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去见
凌滔在容帝宣布退位,容欢将凌月安葬在皇家墓园,便答应退兵,不再攻打金华。 容欢登基为帝。 凌滔在班师回朝前一日,与容欢辞别。 容欢对凌滔,一直有着说不出的儒慕之情。在东周,凌滔待他如子,与其他的皇子一起抚养,并没有把他当作质子看待。据传他的母后自小与凌滔感情深厚,深得凌滔宠爱,又以宗室之女身份代替公主远嫁,所以容欢是历朝历代质子中较幸运的一个。 “欢儿,月儿真的是金华皇子所杀?”凌滔问道,显然不相信容欢口中凌月的死,更不知道自己的二十万兵马,成为凌月的催命符。 “是!”容欢浅饮一口答道。 在未登基为帝前,他可不是金华皇子? “到底月儿是怎么死的?”凌滔紧追不舍。 容欢抬头看凌滔一眼,拍了拍手掌。 一个绿衣婢女徐徐走出来,来到凌滔面前,跪下:“奴婢周木棉参见皇上。” 她称呼凌滔为皇上,而不是凌帝。 “你是东周人?”凌滔问道。 “是,奴婢的姑姑周浅浅,曾在东周皇宫做宫女,侍候丽贵人。”周木棉说完泪如雨下,若不是姑姑,她一家人说不定还活得好好的。 “抬起头来。” 周木棉依言抬起头。凌滔威严的声音并没有使她恐惧,死都死过的人,不会惧怕一个帝王的不怒而威。 “你是什么人?和朕的月儿有七分象。”凌滔问道,目光却看向容欢。 “凌月公主,是奴婢亲表妹。”周木棉咬牙道。她与凌月从未谋面,却因为这个凌月表妹,她的亲人,她的族人,一个个死去,最后只剩下她孤身一人。 凌滔脸色顿时复杂难看。 容欢挥手让周木棉退下。 “皇上,欢儿遇见她的时候。她正被任家和蓝家的人追杀。”容欢道。 “朕早已知道。月儿不是楚楚的女儿。”提起埋藏心里的女人,凌滔有些失魂落魄,养了这么多年的女儿。他偶尔也是有真情的,他甚至希望,月儿是他和最心爱的女人楚楚共同生的女儿。 “皇上,难道你不想知道月儿是谁家的女儿吗?”容欢问道。 “只要不是楚楚的女儿。是谁家的女儿都一样。”凌滔道。 “不,不一样。”容欢笑道。“月儿是皇上自己的亲生女儿。” 凌滔猛地激动站起身子来,带动一桌子的酒水洒了一地,“欢儿,你说什么?” “皇上。月儿的生母正是当年的丽贵人身边的宫女周浅浅,当年被皇天临幸后发现有孕,被丽贵人迫害。后被任家所救产下一女,任铭攻打南诏班师回朝后为皇上送上一女。正是这名女婴。”容欢道,“当年的丽贵人,正是如今的丽贵妃。” “朕到底做了什么孽呀!”凌滔神情悲怆,跌坐回梨花木椅上,喃喃自语,“月儿怎会是朕的亲生女儿?” 可是凌月的容貌与刚才的宫女长得十分相像,凌滔不得不信,如果凌月不是金枝,任家也不敢拿别的女婴和混淆皇家的血脉。 凌滔想到什么,猛地抓紧容欢的龙袍问道:“欢儿,你与凌月圆房了吗?” 容欢面色微微一变,点头道:“月儿是欢儿的太子妃,夫妻行周公之礼,乃人之常情。” 凌滔神情激动,用手指着容欢却说不出话来。 容欢心中狐疑,却不动声色看着凌滔。 半晌后,凌滔长叹道,“欢儿,月儿……她、她是你的……亲meimei。” “啊……”容欢失态惊叫起来。估计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如此失态。 容欢脸色大变,抖着唇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怪不得他的兄弟们常常在背地里叫他野种,原来,他真的是野种。 “我母后不是这样的人。你污蔑她!你污蔑她!”容欢冷冷看着凌滔,眼底是一片火焰。 “欢儿,是朕不对。不怪你母后。在你母后远嫁金华前的那晚,朕去看她,朕喝醉了,觉得她的背影很象画像的楚楚,便强行要了她。”