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生人如戏
登基当了皇帝，终于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来治理国家。 但，步子决不能迈得太大。 否则，容易扯得蛋。 迈一小步，是社会的进步。 迈一大步，是开社会进步的倒车。 君不见，穿越前辈王莽，就是一个活生生失败的案例。 作为穿越后辈，李贤以王莽为历史教训反面教材，深刻地警醒自己。 刚刚登基，千头万绪，李贤也不敢有什么大动作，只能按部就班地抓大权，只有先将整个大唐帝国的权利抓在手中，才好行事。 西域战事是重中之重，对李贤的意义自然非凡，狄仁杰等传统重臣，柳襄等门阀氏族，魏元忠等嫡系新贵，对此都心知肚明。 众志成城地要打好这一战。 李贤下旨。 任命娄师德担任西海道行军总管，主持河源及环西海（青海湖）防务，对吐蕃人形成压迫，迫使吐蕃人无法支援西域。 调任唐休璟担任姚州大总管，主持西南防务，并且出兵沿着金沙江往吐蕃发起进攻，造成全面攻打吐蕃的迹象，迫使吐蕃再也无力支援西域。 黑齿常之累功封为燕国公，担任河北道行军大总管，全面主持河北道对北方诸胡战事。 李勇累功封为云中侯，担任燕然道行军大总管，全面主持河东北面数州对北方诸胡战事。 漠北草原的异常，李贤已经知道了，他密旨黑齿常之和李勇，不必北上攻略，先转为防御，以西域战事为重。 漠北草原诸胡，先是被李贤重创，不久前又被河东河北两军蹂躏已经元气大伤，如今开春正是万物复苏的时候，胡人不想饿死就不会大举集结。 已经重创了诸胡，李贤也不想漠北草原诸胡大面积的死亡，今后正是用人之际，人口非常重要。 李贤更是传旨各军，在胜局已定且又不危及自身的情况下，以抓俘虏为重，更不许无故杀俘。 军政要事千头万绪，李贤这个刚继位的皇帝忙得是焦头烂额，简直是分身乏术。 “陛下，百里尚书来了！” 李贤正在批阅奏章，闻言说道：“让他进来！” 百里延踏步走来，行礼道：“臣百里延叩拜陛下，陛下万岁！” “爱卿不必多礼，坐！” “谢陛下赐座！” 百里延在太监搬来的锦凳上小心翼翼地坐了半个屁股，李贤见状感到很无奈，高处不胜寒啊！ 现在已经没有人在他的面前，敢以平等的姿态说话了，即使是上官婉儿，终究不是来自二十一世纪的人，只是比别人略好一些而已。 “爱卿前来所谓何事，但说无妨。” 百里延是大才，在建造方面是大行家，这样的人才是李贤不可或缺。 甚至可以说，可以没有狄仁杰张柬之黑齿常之，也不能没有百里延。 李贤对百里延的看重，可见一斑。 “启奏陛下，臣斗胆相问，洛阳万象神宫是否继续建造？” 万象神宫只建造了个地基就停了下来，百里延在万象神宫上面耗费了颇多的心血，也成为了他夜不能寐的一块心病。 “现在建造万象神宫已经没什么意思了，暂且先停下来，爱卿先督建大兴宫好让太后换个好心情。” 李贤是肯定不会建造万象神宫了，没有丝毫意义不说，还将浪费巨大的民脂民膏，有这个钱去建造别的不香吗？ “臣，遵旨。臣告退！” “等等！”李贤叫住了百里延，说出了他的一个设想：“爱卿，朕有个想法，你看看是否可行？” “臣洗耳恭听！” 百里延对李贤的姿态是非常高兴的，并没有因为当了皇帝就拽成二五八万，他非常希望李贤能够永久保持这种态度，那就是天下苍生之福了。 “朕打算成立一个科技院，一个工科大学！” “什么科技院，工科大学？”百里延满脸的不解。 李贤扶额，说法太超前忘了改个这时代的词组，说道：“科技院就是召集天下各行各业的能工巧匠，给予官职和爵位，以此激发他们的聪明才智和本事，以此来改进和推动各项民生的发展。工科大学就是培养工匠，跟国子监差不多。” 李贤的解释还是充满后世的语调，但百里延听清楚了，作为这时代杰出的大匠师，他不但听明白了，而且还知道其中的妙用。 