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卧底归来
向夫人敲响林俊文的房门时，他正躺在床上，面颊明显消瘦，双眼发呆，脸上满是泪水。他打开门看到众人齐至，心中已经猜到了几分，惨然一笑，上前一一见过礼。 向夫人柔声道：“俊文，最近这大半年来发生了许多事情，特别是此地至今还潜伏着金龙会的jian细，此人屡次泄露咱们的行动机密，令咱们如梗在喉寝食难安，姑姑姑丈实在很忙，所以一直未来探望你，你没有怪我们吧？” 林俊文顿觉羞愧难当，沉默片刻突然泪如雨下，猛地跪倒在地道：“姑姑，姑丈，侄儿愧对你们，亦对不住大家，其实我，我，我就是jian细！” 向夫人暗暗地松了口气，反而微笑道:“那你把事情前前后后地跟大家说一说吧。” 林俊文点点头道：“当初我跟爷爷，魏师叔来到这里以后，有一阵子心情特别糟糕，茶饭不思，简直觉得生不如死，幸好魏师叔每天都来开解我，还陪我去南京各处游玩，过了一些日子我终于慢慢地好起来了。可是有一日，魏师叔说带我去个特别好玩的地方，到了翠红楼门口我才知道是妓院。起初我不肯进去，但他硬拉着我，我不忍扫他的兴，心想就陪他这一次，大不了以后不去便是了。当晚我俩就在那里用的膳，还认识了一个名叫孔雀的女人，没想到后来我竟然迷迷糊糊地在孔雀房中过了一夜。” 说到后面，他的声音已是越来越低，脸上亦是烧得通红，头也深深地垂了下去。 他叹了口气，接着道：“回来后我特别后悔，暗暗发誓绝不再去，可是仅仅过了一天就很想念翠红楼的菜了，还有，还有孔雀，我知道这不对就拼命忍着，然而忍了四日终于还是去找了孔雀，从那以后就常去了，不过每一次事后我都悔恨不已。你们从“金枝皇后”回来以后，爷爷告诉我师叔早已被人假冒，我才想到那个假师叔是故意带我去翠红楼的。有一次我问孔雀，我为何总是想吃翠红楼的菜，还总忘不了她，或许是感到时机到了，她竟直言不讳地告诉我，他们在菜中放了极乐丸令我上瘾，而她则是练有内媚之术。我恨极了，一掌打去，却没打着她，我这才知道她还有一身武功，索性与她真打起来，想不到居然败于其手。接着她表明了自己是金龙会的人，混迹青楼正是为我，并发誓除了我从未接过别的客。她要我将咱们的行动都向她汇报，说是我效力一年即可获赠千两黄金，她亦可藉此立功重获自由，与我双宿双飞，另外他们还许诺终生提供我俩需用的极乐丸。” 林老堡主道:“一千两黄金呵呵，都可以修建十几座林家堡了，再加上一个千娇百媚的小美人，金龙会出手果然阔绰，怪不得你什么都答应了！” 林俊文急道：“不，我当时就坚拒了，而她亦并未逼我，还让我回来考虑清楚，如果同意再去找她，否则以后就不用再见了。” 林老堡主道：“那你后来为何又同意了” 林俊文的脸又红起来，支支吾吾地道：“我回来后越想越恨，自己亦以为绝不可能会答应的，不料到了第三日实在受不了了，一心只想服极乐丸，不得已就去买了一些五石散服用。可是我发现五石散的药力太弱，即使一次服用三四包还是无法代替极乐丸。好不容易又熬了两日，我不仅难受得要死，而且全身无力，最后只有......” 林老堡主面色铁青，厉喝道：“你这畜生，既然难受得要死，何不索性了断自己，以保全咱们林家的清誉呢？” 林俊文哭道:“我想过，我真的想过，可是爷爷，我还年轻，何况林家堡的大仇未报，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孙儿实在是不甘心啊！” 林老堡主更是气得七窍生烟，指着他大吼道：“你这个贪生怕死吃里扒外的畜生，你都做金龙会的jian细了，还有什么脸面提起林家堡的大仇？也罢，今日我就亲手毙了你这个不肖子孙，为我林家清理门户!” 他刚提起手掌，向天行便拦下来道：“爹，有话慢慢说，您老千万不要动气。” 向夫人立刻将父亲拉开，道：“爹，您先坐下消消气，女儿还有要紧的话问他。” 林老堡主毕竟也不忍心亲手杀了孙子，然而余怒未息，坐下又道：“你做出这样的事情如何对得起舍命助咱们从林家堡中脱险的师叔伯们，还有你的三叔三婶？你还配做我林家的子孙吗？哼，就凭你这德性还妄想高攀小蝶，简直是赖蛤蟆想吃天鹅rou，你休要做那白日梦了！即使小蝶愿意嫁给你，我亦绝不会同意的！” 他越说越气，一口气岔了登时咳嗽不已，向夫人连忙为其捶背。 林俊文听了这话更加恨不得有个地洞能钻下去，不禁泪流满面，凄声道:“爷爷您说得对，我的确不配做林家的子孙，亦无颜面立于天地之间，请恕俊文今世无能报答您老人家的养育之恩了！”说完举掌就朝头顶拍下。 屋中登时惊呼声一片，众人等到反应过来再想出手阻止已经迟了，林老堡主更是吓得呆若木鸡。在这电光石火的一瞬间，幸亏叶天扬遥遥一指点中了林俊文手臂的xue道，他的手臂就停在半空一动也不能动了。 