凌滔道,“是朕不对,才造成你和月儿……” 凌滔眼里全是企求原谅的哀求,其他女人就算了,他觉得最为愧对的就是这个堂妹。 “别说了!”容欢失声叫道,不,不,他不是凌滔的儿子,他是父皇的儿子。他没有和他的亲meimeiluanlun,他从来没有喜欢过凌月,从来没有爱过她…… 他没有! 可是儿时母后那静静的愁眉,看他时那分外令人心醉的目光,一直在揪着他的心紧紧不放。那时他怨父皇,为何要冷落母后。原本真相竟然是如此。那时的母后,已存了死志吧?就是因为抛不开下,不忍在看他一人在异国孤苦无依,所以才硬撑着活下来吧?不然为何最终郁结于心,郁郁寡欢而死? “十年前,你故意出兵攻打金华,为是就是我吗?”容欢冷冷看了凌滔一眼。 凌滔点点头,“你母后一直不认你是朕的儿子,朕接你来东周,就是为了找太医确定你是不是朕的儿子。” 容欢心内冷笑,“十年后,你再出兵金华,就是为了能让自己的儿子登基?” 凌滔再次点头,他希望金华是他儿子的。 “不知皇上在丹国皇宫,有没有喝醉了临幸丹帝的妃子,也生下皇上的血脉?”容欢冷笑。 “欢儿!”凌滔喝道。 “皇上,你想做天下共主,为何要拿母后来做借口,为何要拿我来做借口?”容欢冷笑道,“我是我父皇和母后的儿子,与皇上无关。” 闻毕,容欢拂袖就走。 “欢儿……”凌滔的手揭在半空,无声地落下。 凌滔带着满腔的疲惫。步履蹒跚回到营地,当晚便重病不起。 东周,丹宫。 丹宫之主丹贵妃此时正在月光下涂着指甲,以打发漫漫长夜。终于装扮好了。她抬头看一眼nongnong月色,今夜的月华,与那一晚多么相似呀! 只是那一晚的月色,要比宫里的、比她一生中的月色要耀眼崔璨得多。以致她总是无法忘怀。 一双男子的大手从背后抱着她。她惊跳起来!凌滔出兵金华,此时还在归途。 丹贵妃还未来得及出声,她便失去知觉。迷糊中,她感到抱着她的男子很象她每晚在月光下等着的男子,如在梦中那样,男子轻柔地吻着她。 宫人们在持刀的侍卫追赶下哭喊着拼命奔走、逃命。 仁寿宫中。太后吓得瑟瑟发抖,紧紧搂着荜芨的身子不放。 一个宫人的尸体跌倒在仁寿宫门。太后颤着声音道,“打出去,快打出去。” “娘娘别怕!奴婢在!”荜芨搂着太后轻声安慰。 幸好侍卫的目的不是仁寿宫,只是路过。 太后这才恢复母仪天下的威严。喝道:“来人,这是怎么回事?” “回娘娘,平阳候造反了!平阳候造反了!”内侍颤抖着道。 皇上重病的消息一传回。丽贵妃便与平阳候府里应外合,起兵造反。带领宫人杀入正在监国的太子寝宫――东宫。 此时的东宫,正乱作一团。 丹贵妃醒来后,拼命地撕打着强要了自己的太子。 “美人儿,别打别打,等本太子登基后,一定会封你为后。”太子道。 丹贵妃哭得梨花带雨,与太子有了首尾,日后的路她要如何走?在太子的保证下,她渐渐止住了哭泣。太子虽然不是梦中的男子,可比凌滔更加身强力壮,更加柔情小意,她喜欢眼前对她百依百顺的太子,多过老得可以当她爹的凌滔。 宫人的呐喊声,终于让两个正在偷吃禁果的人回过神来。 “平阳候杀进东宫来了。” “平阳候杀进东宫来了。” 天呀!还在温柔乡中的太子终于清醒过来。 一连数日,钱皇后病得厉害,南宫门未破时,已经晕倒在中宫。任家虽支持太子,却被凌滔带走大半兵力,钱皇后怕太子乱来,任家的兵力只听钱皇后一人令。一个晕倒的病人,谁也没指望奇迹出现,她站起生龙活虎抗敌。 丽贵妃真没有想到,这次的宫变比想象中还要顺利。她原计划走的是南宫门,南宫门临时换了值班将领,她已经做好事败的打算,想不到南宫门自动打开,新将领竟然放行,平阳候府的亲兵进入宫中。 活捉太子和丹贵妃,软禁皇后,三岁的端王在短短时日跃为东周皇宫第一人。