百里延跪了下来，欣喜异常地道：“陛下此举，天下苍生幸甚。”接着他又道：“只是臣以为不宜大肆宣扬，当徐徐图之！” 百里延的话，李贤明白。 这个时代，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工匠是贱籍，要是将工匠提高地位赋予官职，必然引发巨大的麻烦。 十年寒窗都混不到一官半职，一个低贱的工匠却穿上官服，这让读圣贤书的人情何以堪？ 到时候，要是读书人闹起来，弄不好可是要动摇李贤的统治根基。 这绝不是危言耸听，这时代读书人就是天下的代言人，帝国的擎天柱和根基，动摇了这个，被掀翻都是轻而易举的。 的确需要徐徐图之。 “百里爱卿，你以为如何？” 李贤有些烦躁，这皇帝当得并不能为所欲为，况且他现在的根基还很浅，很多方面还得悠着点。 “陛下，臣以为，这件事可以先由工部来主导，臣当如此……”百里延说出了他的计划。 “很好，就这么办！”对百里延的主意，李贤感到非常满意。 以工部来主导设立新的工匠坊，集合工匠提高待遇，再让工匠以收徒的名义招人，如此一来，完全不显山不露水，非常的好。 待工匠坊和学员达到一定的规模，李贤又对帝国完全掌控，到那时就可以大刀阔斧的进行改革。 现在，只能先小打小闹。 百里延走后，李贤想到了太平公主，于是说道：“富贵，去公主府一趟，让太平来见我。” “是！” 李富贵躬身领命而去。 李富贵在内廷，毫无疑问是宦官第一人，跟随李贤时间最长又最为忠诚，李贤自然不会亏待李富贵。 担任皇城司司公手握实权是不说，李贤还许诺以后会给李富贵封公爵尽享荣耀。 现在刚登基就封一个太监公侯肯定是不行的，这点李富贵也心知肚明，对此他对主子更加感恩和忠诚。 “阿爷，有事孩儿代其劳便是！” 一个声音叫住了李富贵，这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太监，长得面如冠玉非常的俊秀。 “也好，延福，你就代为父去一趟太平公主府，陛下请公主过来一趟，记住，态度要恭谨。” 这个俊秀太监名叫高延福，出身岭南高氏，年幼的时候家中犯事，净身入宫。 高延福几年前在清风殿先后服侍过李贤和武诗情，得到二人的不断夸赞，李富贵也很喜欢这个小太监，不久前收了高延福当了义子。 高延福本要跟着李富贵改姓李，被李富贵拒绝，李富贵自己是膝下无子，可弟弟李富强却是生了三个儿子了。 “孩儿明白！” “延福，咱虽然是太监无后，除非是陛下娘娘赐姓，也要尽量保住姓氏收养义子将根传下去。咱们躯体残缺无根，心中不能再无根。” 走出紫薇城的高延福脑海里，又浮现义父当时收他当义子时说的话，心中感慨，决心做一个跟义父一样忠心耿耿品德高尚的人。 高延福的志向，是要做一个彪炳史册的宦官。 高延福来到太平公主府，向太平公主禀报了陛下相召之事。 薛绍还没有回来，他来信说现在西域战事正处于关键时候，也要献上一份力不可。 太平公主在陇右的商队全部都被薛绍调动，用在支持西域战事上，这点太平公主是很欣慰的。 就像二哥所说，这是一项投资，一项获利巨丰的投资。 接到二哥传召，太平公主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有好事，于是兴冲冲地前往，结果刚出府门，就遇到了韦团儿。 韦团儿是奉武太后的懿旨来叫太平的。 好了，这回撞车了。 这就让太平公主有些为难了。 一边是皇帝二哥，一边是太后老娘。 要是去了二哥那里，老娘肯定更加发疯，今后的日子就更加难过了。 要是去了老娘那里，不但要挨骂，还落了当了皇帝的二哥面子。 简直是猪八戒戏嫦娥，两头不是人。 “高公公请待本宫向陛下说明，本宫去给太后请安，而后再前往紫薇城。”太平公主还是决定去见老娘，反正二哥那里也没什么要事。 再说二哥也是一个通情达理的人！ 要问太平公主天下最怕去的地方，她会毫不犹豫地告诉你三个字；大明宫！ 