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暴风雨前夕
武三思的暗影、武承嗣的八爪鱼、薛怀义的红花会，全部被圣人一扫而空，一个都没有留下来。 这使得三人都成为没了牙的猫，躲在府庙中惶惶不可终日。 武三思趴在床榻上，玉霖卫下手太狠，即使上了最好的伤药，二十条鞭痕依旧火辣辣的疼痛。 想到未知的恐惧，伤痛仿佛又没有那么疼了。 越想，武三思越是惊恐。 也越是痛恨老黄，悔得捶胸顿足。 这么脑残的事，当时怎么就做出来了？ 如果李贤在神都，那没什么，以老姑的猜忌之心，的确可以就此干掉李贤。 可李贤远在西域，手下十几万精锐，一旦造反各处旧部群起响应，真有可能江山易主。 老姑数十年打拼，为了就是登上帝位，在这临门一哆嗦的时刻，岂能容忍一生心血毁于一旦。 为了平息矛盾，只有推出替罪羊！ 况且，自个也不是替罪羊，说是罪魁祸首也不为过。 以老姑的狠辣，说不定丧命就在眼前。 越想，武三思越是绝望。 “相公，有人送来一封密信！” 武三思收到了一封密信，打开一看，双眼渐渐地回过神来。 薛怀义躺在白马寺的禅房里，一片愁云惨淡万里凝。 热闹非凡的白马寺，一下子又变得凄惨。 十三太保又跟前十三太保一样，悉数送了命。 春风得意马蹄疾的伍元章，代理尚书位子还没坐热，就满怀遗憾地挂了。 “老娘们会杀我吗？” “老子鸟大舌灵，老娘们应该舍不得吧？” 薛怀义想到了自己的本钱，惊恐的心渐渐地平复了下来。 以前的薛怀义不会这么怕死。 奈何享受了荣华富贵万人追捧，连宰相都是小弟，有这样威风八面的快活，再不怕死的人也会变得怕死。 “薛师，有人送来了一封密信！” 薛怀义拆开密信一看，细细思索一番心中大喜，喝道：“来人，备轿，老子还能大战三百回合！” …… 小武相公府！ “阿爷，阿爷！” 长子武延基、次子武延秀，围在武承嗣的身边，看着阿爷的惨状抹着眼泪。 看着这一对心爱的儿子，武承嗣心都要化了，特别是次子武延秀，长得是粉嫩玉雕，长大了绝对是一个倾国倾城的绝色美男。 武承嗣悔不当初，恨不得拿头砸墙，要是连累幼子夭折，从此血脉断绝，有何面目去见列祖列宗？ “相公，有人送来一封密信。” 新上任的大管家拿着一封密信匆匆走来，大管家的脸上愁容遍布，显然这个以往孜孜以求的职位，并不满意。 “乖，你们去玩吧，阿爷没事！” 武承嗣摸了摸两个宝贝儿子的脑袋，让他们去玩了，接着从大管家手里接过密信，并没有拆开，而是四下翻看着。 信封发黄，是一张寻常的黄纸裁切而成，没有一个字迹，密封完好。 “是谁送来的，可知道？” “相公，老奴外出采买，一人走过老奴身边说了句‘想要保命，就将这封信交给相公’！” 武承嗣拆开，里面一张纸条，就两个潦草的字：攀咬！ 字面意思不好听，武承嗣却是一喜。 死道友不死贫道！ “来人，备马车，本相要去上阳宫！” …… 杜城只带着武艺高强又机灵的侯胜，一路风尘仆仆地赶到神都，隐姓埋名以河东解良人关涛的身份路引，进入神都。 杜城没有去见任何人，正打算秘密去见百里延时，神都的流言传到了他的耳中。 杜城大吃一惊，连忙打探，这才知道了局势又发生了突变。 现在，在万象神宫里做手脚，暂时是没必要了。 一下闹不好，王爷举旗造反就在眼前，哪里还有什么必要去管万象神宫。 杜城认为有必要秘密去见李富贵了。 杜城让侯胜暗中去给李富贵送信，自己前往位于南市的安全屋。 在路上，遇到了一件事。 一个汉子抱着一个不足两岁的幼儿跪在地上，边上的一块破草席盖着的，应该是一具尸体了。 如果是个女人跪着，那就是卖身葬父的戏码。 只是一个抱着婴儿的汉子，会卖什么？ 卖儿子吗？ 事实的确如此，汉子要十五贯钱卖了儿子，以此来送客死他乡的父亲魂归故里。 当然，不能说是卖，这毕竟是律法所不能允许的。 只能说是领养，所给的钱说是买断，以后就跟孩子再无瓜葛。 