丽贵妃喜形于色。平阳候却忧心如焚。 “阿爹,你怕什么?”丽贵妃觉得平阳候太过扫兴。 “娇娇儿,你真觉得事情十拿九稳了吗?”平阳候道。 “阿爹放心好了,端王现在已经监国了,还怕什么?”丽贵妃道,“皇上重病在途中,能不能活着回来还不知呢!” “为父总觉心神不宁。”平阳候道,娇娇儿了解一个男人之心,却不了解一个帝王之心。 “阿爹,你等着封赏就是,太子做出如此伤风败俗的事,如何还能担当储君?众多皇子中,除了端王,谁能担当太子的重任?”丽贵妃道。 “端王年三岁。”平阳候道。 “端王天资聪明,虽年幼,已胜其他皇子不止百倍。”说到儿子,丽贵妃引以为荣。 此时的慕容府,慕容嫣慕容白一直注意着事态的发展。 “候爷已攻入东宫。”慕容白的长随长春回来禀道。 慕容白没有放心,反而更加忧心。攻不进东宫,或许还有一条活路,攻进东宫,只有死路一条。奈何丽贵妃总看不透。有着野心勃勃的女儿,平阳候府如何也躲不开。既然要受牵连,不如放手一博,这估计是平阳候的想法。 “公子,门外有人给六小姐送来一封信。”长春道,将信奉给慕容白。 慕容白看了一眼,很普通的信件,于是道,“给六小姐送去。” 慕容嫣打开信,整个人僵了僵。 老婆,青竹林,不见不散。 落款人,暴龙。 慕容嫣看着纸条冷笑。 “小姐,您怎么了?”细心的玉竹很快发现慕容嫣的异样。 “无事!”慕容嫣道,目光又落在信纸上。 赤芍灵芝相视一眼,连她们都感到小姐的异样,怎么会无事呢? “把你们手中的绣花针,统统拿来给我。”慕容嫣道。 三个丫头立即把绣花针交到慕容嫣手上,玉竹还特意给绣花针喂上剧毒。 慕容嫣刚抬步,三个丫头齐齐跟着。 “你们不用跟着我。”慕容嫣停下脚步。 “小姐,带我们去。”赤芍道。 “我只是去会一个故人。你们去碍事。”慕容嫣抬步离去。 前面等着她的是什么,她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自从上一封信中得知暴龙已经来了,这种要决一死战的决心就如附骨之虫,一直盘旋在她心中。 她讨厌这种敌暗我明的感觉,感到她的一言一行都被人在暗处窥视着。 前世今生她的目标如一,就是杀了暴龙。这是她两世为人的使命。前世的任务,她完成了。想不到今生暴龙又跑到她眼前来,她的使命感油然而生,那就是杀了暴龙为民除害。 “快去告诉公子。”等慕容嫣一走,灵芝立即道。 “故人?”慕容白微微一愣。 是那边故乡的人吗? “公子,你倒是说说怎么办呀!”赤芍急声道,今天的人都怎么了?小姐发呆,公子又发愣。 “快去知会五殿下。”慕容白道。 这是五殿下曾千叮万嘱吩咐的,慕容嫣若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他。慕容白明白,自从上次六妹出了那样的事,五殿下是怕了。 青竹林内,炊烟袅袅,一缕烟雾从林中徐徐升起。 慕容嫣扫了一眼青竹林,没有感到杀气,这才慢慢走进青竹林。 青竹林内置了一几一椅,几桌旁边是一个简易的烧烤炉,炉上还滋滋的烧着鸡翅,发出阵阵的香气。 烧烤炉旁是一个青铜做的沉香炉,袅袅的烟雾正是由沉香炉发出来的。 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倚着栏杆,一只手轻轻拍打着栏杆,一只手正拿着自制的纸卷烟,悠然地吸着。 慕容嫣呼吸微微一顿。这正是前世暴龙常做的姿势。几乎立即,她就确定眼前这人暴龙,她的指间本能地扣上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