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章 小杺与父亲
明亮的灯光，无止境的痛苦。 一个醉酒的男人，疯狂的踢打着一个蜷缩在墙角的男孩。 每一拳，都是那么的疯狂；每一脚，都是那么的沉重。 但是那个忍受着这一切的男孩，却咬着牙，纹丝不动的趴在墙角。 虽然他很想哭，虽然他很想叫，虽然他很想躲，虽然他很想逃。 但是男孩一想到，只要自己咬着牙，忍受这一切，就能让mama开心，说不定mama就会回来看自己。 他就竭力控制住自己，因为，他渴望能见到他的mama。 疼痛，很快就让身体失去了知觉。 夜晚的时间如此的漫长，以至于就像一场永无止境的噩梦。 吴杺站在屋子的一角，看着面前这一幕。 是的，这就是自己的父亲，这就是自己的童年。 失去妻子的悲伤，以及听闻噩耗，而死于心肌梗塞的老母亲。 让这个男人失去了所有的斗志，每日借酒消愁，并在夜晚用暴力倾泻自己心中的痛苦。 殴打男孩的男人，保持着沉默，但是每一下都是那么的凶狠。 苦苦支撑的男孩，同样的沉默，瘦弱的身躯里是顽强的渴望。 这样的一幕幕，就在吴杺童年的每一个夜晚上演着。 即使已经过去了这么久的时间，吴杺却依然从身体中，感到一种铭刻进骨子里的疼痛。 吴杺不由自主的抱住了脑袋，痛苦的蹲在地上。 停下来，将这一切停下来！ 吴杺的呼唤，没有任何作用。 因为闭上了眼睛，会有声音；捂住了耳朵，依然会回荡着那种刻骨铭心的痛苦。 很快，虚弱的男孩就无法承受这样的痛苦，而变得奄奄一息。 而凶暴的男人，却毫不留情。 男孩怀里紧抱的小熊，不小心掉落了出来。 男人看着面前这只玩具熊，愣住了。 几秒钟的停顿，让男孩也回过神来。 赶紧伸手，将玩具熊重新揉进了怀里。 一只大手却摊开了，放在了他的面前。 “交出来。” 男人的眼里，满是憎恶。 男孩却再也忍不住了，哭道： “爸爸，这是mama留给我的玩具熊，你生气，打我就好了，求求你，放过这个玩具熊吧！” 握着啤酒瓶的男人，却愤怒的吼道： “我说了，让你交出来！” 恐怖的气息，让男孩低着头，不敢注视面前的这个男人，颤抖着，却将玩具熊死死的抱在了怀里。 男孩的举动彻底激怒了男人。 男人狠狠的将酒瓶敲在男孩头上，酒瓶被敲碎了，剩余的零星酒水，倾倒在男孩满是鲜血的头上。 男孩意识模糊，却依然固执的将玩具熊护在身下，不愿交出。 男人更加的愤怒，他伸手，狠狠的将男孩提到空中，用手里只剩半截的啤酒瓶，狠狠的抵着男孩的脖子，怒道。 “叫你交出来就交出来！” 锋利的玻璃刺破了男孩的纤细的脖颈，一丝血珠侵润而出。 虽然意识模糊，男孩的双手却像藤蔓一样，紧紧的缠住了玩具熊。 男人握着半截玻璃瓶，愤怒让玻璃瓶不断的颤抖着，在男孩的脖颈上，划出一道道细小的伤口。 终究，男人没有失去最后的理智。 他扔掉了手里的半截玻璃瓶，狠狠将男孩砸在了地板上。 伸出双手，握住了玩具熊，狠狠一扯，就让玩具熊脱离了男孩的怀抱。 然后男人伸手握住了玩具熊的两只腿，高高的举在头上。 男孩无力的对着自己面前的父亲，伸出了右手，哭道： “爸爸，求求你，不要这样，不要这样！” 男人却毫不犹豫的一使力，将脆弱的玩具熊撕成了两半。 男孩呆呆的趴在地板上，漫天的棉花和羽毛，在空中缓缓飘落。 经过这一番发泄后，男人总算失去了力量，一下仰躺在地上，沉沉的睡去。 虚弱的男孩，一瘸一拐的站起来，独自捡拾着满地的残骸。 虽然他想将一切拼接回原状，但是支离破碎的一切，却已经无可挽回。 一滴又一滴的泪水，止不住的从男孩眼角滑落。 男孩抱着残破的玩具熊，回到了自己的床上。 