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细说从头
乔大海正在大厅坐着喝茶，一见向天行等人到来，连忙起身抱拳道：“向大侠，各位，别来无恙？” 向天行还礼道：“咱们一介武夫身子粗，托大人的福一切尚好。不知今日是什么风又把您吹来了？” 乔大海道：“不敢相瞒，今日在下确是有为而来，只不过我是奉命来请向兄你和令媛以及叶少侠的。” 向天行笑道：“莫非是应天府又出什么棘手的案子了，所以许大人才想起咱们这些草民了？” 这句话中明显带着刺，乔大海想起上次错将他与叶天扬二人羁押大牢多日，脸上微微一红，只得故作不知，道：“向兄言重了。在下今日既非为了衙门之事，亦不是奉了许大人之命，而是受一位特殊人物所托，专程前来邀请三位过府一聚的。” 向天行道：“不知大人这回是为哪一位奢拦（了不起的）人物充当说客呢？” 乔大海道：“刘夫人。” 向天行道：“刘夫人？你说的是刘大人的夫人？” 乔大海道:“正是。刘夫人说上次多亏得到各位仗义相助才能将刘大人救出来，因此今晚她想请三位过府便饭，略表谢意！” 向天行与叶天扬交换了个眼色，回头道：“请大人回复刘夫人，区区小事不足挂齿，她的好意咱们心领，不过饭就不叨扰了。” 乔大海道：“刘夫人乃是诚心相邀，三位就不要推辞了。” 向天行道：“那事已经过去数月之久，而且近来咱们事情也多，吃饭还是算了吧。” 乔大海急得满脸通红，道：“可是刘夫人命在下务必请到诸位，否则她便唯我是问。” 向天行等皆未料到刘夫人如此郑重其事，齐齐一怔。 叶天扬道：“义父，既然如此，我们今晚就去刘府中应个卯吧，免得乔大人为难。” 乔大海像是生怕他反悔一般，忙道：“多谢叶少侠体恤兄弟的难处，那就这么定了，晚上三位可一定要去啊！” 叶天扬笑笑道:“一言为定，我们晚上见。” 谁知乔大海苦笑道：“今晚刘夫人乃是专设家宴款待诸位的，兄弟官卑人微，焉能入她之眼？” 向天行一怔，道：“大人的意思是？” 乔大海明显不愿多谈，当即告辞而去。 向天行望着他的背影道:“奇怪，不管怎么说，当初刘大人一案是由他牵头侦办的，刘夫人既要答谢上次之事，为何单单将他排除在外呢？” 向夫人道：“看来此事绝不简单。常言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刘夫人如此郑重其事，会不会又有什么事情要找咱们帮忙呢？” 向海蝶道:“有此可能。而且还有另外一件事情也很奇怪，照理说刘大人才是一家之主，家中请客应由一家之主出面才对，怎么会是刘夫人相邀呢，会不会是刘大人又出什么岔子了？” 叶天扬道：“不错，其中大有蹊跷，所以我才答应乔大海前去一探究竟的。” 刘府中红烛高烧，一张八仙桌摆满酒菜，向天行父女与叶天扬围桌而坐，刘夫人虽然在旁相陪并且强作欢颜，却依然难掩其满腹心事一脸愁容。 向天行道：“敢问夫人，如何不见刘大人呢？” 哪里知道不问还好，这一问刘夫人再也忍不住了，眼泪簌簌而下。 她这一哭，向天行就不便出言安慰了，向海蝶明白父亲的心意，立道：“夫人您怎么了？是否遇到什么为难之事了？正所谓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您若不介意，不妨说出来一同参详参详，说不定我们可以帮忙出出主意。” 刘夫人似乎就是在等这句话，当即抹干眼泪，道：“其实老身今日冒昧相邀，正是有件十万火急之事想请诸位拔刀相助！” 向天行微微一笑道：“夫人但请直言，只要咱们帮得上忙的，必定尽力而为！” 经过上次之事，刘夫人早已对向天行等人深信不疑，顿时喜上眉梢，道：“如此老身就先多谢各位了。” 正欲开口，忽道:“哎呀，我们光顾说话，菜都快凉了。大家先请用些酒菜，一切待吃完以后再说不迟。” 向天行道：“夫人不必客气，闲来无事的时候咱们自可吃酒叙旧，如今既有要紧之事，自然要以办事为先。” 刘夫人心中一阵感动，眼眶不禁一红，道：“各位的好意老身心领，不过再急也不在这一时了，况且各位吃饱了才有精神帮忙啊！” 向海蝶笑道：“夫人您有所不知，我们几个都是急性子，如果不先把正事办了，只怕谁都没有心思吃饭。” 刘夫人方道:“那就恕老身失礼了。几位，请随我来。” 说罢提灯领着三人来到了院子里，走到墙边一棵毫不起眼的茉莉树下，抬眼往四周扫视一圈，确定没有异状便蹲下身子，扒开薄薄的一层土后用手一掀，一块与泥土的颜色几乎一模一样的木板应手而起，登时现出了一个黑乎乎的洞口。微弱的月光下依稀可见下面是一条秘道，洞口处有一排石阶蜿蜒而下，可是秘道很窄，堪堪容得下一个人行走，而且伸手不见五指，完全看不见何处是尽头，亦不知它通向何方。 刘夫人道：“老身在前面带路，几位请小心跟着我。”说着首先拾阶而下。 