林老堡主回过神来老泪纵横，喃喃地道：“冤孽，真是冤孽啊！” 向夫人心中一叹，取出手绢上前替林俊文擦去眼泪，柔声道：“俊文，金龙会迫你做这种事情，你既不愿意，又有为难之处，为何不来与姑姑姑丈商量？也许咱们有法子解决你的难题呢，你为何还要一错再错？” 林俊文眼泪簌簌而下道：“第一步一走错，后面就步步都错了，这种事情俊文怎么敢告诉你们呢？” 向天行道：“那你究竟给金龙会传递了哪几宗消息？” 林俊文再次低下头，轻声道：“主要的有四件事情，第一次是慕容老前辈去取宝剑和剑谱，第二次是镖局押暗镖送准新娘去完婚，第三次是姑丈和二位叔叔去郊县办事，再就是前几日郑雄前来报讯这次了。” 向天行道：“慕容前辈那次是当众说的，你能通风报信不足为奇，可是另外三次咱们并未在人前商议，你又是如何探听到消息的？“ 向夫人接道：“尤其是保人头镖那次，咱们可是先察看了镖局附近，确定没有贼人的探子监视才出发的啊！” 林俊文道：“第二次，起初我并不清楚咱们出镖的具体时间，不过主顾前来投镖那日，我见他与门房老李寒喧了两句，便猜到他是咱们镖局的熟客，心想老李肯定知其身份，当下从他嘴里套出了主顾是哪一家的，金龙会知道监视咱们很难不被发现，便派人在主顾的住所外面日夜蹲守，所以启程当日主顾一家一出门就被他们跟踪了；第三次，我看姑丈和二叔三叔要出门，故意问了三叔一句，三叔就随口告诉我了。但是我事先已经告诉孔雀绝不可以伤害姑丈和二位叔叔，否则我就不再帮他们做事了，想不到他们还是如此穷凶极恶！” 众人心知关重生性粗豪，而且事情又非重要，自然对他这个自己人毫不设防，这才会被其所趁。 林老堡主道：“你让金龙会对姑丈和二位叔叔手下留情，岂不如同与虎谋皮吗？你，你怎么这么糊涂呢！” 向天行道：“郑雄那次呢？” 林俊文道:“当日那郑雄一进镖局我就看到了，后来你们将他引至花厅商议，我便躲在门外偷听。” 叶天扬忽道：“请恕小弟多嘴，林兄是否知道郑雄的身份呢？” 林俊文立时明白了他的意思，摇摇头道:“这点大家可以放心，那日姑丈他们与郑雄的谈话中并未言及差遣郑雄之人的姓名及身份，所以我只告诉孔雀在他们总坛中有咱们的卧底。” 向天行等人虽然稍稍放心了一点，但也知道金龙会定会全力排查卧底，还是非常担心沈璞能否平安度过这关。 林老堡主冷冷地道:“好啊，居然汇报得如此清楚，你果然忠心得很啊！” 林俊文面红过耳，只有默不作声。 沉默片刻，林老堡主沉声道：“诸位，我林家出了这等孽孙，老夫实在无话可说，如何发落他但凭大家之意，老夫绝无异议！” 众人皆是面面相觑，却无一人说话。 过了少时，唐老太道:“老身倒是有一愚见。” 向天行立道：“前辈有何高见，尽管请讲。” 唐老太道：“林公子的所为的确极不应该，不过幸好没有造成特别严重的后果。常言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林公子如此年轻，有时难免糊涂，而且严格说来此事当中他亦可算是受害者，如今他既有悔改之心，咱们如果严惩于他，徒令亲者痛，仇者快，实非明智之举。” 这一番话合情合理，众人齐道:“前辈所言极是。” 谁料林老堡主道:“不行，这不肖子孙犯下了这等弥天大错，岂可如此轻易地饶过他！” 叶天扬道：“外公请勿动气，俊文兄既肯悔改，我们自当接纳，不过当务之急是先帮他摆脱对极乐丸的依赖。如果此事能成，天扬已有一计可破铜井金矿之敌，到时还需俊文兄出马。” 林老堡主道：“没错，这小子无能压制毒瘾，即使大伙既往不咎，可是万一以后到了关键时刻他又倒向那边，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林俊文急道：“不，爷爷，请您相信孙儿一次，将来若是实在无法自制了，我便自己了断。” 林老堡主听得鼻子一酸，蓦地热泪盈眶，重重一叹，不再言语。众人看了，心里也不由地一阵难过。 唐老太道：“我记得本门的百毒真经中倒是载有一种与五石散药性相近之毒的解药的配制之法，只是极乐丸的药力同样也比那种毒药霸道得多，所以就算我能配制成功那种毒药的解药，恐怕亦未必能解极乐丸之毒啊！” 林老堡主终究是想挽救孙子的，闻言顿如看到了一根救命稻草，立道：“那老jiejie可否加重药物的用量呢？” 唐老太道：“虽然不知是否能行，不过可以一试。堡主请放心，我一定尽力而为。” 叶天扬道：“那老前辈预计多久能够配出解药呢？” 唐老太道:“快则三日，慢则七日。” 叶天扬道:“好，倘若您的解药有效，数日后咱们即可展开行动了，我们亦能从中看出俊文兄是否诚心改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