看着窗外的圆月，男孩将头埋在床上，失声痛哭。 “mama！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看我呢？小杺一直都很听话，可是，为什么，你还是不愿意回来看小杺呢？” “mama，你快点回来，因为，小杺快要忍不住了！求求你，回来吧！” 就这样，哭泣的孩子，进入了睡眠。 一轮洁白的圆月，安静的悬挂在这片寂寥的夜空。 沉默的吴杺，静静的站在男孩的床边，注视着这个过去的他。 下一秒，时空转换。 画面再次一转，来到了清晨。 一切事物都在长久的沉睡之中恢复了精力，而虚弱的男孩，也从睡梦之中醒来。 一个男人静静的坐在床前，这个男人的头发整理的整齐，脸上的络腮胡已经剃得干干净净，整个人都散发出一股清爽的味道。 这个男人，正是昨晚给男孩带来无尽的痛苦的他的父亲。 这样的父亲，男孩很少见到，但是却无法阻碍他心中的恐惧。 就在男孩想要向棉被里缩进去，寻求那点虚伪的安全感时。 男人的手，却已经轻轻的放在男孩的额头上，抚摸着。 “这些日子，真是让你受苦了，小杺。” “爸爸对不起你，爸爸以后再也不会喝酒了。” 在男人的手放在男孩头顶的瞬间，男孩全身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 但是男人接下来的话语还有其中那种难言的温柔，却让男孩心中一暖。 忍不住抱着面前的男人大声的哭泣起来。 这一天的男人却出奇的温柔，他轻轻的拍着男孩的后背，安慰道： “好啦，好啦，一切都过去了，你要学会坚强，学会勇敢。” 男孩突然就停下了哭泣，使劲的点头。 男人疑惑道：“怎么了？” 男孩认真道：“因为我害怕我再哭，这样的爸爸就又会变成原来的爸爸了。” 男人眼底闪过一丝痛苦和内疚，他摸了摸吴杺满是灰尘和鲜血的头发，安慰道：“放心吧，那样的爸爸已经消失了，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得到了男人的保证，男孩再一次将头埋在男人的怀中，痛哭起来。 过了一会，男人拍了拍男孩的背，温和道：“来，身上都这么脏了，爸爸帮你洗澡。” 在浴室里，男人很认真的帮男孩把全身清洗干净，还把男孩身上的伤口，全部涂好了药水。 走出浴室，男孩觉得自己的心情好得想要歌唱。 是的，长久的痛苦都结束了。 爸爸突然变得如此温柔，一切痛苦都结束了。 男人拿着手里的药水，指给男孩看道： “小杺，要记得，这是伤药，以后受到这样的伤，要记得涂一下。” 男孩点头。 男人看着听话的男孩，眼里闪过一丝欣慰。 “小杺，饿了吗？爸爸教你如何煮面条好不好？” 男孩转头看了看自己房间里，堆的像山一样高的方便面桶，嘴里流出了口水。 男人看着这一幕，眼里的内疚更加浓重了。 给男孩换了一身崭新的衣服，男人拉着男孩的手，走出门去。 第一次牵着父亲的手，男孩心里很自豪。 路上，遇见了以往的邻居，男人对着每一个路人都露出微笑，并和蔼的打着招呼。 而被打招呼的人，都惊讶的做出回应。 看着这一切，男孩的心里非常满足。 不知道为什么，父亲像是突然变了一个人一样。 但是，男孩觉得自己真的很开心。 就这样，在清晨凉爽的风中，一大一小的两人，静静走向远方。 沉默的吴杺，愣愣的站在楼房下，眼神深邃的看着远去的男人和男孩，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原来，这是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