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二龙不相见的魔咒(三)
这真是物极必反、否极泰来。 嘉靖的口谕看似很难,其实却暗藏玄机。虽然是秘密行事,但这到底是皇上的旨意。她有皇命在手,就能趁机挖出景王的秘密。万一被发现也能拿皇上来说事,景王再狠也要顾及老爹的颜面。 哈哈,这真是天赐良机,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上官无伋心里暗暗冷笑,斜眼看着自己的英俊下属。 邱阳还是老样子,阴柔俊美、风度翩翩。他坐在上官无伋身边,就好像一个温柔多情的情人,体贴呵护。城口的茶棚很简陋,却是出入城门的必经之地,行人众多。他十分仔细地拍走凳子上的飞尘,请上官无伋坐下之后又小心翼翼地端了一碗茶放到她面前。 他的脸很苍白。 跟朱承砚的疲惫不同,他的苍白是由虚弱和疼痛引起的。换了是别人承受这样的痛苦,恐怕早已倒下,而不是像他这样镇定自若。 上官无伋很享受地欣赏着他苍白的俊脸,笑着道:“四天了吧?” “小姐指的是什么?” “你的身体呀!从我下针到现在有四天了吧?” “是三天。” “哦,才三天吗?”上官无伋歪着脑袋,不怀好意地道,“这么短……那等四天再取针吧!” “随大小姐高兴。” “五天呢?你也没意见?” 邱阳还是微笑。 同样是跟班,他的待遇比起俞祈信和南宫绝来就差太多了。南宫绝要么一整天足不出户,要么一去不回,上官无伋既不惹他也不招他,难得在院子里碰上,也不敢抬头看他。俞祈信更不用说,他每日清晨与上官无伋同时起床,一个写青词一个练功,互不干扰。 只有他,冥王座派来的“jian细”,可怜地已经到达“非人”的境界。银针封了他的xue位,让他时刻感受锥心之痛之后,狡猾的大小姐还每天带着他东游西逛,加剧了身体的疼痛。 “对了,你主子叫什么来着?”上官无伋踩着凳子,漫不经心地道,“叫朱载圳是吧?” “朱载圳是景王的名字,而属下的主子却是大小姐,怎么能混为一谈呢?” “你这么紧张干什么?我又没打算害他。这样吧,我三个跟帮里,属你武功最好。你帮我杀个人吧!恩……就那边穿暗红衣服那个!” 茶棚的角落里,一个身材魁梧的东北大汉正端坐着喝茶。他的腰挺得笔直,刚毅的五官沧桑而沉稳。双目炯炯有神,十分摄人。三百六十行,很少有哪一行是刻在脸上的,但这个人却是例外。他的姿态、神情、目光,甚至是血液里都烙着两个大字: 军人。 只有戎马半生、久经沙场的军人才能像他这样,只是静静地坐着,就自有一种震慑人心的力量。尽管一身便服,上官无伋也能猜出他是当兵的,而且军衔不低。 要身中银针的邱阳去杀这么一个人,难度可想而知。就算邱阳得手,光天化日之下,又是城门口,他也难免被官兵逮捕。 ——景王的推断确实有理,上官无伋不仅要他痛苦,还要他的命。 邱阳也在看着大汉,神色平静地站了起来。 “年轻人!”一道洪亮的声音响起,盖过茶棚的喧杂声,“如果你不想惹祸,就好别往前走。” 是那个东北大汉! 上官无伋盯着他,微微有些吃惊,没想到他能在这么吵的环境中听到她跟邱阳的对话。 面对别人好奇的目光,邱阳还是一脸温柔的笑意:“兄台既然听到我们的话,就该明白小弟也是身不由己。” “无论你们有何恩怨,这个女娃的手段也太过了点。”东北大汉缓缓站了起来,目光往上官无伋落来,“银针锁xue,半刻都难忍受,你却让人忍了三天,最后还要借刀杀人,太不像话。”
上官无伋亦站了起来,乌黑的眼睛飘过在场的所有人,微笑道:“看不出来大叔还是菩萨心肠啊!如果我让他杀了所有人,你会不会觉得比较像话呢?” 她甜甜地笑着,突然抬起一脚,往旁边的一张桌子踩下。桌子不高,她的速度也不快,这一脚踩下去就好像踩到了一堆鸡蛋上,轻轻松松把桌子压得粉碎。 碎片四分,桌旁的几人立即惊呼着往远处退去。要破坏一张桌子不难,市井的小流氓打架也要打坏几张,可像她这样不靠速度与力量就把一张桌子“轻轻”踩碎却是前所未见。别说普通百姓,就是功夫不错的练家子也不敢招惹这样的高手。片刻功夫,茶棚的客人已经只剩下他们三人。 邱阳低声道:“大小姐,这个人惹不得。” 他是名扬天下的“用剑鬼才”,久经战斗,阅历丰富。他的眼力与判断都高人一筹,一眼就看出东北大汉的不简单。而“惹不得”这三个字无疑是绝高的评价。 上官无伋笑得更甜:“他惹不得,那是不是也杀不得呢?” “大小姐……” 邱阳话音未落,上官无伋与东北汉子同时动了。 她用的是拳,对方也是拳。两拳相碰,各自倒退一步,上官无伋的心猛然一颤。 她的眼力惊人,自然看出对方实际比她先动了一刻。——恰恰在她要动手的那一刹那,对方把握时间更快一步出击了。这种判断与修为,连她都要自叹不如。 这个人,确实不好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