换个说法，官府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围观的人报以同情心，但十五贯钱着实不少，买个孩子实在是太贵了。 这年头，大部分的人都不缺孩子，缺的是养不起。 有钱又没孩子的人，也不可能会在光天化日之下买孩子，都是暗中所为，怕的就是让人知道自己的儿子是买来的。 杜城摇了摇头，正要离去，又停下脚步，看向婴儿仔细一打量，心神一动，想到现在的局势变化，再无迟疑。 “十贯钱，这孩子我来替你养！” 杜城向前两步，走到汉子的身边。 汉子在这大冷天里跪了老半天，已经是又冷有饿，又怕怀中幼儿坚持不住，见有人开价顿时暗喜，说道：“大老爷明鉴，小人需要打造棺材雇佣马车，十五贯是不能少了。” “那就算了！” 杜城转身，迈步。 走了七步，身后传来“大老爷看中吾儿，是他的福分，十贯就十贯。” 于是，杜城就购买了这个婴儿，并且以河东解良人关涛养子关胜的身份，在衙门做了个登记。 汉子念叨了几句河东关涛关胜，就朝杜城拜别而去。 杜城因为这事的耽误，来到南市安全屋，李富贵已经等了很长时间了。 李富贵见杜城抱了个婴儿回来，不免感到好奇。 “老李，你看看这婴孩，可有些像小王爷？” 杜城是见这婴孩的眉目间，竟然有些跟王爷相似，这才买了下来。 “咦，老杜，你这是从哪来的孩子，跟小主还真有五分相似！” 杜城将经过说了一下，道：“老李，既然此子跟小王爷相似，我想来将他与小王爷调换，确保王爷血脉万无一失。” 李富贵深知现在局势对雍王府而言非常凶险，只是杜城的计策晚了一步，说道：“老杜，今天主母和三位小主都去了上阳宫，现在还没有出来。” 杜城大惊失色。 “老李，这么说来，调换小王爷就势在必行！” 杜城没想到，事情比想象中还要来得更严重。 “好，老杜，抱出小主这方面我来想办法，你要想办法如何才能安全地将小主送到王爷的身边。” “万死也会确保小王爷安全地到达王爷身边。” 杜城和李富贵的手握在了一起。 “老杜，抱出小主这事没那么快，眼下局势王爷还未知道消息，你有什么对策？” 二人这才转移到此番见面的主题。 李富贵详细地介绍了当下的局势。 杜城沉思良久，咬牙说道：“事到如今，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了，老李，只能舍得一身剐了！” 李富贵浑身一颤，脸色只变幻了十几下就变得异常坚定。 …… 甘露殿外！ 少年李曜跪在台阶下，上半身挺得笔直，英俊的小脸很是坚毅，目光炯炯地注视着台阶上看不见的甘露殿大门。 台阶上！ 韦团儿神色不安，她想到武三思被打，虽然不知道真实原因，但绝非小事，就怕连累到自己。 赵灵儿看着那少年，想着他如果没有出生在帝王家，那该多好啊！ 李香君依偎着哥哥，低声问道：“哥，祖母会杀咱们吗？” 李曜搂着妹妹的肩膀，宽慰道：“君儿，有阿爷在，有哥哥在，不要怕！” “嗯，我不怕！” 李香君小小年纪，自幼都是在颠沛流离中度过，早已经经历过生死，远比一般同龄人要坚强。 甘露殿里！ “如果李贤获胜，会如何对待朕？” “雍王是您的亲儿子，哪怕您杀了我们母子四人，您也依然会以太后的身份颐养天年，百年之后，依旧会和先帝合葬于乾陵，千秋万代享受香火祭祀！” 场面又陷入了凝静中。 …… 百里弘毅端着药碗走来，见阿爷一身正装吊着断臂从房中走出，不免问道：“阿爷，您这是要去哪里？” “圣人传旨，万象神宫由为父负责建造，为父不放心，要去工地视察！” 不久前，百里延接到了圣人旨意，由于伍元章意外落水身亡，薛怀义又开始养病，万象神宫的建造就由百里延全权主持。 百里延不放心，就想着去工地查看。 “阿爷，您先喝这碗汤药，孩儿陪您去！” 百里延接过药碗一饮而尽。 百里弘毅搀扶着父亲上了马车，前往万象神宫工地。 “二郎，记住，接下来顺其自然，谨言慎行！” “阿爷，孩儿记住了！” …… 联昉！ “阿月，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只想回家好好陪着我娘亲，你保重！” 上官婉儿对武思月如此说道，接着就离开了联昉回到家中。 陪伴在娘亲的身边，等待着结果的到来。 局势已经完全脱离掌控，上官婉儿并没有自己的任何势力，只能很无奈地回到家中。 安慰了一番担忧她的母亲，上官婉儿坐在房间门口的台阶上。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如果能过了这关，我绝对不会再容许有这种无力感的产生。” 上官婉儿握紧双拳，接着身子一侧，看向西域方向。 “李贤，此番也是天赐良机，希望你不要错过！”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李贤，成大事者，千万不要有妇人之仁！” …… 年前就做出反应，河东柳家除了掌管生意的一些旁系子弟外，在神都已经没什么嫡系子弟了，就连嫡女柳七娘也已经送往河东了。 柳襄面对局势的突变，如往常一样，丝毫看不出有什么异常。 实际上，柳家已经孤注一掷了。 一旦旗号一出，柳家将赌上全族人的性命，以及数百年的基业！ 柳襄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 变得无所畏惧！ …… 河东、代州！ 都督赵东来站在代县城墙上，南望神都，心情激荡！ 诸王可能会打出拥戴王爷的旗号造反！ 赵东来接到这条来自雍王府的密报，但没有得到雍王府的任何指示，他知道，事发突然，现在就连王爷可能都不知道这件事。 雍王府只是告知他这件事，如果真的发生了这件事，作何选择雍王府不做干涉。 “王爷，趁势反了吧，末将誓死追随，一万五千代州兵已经做好准备，就等您一声令下了！” 赵东来没有丝毫惧意，他的心中充满了期待！ 河东、朔州！ 陈羽出自千牛卫李元芳部属，在击败突厥人的大战中获取了战功，被封为朔州都督。 陈羽同样收到雍王府传来的密报。 “我虽然出自千牛卫，可现在连大将军都已经投在王爷麾下，我早已经印上了雍王府的烙印。” 陈羽很清醒地知道，在任何人的眼中，他都是雍王府的人，除非在接下来可能的大战中，对雍王府反戈一击，否则都是圣人必杀的对象。 “阳光所照，皆为唐土。唐刀所指，皆化齑粉！” 陈羽念叨着这句话，目光越来越坚定！ “堂堂男儿，唯有追随王爷征战天下，让阳光所照射的地方，都成为我大唐的国土。” 云州都督萧炎，也是出自千牛卫，更是当过内卫，也是边镇都督中最早追随李贤的人。 早前入雍王府，萧炎是不愿意的。 一路见证了李贤的崛起，也见识了李贤的为人，早已经被折服，收到雍王府的密信，叫来了心腹山狗、山猫和山猪！ 萧炎的四大手下之一的山鹰，如今已经跟随在雍王麾下，在西域大放异彩，山狗三人早就对其充满了羡慕嫉妒没有恨！ 得知雍王府送来的密信，山狗三人大喜过望，更是叫道：“都督，没说的了，必须跟啊！” 从龙之功，彪炳史册，封妻荫子就在眼下，如何能不让人感到热血激昂！ 萧炎担忧地道：“此番就怕王爷自个不跟！” 这是最让人担忧的地方，诸王如愿打着拥戴雍王的旗号，可王爷不跟，那大家可就抓瞎了。 山猫颇有韬略，对此他胸有成竹地道：“如果诸王没有打出拥戴王爷的旗号，那么王爷会置之不理，要是打出拥戴旗号，王爷只能被绑上战车。” 山狗和山猪抚掌大笑：“如此甚好，请都督下令！” “山猪，你负责东边要塞以防备河北军，山狗和山猫整军，以待大势到来！”萧炎豪情万丈！ “遵令！” 山猪、山猫和山狗摩拳擦掌，神情振奋，热血激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