老娘那阴阳怪气的语调，冷嘲热讽指桑骂槐实在是让人受不了，可受不了又能怎么样？ 毕竟是亲娘。 毕竟阻断了她登上帝位的道路！ 善良有孝心的太平公主多少还是有些愧疚的。 来到大明宫，得知武太后在太液池畔的凉亭上吹风，太平公主就直接赶往目的地。 眼前，出现了一个老妇人的背影。 背影是那么的萧瑟，那么的凄凉，满头之前还黝黑的头发，已经出现了斑驳的灰白。 走到背影的身后，太平公主鼻孔一酸！ “娘！” 随着一声‘娘’，背影转过身来。 “娘~”太平公主呆住了，才两天不见，老娘居然老成这样了，再也忍不住扑到她的怀里，哭泣了起来。 深深的愧疚感和负罪感涌上心头。 “太平，娘活不久了！” 武太后一脸的苍老，伸着手抚摸着小棉袄的脑袋，老泪纵横。 “娘，您这是说什么呢，您老人家长命百岁呢！”太平公主哭得更厉害了。 “你看娘这样，还能活多久？”武太后抹着老泪。 武太后的这幅模样，太平公主自从记事起还是第一次见到，这让她更是满腹心酸，两眼落泪不停。 “娘，孩儿这就去找二哥……” “傻孩子！”武太后一把拉住太平公主，满是苦涩地道：“太平，现在多少人的眼睛盯着娘，即使你二哥是皇帝，关于我的事，你二哥也做不了主了。” 太平公主自然是知道这些，文武百官都在盯着老娘，绝对不会再给她任何掌权的机会。 一丝一毫的机会都不可能会给武太后。 “娘，那如何才能让您感到高兴一些呢？” 太平公主满腹苦涩，执掌大唐权柄号令天下生杀予夺的野心家，一下子变成这样，任谁也受不了。 “傻孩子，娘只是想要有人能陪陪我，聊聊天！” 武太后说出的话，让太平公主一下就知道了，老娘这是饥渴了，想到这里心里一松。 武太后也知道夺权的机会渺茫，就想着放纵自己，像高祖皇帝那样声色犬马到死。 只是，武太后跟高祖皇帝不一样。 高祖皇帝后宫无数，至少小宫女一堆，天天打扑克斗地主都不缺人。 武太后身边也不缺人，可都不是她需要的人，她需要的是薛怀义那样的鸟大舌灵。 今时不同往日，已经没人敢给她介绍男宠了。 之前武太后派人叫来千金公主。 之前千金公主恨不得把天下男人都介绍给武太后。 这回，一听到武太后要她献上几个男宠来，顿时吓得差点尿了，唯唯诺诺地出了大明宫，不敢去见李贤，就跑到武诗情面前哭诉求饶。 武诗情很无奈，对这个姑奶奶感到恶心归恶心，倒也没有处罚她，反而宽慰了几句让她回家。 武太后见千金公主靠不住，别人就更靠不住了，实在是饥饿难耐，就将主意打到小棉袄身上。 一番苦肉计，就让太平公主丢盔弃甲。 太平公主无奈，也见不得老娘如此，只好硬着头皮来到紫薇城。 想去直接找二哥，想了想先去找了二嫂。 “二嫂，你说这事咋整？” 私下里，太平公主还是称呼武诗情为二嫂，这也显得一家人之间依旧如以前一样其乐融融。 听了太平公主讲的事情经过，武诗情也很是无语。 “太平，其实这也蛮好的，太后也就没心思想其他事！” 大家都知道这是一件两全其美的事，只是没人敢这么说。 谁敢给武太后送男人？ 太平公主苦笑道：“二嫂，你说那现在咋整？” 武诗情也是苦笑道：“还好你没直接去找贤哥哥，这事贤哥哥知道可就不一样了。这样，这事我来办理，你就不要插手了！” “二嫂，你行吗？” 太平公主有些狐疑，武诗情可是皇后，她插手武太后的男宠事，这事传出去可是要丢分的。 “放心吧，我有办法！”武诗情叮嘱道：“太平，这事你千万不能插手，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二嫂，我知道，谢谢你！” 太平公主很感激武诗情，因为她知道，一旦插手这件事，也会惹人非议。 太平公主走后，武诗情想了想，让心腹去找了千金公主。 千金公主得到武诗情的暗中嘱咐，心中暗暗叫苦，却也不敢不遵从，只得在自己暗中收藏的男宠中精挑细选了两个，打扮成宫女的模样送到了大明宫。 武太后如获至宝，享用过后精神焕发。