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韩赞周设宴
福王的死讯在南京城中传开之后，一片哗然。 主张按照皇家伦序由福王即位的一些官员士绅很快就矛头对准了拥立潞王的东林党人。虽然没有直接说明是东林党做的，但是却也含沙射影的指出福王之死的幕后真凶就是东林党人。 东林党人自然不会任由屎盆子扣到自己头上，别说没做，就是做了会矢口否认的。于是，双方吞枪舌战，口水仗打的不亦乐乎。 但是这些主要集中在下层官员中，主持朝廷大权的大佬们却是悄无声息。需要表态的时候都将矛头指向了李自成，义正言辞的痛斥李自成逆贼的残忍行径，妄图向通过这种残忍无道的手段将我大明宗室全部颠覆，这是痴心妄想。 并且趁此机会，东林诸位大佬都加紧宣传，国不可一日无君，要凝聚人心，早日挫败李逆的企图，就必须尽快的拥立新君。 对于东林党的活动史可法没有随声附和，福王之死让他和东林党人已经生了嫌隙，他只想等着两天后马士英到南京后一起宣布拥立桂王的决定，也算是给东林党人一个小小的教训。 钱谦益等人虽然不知道史可法的真实想法，但是也隐约猜到了一些。黄德功和刘良佐的信他们也相继收到了，心中大定。此时有他们在朝中内应，三镇在外面声援，史可法和马士英商量的结果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这几日钱谦益、吕大器等人的精神抖擞亢奋的。满面红光，行走如风，仿佛一下子年轻了好多岁一样，说话都是带笑的，显示了他们内心的极度兴奋。 这日，正是史可法和马士英约好的宣布新君人选的日子，但是扬子江便史可法派来等候的人却是望眼欲穿，根本看不到马士英的影子。 史可法也在府中转着圈圈，有些焦虑起来，不知道事情是不是又出了什么变故。 钱谦益，高弘图等人此时都齐聚在吕大器的府上，因为他们此时刚刚收到了不请自来的徐州总兵高杰的信，信中表示也愿意支持潞王即位。 几人看完之后哈哈大笑，心中更是大定。 马士英之所以被史可法所看重，依靠的正是手下四镇。如今四镇已经来信表面心迹，支持潞王登基。那么马士英是什么意思，已经是不言而喻了。 几人正准备联袂去史可法府上拜访的时候，却有家人带进来一个小内侍。 眉清目秀的小内侍看到几位大佬都在，神情惶恐，急忙过来行礼，并且递过来几封请柬。 吕大器是主人，先接过请柬打开一看，心中疑惑，看向其他几人。 众人看完之后都互相对视一眼，心中疑惑不解，默然不语起来。 吕大器打发那小内侍回去后开口道：“诸位，这韩赞周请我等去他宅中能有何事？” 原来他们手中的请柬是南京守备太监韩赞周让人送来的，请柬中只说请各位大佬去自己的守备太监宅赴宴，有大事相商，请各位万勿推辞。 韩赞周是个阉人，这些自诩为清流君子的东林大佬自然是不屑于跟他交往的。只是顾忌于他的南京守备太监的位子，在面上维持着友好罢了。 钱谦益脑子转的飞快，忽然出生道：“莫非跟拥立新君之事有关？” 在这个时候，他实在想不出韩赞周会有其他事情找他们相商，唯一有可能的就是这件事。 众人细想，的确如此，也不再多言，便吩咐下人准备轿子，准备出门。 史可法在府中等待了许久，一直等到午时过后，依然没有马士英的消息，心中开始烦躁起来。 他昨日因为心中愤懑难当，就福王之事给马士英写了一封信，心中多有对东林党人的不满之词。史可法心思较为单纯，写这封信也就是为了发泄心中块垒而已，并没有其他的意思 但是马士英收到这封信之后却是如获至宝，大笑三声，异常的得意。 左等右等等不到马士英，史可法正抬步往外走，准备亲自去江边等待，却见门子领着一个小内侍匆匆进来。 小内侍行过礼之后恭敬的递给了史可法一个请柬，正是韩赞周邀请他赴宴的。 史可法心乱如麻，本不想去赴宴，但是韩赞周请柬中言辞恳切，语气郑重，只得吩咐下人准备轿子，并且嘱咐一旦马士英来后迅速来守备太监宅上通知他。 守备太监府位于秦淮河畔，占地广大，奢华异常，七进七出的大院子比许多公侯勋臣的宅子都豪奢。 