向天行等并未全信她的话，加之刘家与江南分会的关系直到此刻依然没有明朗，一旦刘夫人包藏祸心，待他们走下秘道后便派人在下面以暗器掌力招呼，秘道狭窄避无可避，武功又施展不开，那么三个人的处境就很危险了。不过三人艺高胆大，谁也没有提出异议，只是叶天扬抢在前面，紧随刘夫人身后，同时运足了天道气功，长衫如同一面涨满了气的风帆一般高高鼓起，如同一面弹性十足的盾牌护住了全身，其意不言自明，万一前方有异便由他首挡锐锋。此外向天行让女儿走在中间，自己一声不响地运起天道气功走在最后，以防有人从背后偷袭。这番布置显然是作好了最坏的打算，即使果真中计而致腹背受敌，有叶天扬与向天行的天道气功保护首尾两端，也就不惧对方耍何花招了。然而一路下去并未发生任何意外，大约走了一盏茶的功夫终于隐约见到了烛光，随着灯光越来越亮前方也越来越开阔，不一会二三十间石室陆续出现在了眼前，每间石室中都有一名中年以上之人或伏案读书，或闭目沉思，又或是握卷踱步。三人均未想到在这小小刘府的地下居然还有这样一方天地，心中暗暗称奇。刘夫人领着三人进了一间秘室，进门就看到床上躺着一位老者，此人面容清癯两鬓斑白，但是双目紧闭，嘴唇已呈黑色。 向海蝶脱口而出道：“刘大人。” 向天行道：“咦小蝶，你是几时见过刘大人的？” 向海蝶笑道：“我是猜的，但不知猜得对是不对？” 说着眼睛已经转向了刘夫人。 刘夫人微微一怔，道：“向姑娘才慧过人，老身佩服。不错，他正是拙夫。” 向天行道：“刘大人怎么了？” 刘夫人道：“七日前，刚用过晚膳不久，我见拙夫伏在书房的案上一动不动就过去看了看，哪知道他已是双目紧闭气若游丝了。这七日中我们看遍了名医，可那些所谓的名医只能看出他是中了一种慢性之毒，却没一个人有本事解毒的！” 向海蝶道:“方才我们一路走来见到的那些人都是大夫吧？” 刘夫人不禁又是一呆，道:“不知姑娘又是如何看出他们的身份的？” 向海蝶道：“这个不难，我闻到处处弥漫着药味就猜到了。再说我想夫人也一定会遍请名医为刘大人会诊的。” 刘夫人道:“姑娘委实高明，如果能救拙夫一命，老身终生感激不尽！” 她面对着性命垂危的丈夫，心中明明已是火烧火燎忧苦至极，但是碍于皇亲国戚的身份，口中竟然不能说出任何逾份的求救之言，所以这句话依旧说得不疾不徐不温不火。 向海蝶心道：她们一家好歹也是堂堂的皇亲国戚，没想到就连到了生死关头还不能流露真情，如此做人无论平日里多么风光，实在还不如粗茶淡饭钗荆裙布的生活多矣。 她心中感慨，口中却道：“能否救得了大人必须检查过后方才知道，不过夫人放心，小蝶必定尽力而为。” 刘夫人对其深具信心，担忧立时缓解不少。谁知向海蝶为刘大人检查后变得蛾眉紧蹙，面色亦变得十分严峻。 刘夫人道:“向姑娘，如何？” 向海蝶轻轻地吁了口气，道：“夫人，刘大人的确是中了一种慢性之毒。不过这种毒的毒性极为怪异，具体说来就是烈则烈矣，可是一沾即止难以持久，所以才使刘大人的脉象显得时断时续时有时无，却又能够始终不绝。” 刘夫人急道：“姑娘既能看出此情，想必已有解毒之法了吧？” 向海蝶道：“对不住夫人，只怕要让你失望了。小蝶虽然博览群书，然而这般奇毒实在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不过唯一可以告慰夫人的是，如果我没料错的话，纵然无人能解此毒，最少一个月内刘大人也绝无性命之忧！” 刘夫人的脸登时变得一片惨白，颓然坐倒在地，喃喃自语道:“那就是说只有一月之寿了！难道他这次真的没救了吗？” 叶天扬忽道：“夫人无需绝望，刘大人不至于丧命。” 刘夫人猛地起身，眼中精光连闪道：“叶少侠，这么说你有办法救拙夫？” 叶天扬微微颔首道：“但是夫人必须将整件事情原原本本地见告，否则便请恕在下有心无力了！” 刘夫人略一沉吟，道：“不知少侠是想了解哪方面的事情呢？” 叶天扬立道：“就是刘大人上次回来以后与韩魁交往之事。” 刘夫人冲口而出道：“你怎么连这件事情都知道？” 叶天扬淡淡一笑，并不出声。 刘夫人忽有所悟，失声惊呼道：“难道拙夫中毒与金龙会有关？” 叶天扬道:“正是。” 刘夫人不由得浑身一震，继而像是遇到了一件无比为难之事，眉头紧锁沉思起来，面色变得阴晴不定，稍过一会脸上已是大汗淋漓。向天行等人大惑不解，只有叶天扬一个人明白，此刻她的心里正在翻江倒海般的激烈交战。 过了半晌，刘夫人蓦地抬起头来，一咬银牙道：“三位皆是忠肝义胆，忧国忧民，而且一诺千金的英雄侠士，老身绝无不信之理。不过这件事情实在是非同小可，如果传了出去一旦被别有用心之人利用，只怕后果不堪设想，所以老身恳请各位务必为我刘家，亦为大明的江山社稷永保此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