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恍如隔世
合欢朵朵,轻舞飞扬。 男子勾魂的桃花眼中尽是绝然,将凉薄唇中冷冽的气息吐在女子温软的耳畔,引起她抑制不住的颤栗。 “芜儿,想我洛子轩一向自命不凡,视爱为无物,不料却为了你沦为洛城的笑柄,你说,我是该奖赏你还是惩罚你好呢?芜儿!” 修长的手指慢慢抚上她的颈脖,缠绕,犹如一条冰凉的小蛇缓缓游走,唇边的微笑更加勾魂摄魄,“这触感还是那么的温滑!” 女子不停的后退,发抖,瘦弱的背直抵床檐,再已无路可退。 眼泪如破碎的珠串,心口刺痛,声声嘶哑:“子轩!不是这样!你要相信我!我是那样的爱你!你不也说过爱我吗?” “哈哈……爱?你以为你是谁?我洛子轩从未爱过任何一个女子,从未!”男子眸光如冰,周身散发的冷气快要将她冻结,字字锥心,句句决绝,“我将你从那醉温柔中赎出,不过是多要一个玩物罢了!” 女子神情震惊,满脸的不可置信,扑向男子,抓住他的袖角,双肩不可抑止的颤抖,悲怆的呼喊:“子轩!你一定是故意气我的对不对?你明明说过的,此生定不负我啊!” 洛子轩俯身与她平视,漆黑瞳孔紧紧盯着她,冷漠得像看一个陌生人,哧笑道:“那些话你还当真?我早就忘了!” “你……” 胸口突然绞痛,似千万根针扎一般,气郁攻心,血从她口中溢出,缓缓滑落。 一滴滴落在她紧攥在手中锦袍长袖上,慢慢晕染开来,似娇艳的梅花。 洛子轩见此微微一震,可又很快皱眉,一把将她推开,头也不回的抽身离去。 女子狼狈的倒在床榻上,见他要走又匆匆爬起来,伸出衣袖想要作最后的挽留,抽空了全身的力气绝望破碎的呼喊:“子轩!” “子轩!你不要走!”叶清芜双目紧闭,口中喃喃低语,满脸泪水。 一个穿绿衣裳的丫头听到声音忙从门外进来,见叶清芜于半醒半梦之间,表情悲伤痛苦。 于是轻摇她的手臂,喊道:“小姐,小姐!快醒醒!” 听到声音,叶清芜豁然睁开眼眸,头痛欲裂!周身是汗黏腻得厉害,心还在揪着。 子轩。 她轻喃这个名字,心口刺痛。 小丫头显然吓坏了,又连喊了几声:“小姐!” 叶清芜恍若未闻,只静静沉溺在自己的世界里。 只见入目是绣有彩蝶翩飞的玉色勾纱床幔,正中放着一张八仙桌和几只木制圆椅,镂空雕花的窗边有一张铺着薄被的软榻,似是一间女子的闺房。 而那镶铜镜的妆台正对着自己,模糊的看见有个少女的轮廓。 “这是哪里?”叶清芜有些疑惑茫然,出口便是暗哑低弱的嗓音。 小丫头一怔,恭声回话略有哽咽,“小姐,这是怡境阁,你受风寒好几天了,服了药后还一直发烧昏迷不醒,可急坏奴婢了!” 叶清芜翻身坐起,自己明明是喝下那毒酒而亡,此刻又怎么会在怡境阁中?听到小丫头说自己服了药,便颤声问:“服药?我服了什么药?” 小丫头忙从柜中取出一个纸包呈了上来,说:“是老爷开的药,给小姐治风寒的。” “我爹?”叶清芜愕然,打开纸包一看,确是医治风寒之药。 她有片刻的愕然,随即披衣下床走向铜镜,里面的少女也不过十三四岁的光景,墨发及腰,脸色苍白,樱桃小口失尽血色,一双剪水秋瞳波光流转却难掩无尽哀思。 镜中之人竟真的是自己!她用手拍了拍脸,有真实的疼痛感。 记得十四岁那年确实生了一场病,也是几乎离死不远的样子,而如今…… 醉生梦死,此药无解——她记得那时饮下那杯梅花酒之后,那女人红唇中吐出的便是这一句。 指甲掐进掌心,锥心的刺痛。 突然脑中有道灵光一闪,莫非自己是死后重生了? 重生! 常人如若看到自己死后重生,必定震惊万分而又不敢置信,可叶清芜只是勾唇一笑,如幽谷中的罂粟冷冽而魅惑。 既然重新活过,就不会如先前那般任人宰割!自己的命运就该由自己来掌控! 叶清芜这才抬眼细看眼前之人,竟是桃香! “桃香!你可还好?”只记当天上午桃香就被五花大绑的拖走了,也不知是死不活,想不到如今重生醒来第一眼就能看见她! 桃香见大小姐病着还这样关心自己,心头一热道:“奴婢很好,二夫人并未重罚。” 叶清芜愣了愣,“二夫人?她为何要责罚你?” “都怪奴婢侍候不周才致小姐生病,本该责罚!” 不经意间用惯用的动作卷起桃香的袖口,只见她手臂上几道暗红伤痕赫然入目,遂冷声问:“是二夫人打的吗?有无用药?”
“都好几天了,小姐莫要担心。”桃香轻声说道。 叶清芜显然不相信,那女人向来不管怡境阁的事,何时这样关心起她的病来?于是逼迫桃香将事情的始末说出来。 听完,一阵怒气从叶清芜的胸口直涌上来,眸色冷了几分,“小姐一定会为你讨回公道!” 那晶眸中刹然染上的一层冷色竟让桃香觉得有些陌生,小姐好像不一样了,却又说不上来哪里不一样,桃香没有细想只倒了杯温茶递了上来。 喝了大半杯茶,叶清芜才觉得嗓子湿润了些。 桃香道:“小姐醒了,奴婢先去煮些粥来。” 叶清芜点点头。 她走出房门,阳光细细密密的洒了下来,竟照得人有些眩目。 满院的七色蔷薇还在,开得那样芳香。 合欢树也在。 还是住在这怡境阁。 叶清芜走出院子,她顺着熟悉的青石板路一直往东走,每走一步呼吸变越得凝重而又复杂,直到看见“迎松阁”三个烙金大字。 阳光炽烈,院中松涛阵阵,草木芳香悠远。 久违的记忆如潮水般涌上来,叶清芜顿驻脚步,瞧着那些挺拔的银针松和苍翠的楠竹,有一刹的失神。 林间恰好走出一个青袍男子,三十多岁的光景,身姿挺拔。 那是她的父亲,也是从小就厌弃她的人。 一双晶目直凝望着那人,心底却如那阵阵松涛,已有过多少次的起伏。 看见叶清芜,叶正河仍是那般疏离,不耐的问了一句:“病了怎么还到处乱跑?” 叶清芜将叶正河脸上的神色瞧得一清二楚,只是再世为人,心境也不再一样,原来一直渴望的父爱竟变得那般淡薄,几乎有一种与陌生人面对的感觉。 叶清芜用平淡的语声道:“听说是爹施药救我,在此谢过!” “嗯。”叶正河点头,瞅着叶清芜苍白的小脸,不再说话。 叶清芜亦再无过多情绪,只轻轻的呼了口气。 活着真好! 只是这一世她不会再天真幼稚,不会再如从前那般怯懦无用,任人宰割。 “爹,你今天没去药铺呀!”一个声音打破了此刻的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