如今在第三进院落的华亭中，人头攒动，许多官服胸前的补子上绣着飞禽走兽的文武官员，勋臣贵戚都在其中。 文官有兵部侍郎吕大器、户部侍郎高弘图、詹事府少詹事张慎言、大学生王铎、在籍礼部侍郎钱谦益等大佬。 勋臣则有忻城伯赵之龙、魏国公徐允爵，保国公张国弼，隆平侯张拱日，临淮侯李祖述，怀宁侯孙维城，灵壁侯汤国祚，安远侯柳祚昌，永昌侯徐宏爵，定远侯邓文囿，项城伯常应俊，大兴伯邹存义，宁晋伯刘允极，南和伯方一元，东宁伯焦梦熊，安城伯张国才，洛中伯黄九鼎，成安伯郭祚永，驸马齐赞元等林林总总好几十号人。 其中忻城伯赵之龙是崇祯皇帝钦定的南京守备勋臣，与史可法、韩赞周并为留都三大守备大臣。 当时南京附近的兵力，除了江北四镇的十几万，以及九江左良玉的二十万大军，最大的就是掌握在忻城伯赵之龙手中的六万京营士兵了。 虽然说这六万士兵号称六万，但是肯定是不满员的，能有一半的人马都不错了。 虽然手中握有军权，但是赵之龙却是一个怯懦胆小，善于见风使舵之人。在三大守备大臣中，以史可法为尊，所以他素来是以史可法马首是瞻。 这次拥立新君，东林党人声势浩荡，甚嚣尘上，赵之龙看出大势所趋，早就偷偷的趁机向东林诸位大佬表示过善意了，也宣传自己支持潞王登基。 大明的勋臣都知道，跟这些把持朝政的大佬打好关系，自己以后的日子才会好过。 既然是来赴宴，自然得有餐桌。韩赞周府中颇大，花厅之中摆了两列长长的小几，每人面前一个案几，后面一个锦墩。 来赴宴的人分为两列，勋臣在左边一列，文臣在右边一列，泾渭分明。 自古都是以坐为尊，这些勋臣虽然没有实权，但是地位超然，自然要坐在左边。 文臣第一个位子此时还是空的，那正是为南京文臣之首史可法准备的。 众人坐定之后，便有侍女端上各式水果点心等供诸位贵人饮用。 主位上的韩赞周却还没有出现，此刻他正在书房中看着面前的一封信发呆。 信是凤阳守备太监马士英写来的。而信上的内容正是关系着大明朝的未来兴衰。而自己，今天将众人请来就是要当面宣布这封信的内容。 一旦宣布，那便是乾坤落定，再无更改，也没有人有能力去更改了。 马士英将写信给自己，显然也有向自己示好的意思，这一点上韩赞周还是满意的。 作为守备太监，他的一切都跟皇帝紧密相连。崇祯活着的时候，他就相当于崇祯在南京的眼线和钉子。如今崇祯已死，他自然要跟新君迅速密切关系。只是他老jian巨猾，在风向不明的时候是不会轻易表态的。 从内心讲，他是倾向于福王即位的。因为福王无论如何都是最有资格的继承人。但是潞王在东林党人的大肆活动之下呼声越来越高，这让他却不敢轻易表态。直到如今，局势终于明朗，他也到了要站队的时候。 一个小内侍进了禀告道：“公公，除了史大人之外，其余大人都已经到了。” 韩赞周点点头，捡起桌上的信认真的装进信封，起身道：“咱们这就出去。” 韩赞周一身蟒袍，这是崇祯皇帝赐给他的朝服，可以说算是最隆重的礼服了，不紧不慢的从后堂走出来。 众人今天都是常服，看见韩赞周穿衣如此隆重，目光都有些诧异，一些猜到其中缘故的大臣私下里迅速交换了眼神。 众人起身，齐声拱手行礼道：“韩公公！” 韩赞周满面含笑，向众人还了一个团团揖，笑道：“咱家来迟了，让诸位久等，恕罪恕罪！” 又是一阵寒暄召唤之后，韩赞周才走到主座后面，缓缓落座。 正待说话，却听见大门外的小内侍尖着嗓子喊道：“兵部尚书史大人到！” 话音未落，便看见一个身穿绯色官服，胸前绣着仙鹤，脚上皂靴的身影出现在视野中。 那身影虽然矮小，但是却腰背挺得笔直，面容清癯，一尺黑须，面带憔悴，却是目光灼灼，正是兵部尚书史可法。 厅中众人急忙纷纷起身，在韩赞周和赵之龙的带领下向史可法迎了过去。 整个南京，目前还是史可法最大，这是毋庸置疑的。 PS:昨日没有更新，甚是惭愧。先发一更。晚上再补一更。多谢大家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