亲子，太子的弟弟，还曾经做过天下兵马副元帅，也是皇位的争夺者之一。 如今受封陇右，若是真的被他在陇右坐大，恐怕最不安生的就是太子了。 自己若是去河西，能够限制住建宁王，这在太子那边也是大功劳一件。 如今陛下龙体欠安，若是能够在太子那边刷到好感，在新朝拜相也是有希望的。 房琯立刻说道：“若能得河西旌节，必拜参为节度使判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